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区的位置是灰色的水泥路面,中央用砖与石块垒起了个四方形的小花田,里面种着一些精心侍弄的观赏花,相比起来,另一边野蛮生长,根粗叶壮的杂草杂花们就像是没有人管的野孩子。
七座小房子只有一座亮着灯,窗上拉着窗帘,一个巨大的影子投放在窗帘上,不停地晃来晃去,像是在焦急地等待着什么。这影子头上长着一只巨大的角,看起来像是一头犀牛。
旁边是一间厨房,门上只挂着一张布帘子,不时有肉香从门后飘出来,这味道与两人刚吃过的猪老板烤肉有几分相似。
其他砖墙的小房子都锁着门,门上标着数字,可能是库房之类的地方,唯一开着门的则是那间铁皮仓库,里面一片漆黑,寂静无声,钱尔白和夏昶典互相看了一眼,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适应了屋里的黑暗,两人渐渐看清了屋内的陈设,这里显然是一处工作间。摆着几张桌子,上面堆放着各式各样的零部件,墙上也挂着各种型号的五金工具和不同材质的线圈与管道。
地面上油腻腻的,散发着焦油与金属燃烧时生成的气体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呛得人想要打喷嚏。
夏昶典皱着眉捂住了鼻子,看着中央那层厚厚的将房间一分为二的塑料布,疑惑道:“后面是什么地方?”
钱尔白看了看夏昶典,道:“去看看就知道了。”他走过去掀开塑料布,朝里面看了看,然后示意夏昶典跟上,自己先钻了进去。
夏昶典摇摇头,赶走脑海中恐怖片中屠宰场的场景,深吸了口气,跟在钱尔白身后也走了进去。
塑料布后面的空间要比外面稍大一些,但是光线更暗,摆放的东西更多,显得有些逼仄。房梁上似乎还吊着什么东西,随着塑料布掀起的风微微摆动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萦绕在二人鼻尖。
夏昶典戳戳自从离开广场就一直没有声音的741,跟它把自己的桃木剑2.0要了出来,然后拧亮了手柄端的强光手电,“唰”的一下,整个屋子瞬间灯火通明,宛如白昼。
夏昶典吓了一跳,慌忙将灯泡抱在怀里,以防光线太强引起房子主人的注意。
钱尔白道:“没关系,这仓库四面是墙,光不会透出去的。”他再看向身边的陈设,却是愣了一下,只见这里摆满了冰箱冷柜,房梁上吊着的却是几具看不出种类的肉排,红白相间,骨茬齐整,有些肉块还有着美丽的雪花纹理。
夏昶典咽了口口水,哆哆嗦嗦地问道:“哥,哥,这应该不是人肉……鬼怪的肉吧?”
钱尔白摸了摸他面前的一扇肉排,感觉它的外皮触感略粗糙,毛孔也更粗大,不像是鬼怪的皮肤,于是摇了摇头,道:“应该不是。”
夏昶典松了口气,但看着这些巨大的在头顶不停晃动的肉块们,他依旧感觉一阵心理和生理上的不适,于是撂下眼皮,尽量不看它们。
钱尔白走到冰箱跟前,打开,里面也都是切好的动物的肉块,内脏,四肢,头,尾等,不同部位分门别类地摆放在不同层里。看来这里是一个小型的生肉加工厂,就是不知道是特供给镇长的,还是要运送到市场上去出售了。
夏昶典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一分为二吊在房梁上的肉块,紧紧跟在钱尔白身后。强光手电已经自适应为刚好照明的亮度,光线柔和,不再那么刺眼,夏昶典举着手电给他哥照着亮,挨个查看着屋子里的冰柜们。
墙角放着一台大型的切肉机,工作台上还残留着血沫和肉屑,旁边地上的垃圾桶里扔着一卷黑色的塑料袋。
白天时那两只黑猩猩带走尸体时用的就是这样的两只塑料袋,钱尔白不由得产生了一种不好的联想,不过他看了看夏昶典,决定还是先不说了。
钱尔白不露痕迹地将垃圾桶踢到了机器下面,然后拉着夏昶典走到了最后一个台冰柜跟前。
