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靖望着东方,在烈阳的映照下,以他的视力,虽能瞧出是一列列宫殿,却仍是看不真切。“要是蓉儿在就好了……”可以给他拿主意,过一会儿到底该不该拜访宫殿主人。
宫殿没有主人。
林稚水感受到文字世界的震动,紧忙赶进去,就见到一座严肃的建筑。
秦始皇陵!
说是眼熟,还差了点,外边的秦始皇陵是侵蚀了岁月,一砖一瓦皆布满了古旧的痕迹,纵然建筑没有变成废墟,却也无法遮掩沧桑的气质。
而文字世界里的这座地宫,仿佛是刚建出来的那般巍峨,群殿垒砌,气势似要贯穿苍穹。
林稚水踏上神光奕奕的甬路,有些慢地行走,往正殿去。一个个石质雕塑的人像双手执笏板,身穿袍,足登靴,静候林稚水走过。
正殿在白石阶之上,柱子又粗又高,镂着花纹。林稚水走近,殿门自开,光明涌入,愈延愈亮。
始皇帝平日坐着的位置上,放着一枚玉玺。
林稚水若有所感,上前,伸出手指碰了一下,玉玺仿佛亮了一些,再碰一下,玉玺便散作光辉,汇进他体内。
外界。
诸人诸妖皆有玄妙感应。
市井。
读书人放下纸笔。农人坐到埂上,拿大手扇风。工人仰头,看日头似乎比此前更亮。商人停顿拨算珠的手,按住心跳过快的胸膛。
华府。
百官在各自宅院中坐立不安,皇室试图静心做事,频频出现差错,只能将手中事务一扔,等着不知喜祸的事情来临。
皇宫。
现任天子桌上摆着精致花果,玻璃器皿,金碧辉煌的宫殿里,些许金粉自浮雕上剥落。他踩着打蜡的地砖,行到窗前,望着远方亮到发白的天,“难道是妖族又要闹事?”
同一时刻,妖皇也在望天,“嬴政,你又在做什么?”
妖皇宫中。
妖族圣女执着刻刀,耐心雕琢手中璞玉。本该是脚踏的地方,柔顺地仰躺着一个赤|裸女人,貌美,年轻,还有一双漂亮的绿眼睛。
妖皇宫位于雪山之巅,却因着妖族不惧寒冷,并未点火盆,铺暖玉。
女人冷得脸色青白,却不敢有一丝一毫地颤抖。圣女眉头皱了皱,移了脚,跪在一旁的妖仆们很熟练地将女人拽着头发拖走,
另一个赤身裸体的女人乖觉地躺下去,与前者一样,舒展自己软和的身段,将最柔软温暖的胸脯,放到圣女脚下。
几名眼神纯净懵懂的男童女童依偎在圣女腿边,脑袋轻蹭她小腿。他们自幼于妖族长大,早已不清楚自己是个“人”。
绿眼睛的女人被拖走时,拼尽所有力气抬头,去望其中一名绿眼睛男童。然而直到她消失在阴影里,男童也并未回头看她一眼,只依恋地靠着圣女,微微张嘴,咬走圣女拈过来喂他的葡萄。
天地异变时,男童女童们有所慌乱,下意识躲到了依赖的主人身后,绿眼睛的男童亦是动了动,不小心撞到圣女手腕,致使雕琢的手一抖,漂亮的鲛人尾便添了一道划痕。
她蹙眉,将璞玉一扔。
妖仆们闻声而进,便听到圣女说:“都清理掉。”
妖仆双手拾起刻坏了的璞玉。“喏。”又去抱走那些男童女童。
绿眼睛男童轻轻蹭了蹭圣女,仰起脸,笑容甜美。等着熟悉的一个摸头。
圣女微微一笑,俯首,捏着他的下巴,打量那一双仿若生花的眼眸。碧玉粼粼中,是纯然的喜爱与服从。
圣女松了手,起身,赤足从屏风后走进去,帷幔轻飘,隐约瞧见她拿下来一个翡翠绿玉盒。
“早听说人族有买椟还珠的故事。”圣女轻轻淡淡地:“眼睛很漂亮,衬它,留下来。”
“喏。”
妖族太子对着沙盘,一遍遍复盘那天和林稚水的追逐战,头发放了下来,乱丝丝的,半遮着脸。
感应到了天地间似有异动,他深觉不妙,径直去找了圣女,“妹妹,你有感觉到吗?”
