卢六六早早办理了出院,并化作秦羽的模样正在医院门口焦急地等着,见钱尔白终于出来了,它才松了口气,两人离开医院,走进旁边的学校,一齐坐进车里。
卢六六化作数据回到系统空间,钱尔白则拿出一枚从郁姝那里拿到的传送符贴在身上,一转眼,便已出现在了一座山洞里。郁姝见钱尔白出现,拱手行了一礼,旁边站着一团人形黑雾也是钱尔白的同事,但两人之前没有过交集,故只是互相点了点头便算打过了招呼。
山洞里并排摆着十只透明的棺材,每一只里都躺着一个人。钱尔白一眼便看到了夏昶典,他紧闭着双眼,呼吸微弱近似于无。钱尔白赶紧去把盖子打开,将夏昶典抱了起来,他轻声呼唤着夏昶典,但却始终没能将人唤醒。
郁姝道:“夏先生并无大碍,只是太累了,睡饱了自然就醒了。”
钱尔白放下心来,点了点头。看着怀里面色苍白,眼底透着浓重青黑的夏昶典,想到这些天点点吃得苦,受的罪,钱尔白心中无限疼惜,忍不住低下头去,轻轻吻了吻爱人的额头。
黑雾撇开了眼,冷冷道:“快走吧,再不走你就说不清了。”
钱尔白这才听到远处渐行渐近的脚步声,忙抱紧了夏昶典,对两位同事道了声谢,然后捏着传送符原路返回了车中。离开前,他似乎看到某只棺材里躺着小小的一团,正睁着眼睛看着他。
送走了钱尔白和他的恋人,黑雾冷哼了声:“当太子爷就是好,万事不操心,自有小太监们来给他收拾烂摊子。”他挥一挥手,夏昶典躺过的那只棺材瞬间化为灰烬。
郁姝笑道:“兀兄似有颇多怨言,为何还要接这个任务?”他将一只棺材推开盖子,扶着里头一个五岁左右的孩童缓缓坐了起来。那孩童面容稚嫩,眼神却如耄耋老人一般苍凉浑浊。孩童的怀里抱着一只巴掌大小的考拉熊,此时正闭着眼睛安静地睡着。
黑雾没有作声,飘过来从孩童手中拿走了那只小熊。似是离开了熟悉的气息,小熊抽动了几下鼻子,便要苏醒,黑雾眼疾手快把它装进了意识瓶里,又盖上了木封。
孩童看着瓶子里一动不动的小熊,一言不发。
郁姝将棺材中每个人有关大魔王游戏的这段记忆全部取走,到了孩童面前,他道:“七哥,你想好了吗?”
孩童叹了口气,缓缓地躺了回去:“麻烦你了。”
郁姝点点头,将手指点在孩童额头,孩童突然问道:“小酒会被怎么处理?”
郁姝有些为难,黑雾却没那么多忌讳,坦言道:“回厂重置,清洗记忆,从白板系统重新做起。”
孩童沉思了半晌,轻轻闭上了眼:“也好,可能过去的记忆对他来说其实是一种负累吧,忘了也好,忘了也好。”“郁先生,动手吧。”
郁姝挽起袖子,道一声“得罪了”,便将意识之锥探进了孩童的记忆,数百年来的过往一瞬间一清而空。郁姝将记忆之珠同样存入意识瓶中,看着孩童安静的睡颜,心中有些沉重。
“该走了。”黑雾帮着郁姝把棺材盖好,见他面色戚戚,笨拙地安慰道,“这是沈七自己的选择,你不用太过挂怀。”
郁姝点了点头,收拾心情,跟着黑雾消失在了山洞之中。
不一会儿,洞外照进了几束灯光,有人喊道:“这里有人!找到了!”灯光晃动,人声嘈杂,棺材中一具小小的身体翻了个身,一滴眼泪从腮旁滑落,打湿了身下柔软的鸭绒垫。
……
荆建东快步走进山洞,看到地上的棺材瞳孔便是一缩,赶忙叫人把盖子打开了,自己则一眼找到了装着屠晓的那只,探得屠晓呼吸平稳,他才松了口气,也不敢随意乱动,只等着医疗救援队过来,才将人抱到了救护车上。
新闻媒体们闻风而动,竟一路摸到了烂铜县,对着刚刚被解救出来还陷入昏迷的受害者们一阵狂拍,被警察拦住还不肯罢休,伸长了胳膊把话筒怼到警察脸上,问道:“请问警方的消息是从哪里的来的呢,神秘直播间的背后主谋是谁?直播中说的那些罪行都是真的吗?”甚至有人为了拍第一手资料,趁乱冲上了救护车,对着受害者的脸就是一阵狂拍。
荆建东眼神冷冽,教人扣下那名记者的相机,只留下一句“无可奉告”便关上了车门。
记者没有问到有用的信息,自然不肯罢休,对着远去的车屁股拍了几张,然后编文章道:“谈及过往悬案警方态度冷漠,涉案人质疑已全部遇难。”
另一边,钱尔白将夏昶典轻轻放在车后座上,又在他身上盖了衣服,然后启动车子朝家的方向驶去。
夏昶典却陷入了梦魇。梦中,他还在擂台上与主持搏杀,硕大的镰刀割裂他的皮肉,痛彻骨髓。他在心中默念着:“哥!快来救我啊,哥!”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在他的耳边,那声音问他:“你想知道你的爱人现在正在干什么吗?”
