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被质问时,他惶恐不安的姿态。
有李白坦然林稚水才是他传人时,他的心如刀绞。
“你太让我失望了……”
“你不如他……”
“道歉!”
“滚出白玉京!”
“啊——”
李路行挣脱梦魇坐起来,大口大口喘气,冷汗胶黏似的,腻得浑身不舒服。
“我没错……”李路行声音含糊,仿若梦呓,“我没有错……”
*
“哥哥……”
“跑!!!”
林濛惊醒,捂着悸动的心口,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她爬起来,鞋都没穿,冲去林稚水门口,连连拍门:“哥!醒醒!快醒醒!”
林稚水刚开门,就感觉迎面狂风扑来,妹妹扑他怀里,“跑!哥!你快跑!”
“怎么了?你是不是做噩梦了?”林稚水扶着她坐下,正想要倒一杯茶水,念及隔夜茶伤身,只好拍着她的手,一遍遍安抚:“没事,没事,一个梦而已,我还在这儿呢。”
林濛含着眼泪拼命摇头,“不,我梦到乌云蔽日,黑气冲天……”
林稚水笑道:“傻,现在是凌晨,哪来的太阳,夜也确实黑。”
林濛哽咽:“鱼虾都藏进了水底石缝中,不敢出来。”
“这都是为了烘托气氛,别想太多,噩梦就是想让你害怕。”
林濛带着哭腔:“一个身上穿了绣九尾狐图案的袍子的男人,用金色的眼睛看着你,他还有竖瞳,像一只野兽。”
林稚水安抚妹妹的举动停顿一瞬,又不被对方察觉的继续。只是微微垂了眼,暗藏锐利光芒。
妹妹从没出过金光县,怎么会知道妖族太子的打扮和瞳色。这个梦……林稚水已信了七八分。
“他……”林濛打了个寒噤,“他活抽了你双腿的骨头,毒瞎了你的眼睛,在拔了你的舌头和往你十根手指尖埋进银针之间犹豫,选择了后者。”
林稚水:“……”这狐狸崽子还挺狠。
林濛反手抓住林稚水的腕,眸光闪烁惶恐:“哥,你快跑!你信我,小时候,你摔下树的前一天晚上,我也做梦了!只是当时我还小,我没信,才害了你那么多年!”
林稚水皱眉:“别胡说,是我自己不小心,说什么是你害我!”
林濛:“这个不重要!总之,你快——”
一声阴厉的怒喝响起:“姓林的,滚出来!”
林濛一咬舌头,“他!是他来了!”
那声音还说:“你不出来,我就屠了这里所有人!”
纵使“林”姓不是小众姓氏,可李路行听到后,还是本能察觉:这是林稚水惹来的麻烦。
外面,随从敲响门扉,询问他:“少爷,我们要管吗?”
四月已进了夏,可凌晨时,尚有着未褪的寒意,窗棂的阴影投射在小少爷绷直的面孔,以及揪紧薄被的手上。
“不用管。”李路行说。
外面静了静,良久才低低回声:“是。”
陆县令听到声音后,平静地爬了起来,平静地将早准备好的盒子放在最显眼的位置,里边是写好的遗书,平静地先去找了林稚水,在林濛震惊的目光中,把他打晕,“带着你兄长躲起来,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出现。”他说。
然后,平静地出现在妖族太子面前。
已经有不少学子拿着他们的纸笔站在妖族太子的对立面,对他怒目而视。
——他们开始以为是人,到了现场,才发现是“妖”。
妖族太子没有动手,只是轻蔑地扫了他们一眼:“这就是孤佩服你们人族的一点——没有自知之明,一群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的东西,也敢有站在孤面前的勇气。”
有学子怒斥:“匪类安敢胡吠!”
下一息,这名学子被狐狸尾巴倒吊起来,捏碎他右腿骨头,如同捏豆腐,轻而易举。
凄厉的惨叫转瞬响彻夜空。
妖族太子冷笑:“这就是孤的底气。”
实力为尊。
人群高高低低传来惊呼:“妖族!”
被捏断了腿骨的学子,却是断断续续笑:“呸,受……受了我的同胞的气,只能拿弱小撒……撒气,可怜,呵,可笑!”
又一位学子怒视妖族太子:“这是我们人族的地盘,妖物,滚回你们阴暗的洞穴里去。”
另一位学子拧紧眉头,铺纸取墨,奋笔疾书。战文缓缓凝出黑影,手持大刀,锋利非常。
陆县令到时,见了眼前场面,欣慰的笑容一闪而逝。
这群少年并不清楚人和妖高层之间的猫腻,也不懂人妖不两立,平时只把妖族当做井水不犯河水的异族,然而,被欺上头时,管他政治考虑,管他两族表面和平,你敢擅闯我人族土地,那就骂!那就杀!
陆县令走到最前面,挡了一众学子在身后,“太子殿下。”他彬彬有礼:“请放人。”
妖族太子漫不经心地问:“你又是谁?”
陆县令温和地笑:“你不是要找我?”
跟在后面过来的陆嘉吉失声:“爹?!”
陆县令拂拂衣袖,眉眼一片从容:“事情都是我做的,一人做事一人当,请放了其余人,我任你处置。”
第34章 三个时辰
妖族太子眯起眼睛打量他,一甩尾巴,将那学子抛到一边,“你姓林?”
陆县令笑了笑:“殿下错了,那是假姓。”
“哦?”太子凉凉地笑,“原来是你。”
尾巴尖勾住陆县令的脖颈,捏青了那张脸。陆县令被迫悬空,双腿立地,脸色青紫,大脑混沌时,听到有声音问:“难受吗?在孤行宫里烧炭点火,烧了孤的爱树时,可有想过现在落在孤手里?”
尾巴稍微松开了些,陆县令感觉到稍微能呼吸后,咳了两声,强撑起笑意:“殿下又错了,我是以冰镜点火,那个时候,我哪里能要到炭呢?”
妖族太子眸色幽深。
虽然气质不太对,但是,知道这事……
是他!
另外四条尾巴缠上他的四肢。
妹妹想要他的手留下来继续写童话,可让妖族太子说,他妹妹就是太心善,人族有手,就能书写战文,太危险了,倒不如断了全身骨头,弄瞎眼睛,令他行动不便,只能死心,每日口述童话。
骨头断裂声缓缓响起,陆嘉吉瞠目欲裂:“你放了我爹!”
学子们的战文写好了,然而面对一个大妖,根本不堪一击。
噼里啪啦,墨点炸了一地。没有任何一个黑影坚持过一招。
妖族太子尾巴尖笃笃敲击地面,佯装叹息:“乌合之众,人族如此,迟早要灭亡的。”
陆嘉吉:“放你娘的屁!”
太子只是用一种近乎于侮辱的怜悯望他,似乎在享受此刻的碾压,捏陆县令骨头的尾巴,比之前慢了不少,乌云遮住月亮,黑夜里,仅有骨头在噼啪作响。
“放了他吧。”少年叹息,“你不是要找我吗?”
学子们下意识散开一条路,此时,恰巧劲风刮过,云消月明,银光灿烂间,林稚水缓缓走出,头发丝亦勾勒着微光。“殿下,你居然能认错人,真逊啊!”
月光模糊了少年的眉眼,可那面对他时,绝不肯处于下风,利刃般撕破前方一切乌云的气势,妖族太子咬着后槽牙,心里声音怒吼:是他!就是他!只有他,才那么可恨!
陆县令便也被他抛去一边,陆嘉吉连忙跑过去,蹲在父亲身边,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
妖族太子咬牙:“没想到,你人缘还挺好,竟有人愿意替你顶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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