圣女点头,“我们联系父皇吧,或许父皇会有什么发现。”
用了些妖族秘法联系上远在宫外的妖皇,对方面色凝重,翻出来一面宝镜,一滴心头血滴上去,镜中出现两道光芒。
白光正盛,红光蜷缩在角落里,黯淡着,却又如同星火,顽强地散发那一点点微弱的光芒。
太子:“这是何物?”
妖皇:“红的是人族气运,白的是妖族气运。”
妖族太子绷紧的尾巴舒开,轻微晃动。“那还好,妖族压着人族……”
却听得天音巍巍荡荡——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镜中,火星猛地亮起,张牙舞爪地驱逐白光,耀目得几乎将白亮的光芒压制成浊烟。
“怎么可能!”圣女眼神中不免出现了惊骇,“传国玉玺不是早就不能承受人族气运,失踪了吗!”
妖族气运突然被压,妖皇与妖族息息相连,闷哼一声,嘴角落出一抹红艳。
好在,火星只亮了一瞬,便又平静下去,若不是妖皇嘴角边的血痕,太子与圣女都要以为他们方才看到的异变是错觉了。
作者有话要说: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传国玉玺上刻的字
第43章 一线之隔
那抹凉意离开眉心, 黑袖一拂,林稚水眼前现出光明,刺激得双眸眯起, 去瞧衣袍上的彤云纹。
他神情还有些恍惚。
传国玉玺?
始皇帝给了他传国玉玺?
不过……“怎么只剩下精魄了?”那么大块实体呢!难道被谁毁了?!
嬴政笑了一声,短促, 凉寒, “一块破石头,要它作甚。”
林稚水懵懵懂懂地点头。
脑子里还在消化着玉玺精魄给的使用信息。
怪不得始皇帝要教他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消息,他之前还在想,光是死背书, 地形万一有变,对不上怎么办。原来, 大头在这儿。
——当然,如果学不好, 就只有缣帛了。
他通过传国玉玺, 能够沟通天道, 察看附近的情况。不过, 以如今的实力, 想要驱使玉玺, 需要损耗精气。
“林稚水。”
林稚水仰头:“陛下?”
壁镶明珠, 续着白昼。模糊了始皇帝眼中情绪:“你可以走了。”
林稚水有些懵:“您不教了吗?我还没学多少东西呢。”
嬴政眼尾一挑, 嫌弃道:“以你的资质, 也就只能学那些了,快滚快滚,收拾东西,连夜滚。”
少年眼尾红红,“我舍不得您, 好歹相处了那么久,让我过个夜……”
嬴政迈脚,质地细密的袍服蹭过少年手臂。言语中十分不耐烦:“少这么扭扭捏捏。你又不是我儿子,还想一直赖在这了?”
兵马俑小哥抱着包袱过来,“陛下让我收拾……您的东西都在里面。”被眼睛红红的少年注视着,他有点不好意思地小声:“我送您出去。”
林稚水扭头,望着始皇帝的背影,很是不敢相信对方的绝情——嬴政只离着他六步远,似乎没有半点不舍,这步子还越来越多,径直通向殿外。
林稚水半是委屈,半是不解:“那我走了,你在陵里做什么?”
始皇陵那么闷。
始皇帝依然没停下脚步,“你是朕儿子吗,还管朕的事。”
林稚水:“爹!”
嬴政:“……”始皇大大眼角一抽,似乎从没见过如此混不吝的人。
他没好气道:“朕儿子也不能管朕。”
林稚水:“爹!”
嬴政:“……”
“练兵。”始皇帝松了口,却仍是一贯的嫌弃口吻:“你在这里耽误了朕那么长时间,怎么,还想再耽误下去?”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