这台冰柜比其他的要大一些,揭开冰柜厚重的盖子,里面是厚厚的碎冰,夏昶典伸着脖子凑过来开,被钱尔白挡在面前,他拿过夏昶典手中的权杖,道:“里面的东西有些血腥,你不要看了。”
夏昶典下意识点点头,松开权杖向后退了一步,反应过来时发觉自己又一次被他哥当成小孩子给护着了,刚才那句话换成“血腥场面小孩子不要看”都应情应景。于是,不想当小孩子的夏昶典又上前了一步,于是便看到钱尔白戴上了手套,将冰柜里表面的碎冰拂开,露出了下面的一张残缺不全,血腥恐怖的脸来。
夏昶典紧紧捂住了嘴,瞪大的眼睛诉说着心中的恐惧,屏住的呼吸表述了胃里的恶心,他却强忍着没有让自己移开视线,盯着他哥将那具尸体完整地从冰里刨出来。
这正是白天巨蟒神雕像下面的死者,那具被山羊镇长吩咐带走处理了的尸体。他们没工夫去细想为什么镇长说的处理了就是存放在冰柜里,也顾不上再深思这具尸体将会被怎样处理,时间有限,他们必须抓紧时间在尸体上寻找线索。
卢六六迅速对尸体进行了全身扫描,发现死者全身的骨骼都被碾碎了,尤以肋骨为重,左右两边的肋骨像是遭受了外力剧烈挤压,纷纷断裂成数截,并朝中心交叉聚拢,刺破了胸腔中的心脏,肺脏,以及肝脾,骨茬和血肉搅和在一起,整具尸体不像鬼怪,更像一只鬼怪形状的饺子,里面是混作一团的肉馅。
尸体面部半张脸失踪,露出皮下血肉模糊的骨骼,显得格外惊悚,她一只眼眶里已经空了,另一只眼睛睁得大大的,黑色的眼珠冰冷,里面盛满了对死亡的恐惧与不甘。从她还算完好的另半张脸与面部的皮毛手感来看,她应该是一只白貂怪。
她的手掌紧握着,指甲中嵌着一丝血肉,可见在临死前她经历了好一番挣扎,但不幸的是,她并没能逃出魔爪。
钱尔白将她的手掌掰开,里面什么都没有——也是,如果镇长是幕后主使的话,既然要善后,必然不会再让关键性证据留存在死者手里。他没有太大失望,只是神色有些严肃。
夏昶典心里打着抖,却强迫自己将实现放在尸体的面部,不停地暗示自己“她是等着你来帮她讨回公道的受害者,你不应该感到害怕,你应该感到气愤”,这样说了三遍,他再看那尸体时,竟真的感受到一种从内心深处生出来的愤怒,他的手依旧在颤抖,但眼中却燃烧着熊熊火光。
他上前一步,与钱尔白站在一起,冷静道:“哥,我来拿吧。”
钱尔白看他一眼,见他态度认真,于是便将手里的权杖还给了他,但还是不放心道:“如果感到不舒服的话,就不要勉强自己。”
夏昶典紧紧抿住嘴,沉默着举着权杖为钱尔白照明,同时也在观察着尸体。
突然,他发现尸体的脖子处有两个小洞,他弯下腰,凑近了想要看清楚些,钱尔白赶紧拉住了他,道:“怎么了?”
“我没事,哥你看她脖子上是不是有两个洞?”他将权杖离近了尸体的脖子,小声道。他看了他哥一眼,微微皱眉,又道,“会不会是谁想要陷害我们,故意安排这样的?”
钱尔白舔了舔自己的尖牙,没有说话,他将尸体的头转到一侧,露出脖子,只见颈侧动脉血管处果然有并排的两个小孔,看距离与自己的两颗尖牙相差不多。不过能造成这样的伤口的鬼怪不只有吸血鬼,自然界里长着尖牙,毒牙的动物也有很多,比如,蛇。
而且综合尸体全身骨骼内脏破碎的表现来看,凶手是蛇怪的可能性很大。
钱尔白让卢六六提取了一些伤口部位的组织和血液进行检验,如果其中含有蛇毒,那么凶手便百分百确定就是蛇怪;如果其中没有蛇毒,那受害者便死于蛇缠,蛇怪还是逃不掉嫌疑。
钱尔白将尸体手指甲中残留的血肉取下来,发现其中竟然有一些银色的碎屑,他正待细看,卢六六突然发出警告:“宿主,有怪进了小院,两只。”
钱尔白赶紧将尸体原样摆好,又将碎冰覆盖在上面,盖住冰柜,这是脚步声已经临近了铁皮仓库,夏昶典连忙将灯关掉,小声问道:“怎么办?”
钱尔白摘下手套,放回口袋里,拉着夏昶典走出外间,看到墙边拆了一半的瓢虫车壳,于是迅速躲进了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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