话音落,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飘了起来,像是一阵风似的吹到了医院里,他看到钱尔白一身白衣,正在病房与办公室之间进进出出,时而坐下写会儿病历,时而又有病人来询问事宜,一时推着操作车进到病房里为患者换药,接着又下到更衣室里准备手术,他步履匆匆,身后飞起的衣摆似乎就未曾落下过。
夏昶典正想说些什么,身上蓦地刮骨似的疼起来,眼前一花,又回到了擂台,主持的弯镰已近在眼前了,他赶紧翻身躲避,身上却还是被划出一条口子。那声音道:“你的爱人心里并不关心你呢。”
“你胡说!”夏昶典打开主持劈过来的镰刀,大声反驳,那声音不屑地笑笑,没说话,只是将他在擂台与医院之间来回切换,直教他受尽了疼,看红了眼,大喊着“住手,住手”才算作罢。
接着,重重迷雾散去,擂台也不见了,医院也不见了,只剩下夏昶典遍体鳞伤,站在空白世界里。头顶上那声音现出了身形,正是大魔王。
他的身上拴着四根铁链,脸上却带着不羁的嘲讽,他冲着夏昶典极尽恶意的笑:“你在擂台上被打得求助无门的时候他却在全心全意照顾着其他的人,你命悬一线的时候他却毫无所觉,甚至连手都没有抖一下,你觉得他真的爱你吗?”
夏昶典咬紧了牙,不愿受他迷惑,他在心里道:“我哥自然是爱我的,我们已经携手走过了三生三世,彼此之间的感情深沉厚重,亲密无间,不是旁人能够猜忌的。”
大魔王冷笑:“是吗,亲密无间,那你知道你哥本名叫作什么吗?”
夏昶典抿紧了唇,不再言语。
大魔王似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笑得眼泪直流,若不是有铁链拴着,恐怕还要当场表演一个满地打滚。好半天,他止住笑,怜悯似的道:“连名字都不肯告知你,你说你们亲密无间,笑死我了,哈哈哈哈。我真是可怜你,醒醒吧,你和我一样,都是一片真心捂在了铁石冰块上,冷了,疼了,只有自己才知道。”他咧了咧嘴,竟然落下两滴泪来。
夏昶典被刺痛了,心脏倏地缩紧,喉咙也干涩得很,发不出什么声音。
大魔王散去了身形,就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夏昶典身上的伤口也随之消失。他明明白白地知道刚才的一切都是大魔王最后的算计,就是为了搅乱他的心思,离间他和他哥的感情,但那两滴泪却像滴在了他的心上一般,又酸又涩,让他难以释怀。
他忍不住想要去想,假如有一天,他和他哥的任务站在了对立的两端,他哥又会做出什么选择呢?会不会为了他而放弃任务?
他知道这想法是有些无理取闹,但爱情中,哪有全然的理智,除非,爱的不够深刻。
他深深地皱起眉头,口中无意识地呓语着:“哥,别不爱我……”
钱尔白打开车门,弯下腰把人抱在怀里,听着他的咕哝,心中一软,低下头碰了碰怀中人的额头,有亲亲他苍白的唇,郑重应道:“永远不会。”
夏昶典似乎听到了这句承诺,眉间渐渐舒展,他转了下头,将那张艳丽的小脸藏进了钱尔白的怀里,薄嫩粉唇正吻着对方的心脏。那心跳声沉着有力,伴着这令人安心的声音,夏昶典终于安稳的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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