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国师的眸子不再是单调的黑,一点光芒将其笼罩,“他的存在,是人族幸事!”
“您是说……”
“去芜存菁,荡涤邪秽,固其源,培其根,他法正直,肃清一世。”
“好好好!”皇帝大喜,“寇宗!”
寇院长作揖:“臣在。”
“见此金牌,如朕亲临。”皇帝拿下腰牌,直接交到他手上,“有人的地方就有勾心斗角,无法平复。寻常争执便罢,若有人相害凤凰儿,不论是谁,朕皆允你执此牌,先斩后奏。”
“不论是谁?”
“不论是谁!哪怕是朕的兄弟,你也可替朕行刑罚之事!”
寇院长激动地身形颤抖,“谢陛下!”有了这枚金牌,他就能暗中护住林稚水,这人族凤凰儿,不使他夭折了。
带着皇帝和几位学士赠予的物件,寇院长回去的路上真怕自己碰到山贼,东西都被抢了。
出城的时候,李家家主私底下拦了他,“寇宗。”
寇院长笑道:“老朋友,这是抓紧时间与我叙旧来了?”
李家家主苦笑:“我是来为我儿谋一条生路的。”
寇院长唬了一跳:“路行?他怎么了?”
“你也知道,我是老来得子。”
寇院长点点头,这个他知道。他这位老朋友子嗣方面实在困难,四十有五了才有幸得麒麟子,那孩子小时候他见过,白白胖胖,玉雪可爱,穿上红肚兜,跟年画上的仙童似的。
李家家主:“他是我们李家这一代唯一的子嗣……”
这话可是让寇院长欲言又止了,“虹儿……”
李家家主掀了掀眼皮,仿佛没听到这句话,接着说:“家族里终于查出先祖灵躯所在,正是金光县,他自告奋勇来寻,我……”
寇院长叹了一口气,别人的家事,他也不好多嘴。
“你难道怕他和林稚水起冲突吗?”寇院长说完,自己都觉得好笑,“老友,你的品性我还不信?你绝不是那种溺爱孩子,将其宠成无法无天的纨绔的。”
哪知,李家家主叹息一声:“只我一人,也无力回天啊。”
随后,寇院长就听完了一个努力教孩子,却被孩子爷爷奶奶,母亲舅舅,两位叔叔,乃至最上头那一位拖后腿的中年男人血泪史。
“他倒也不是那种令人不耻的纨绔,他就是……就是……”李家家主纠结半晌,“他就是自小被捧大的,要星星不给月亮,养成唯我独尊的性格。又因着周围人都说他是李家这代唯一的传人,必须完美无缺,不负青莲剑仙威名,便又心心念念觉得自己倘若不够完美,堕了先祖名声,那就是千古罪人。”
从要求自己完美,到要求自己周围人东西也要一样完美,也不过是七八年的功夫。等李家家主注意到时,亲儿子已经养成了那样又轴又骄纵的脾气。
寇院长:“……想些好的,其实他们也不一定会起冲突。”
李家家主眼睛都不多眨一下地:“我不信。”
寇院长:“……”
这话不是亲爹,都说不出来。
他迟疑着,委婉地:“那要看看是什么事了,只是普通争端,倒也用不着先斩后奏。”
作者有话要说:
不劲直,不能矫奸。
——《韩非子-孤愤》
第23章 举头望月
数课之后,是一整天的文课,文课之后,又是一整天的武课。
林稚水喜欢武课,所有刀光剑影都能够在面前展现。
去上武课之前,妹妹一边装水壶一边说:“哥,今晚咱们要祭灶官,你下课后带头黄羊回来祀灶。”
“已经二十三号了啊。”林稚水有些晃神,“那离元日也不差多少天了。”
“对!我们终于又可以一起过年了。”小女孩说这话时,难得有了现在年龄该有的活泼,“我买了彩绸,练习好久的剪燕子呢,哥哥到时候,一定要戴上哦,要迎接春天!”
林稚水笑着点点头。
这样的好心情一直到武课遇见李路行。
陆嘉吉在林稚水耳边逼逼叨叨:“这家伙为什么不能像不上文课一样,不来上武课呢。”
林稚水瞧了几眼,“因为武课是他的优势所在。”
小少爷的心理素质是真的好,被阮小七毒打后,还能继续抱着他的三尺青锋在武课上大杀四方。
清澈的蓝天下,剑鸣在单调的吟响,李路行也的确不负他青莲剑仙后人的名号,澎湃的剑意笼罩了整个演武场,长剑出鞘,神虹掠过,挑战他的人,十招之内,必然被打翻。
少年天骄,也只是差了些实战经验。
陆嘉吉支着下巴看了几场后,撇撇嘴:“好吧,我承认,他确实有傲慢的资本。”
林稚水:“那你要不要也上去玩玩?”
“好主意!”陆嘉吉提起笔,跃跃欲试。
没等到他写出战文,李路行就从演武场走了出来,迈动的脚步轻快愉悦,目标很明确,就是在和陆嘉吉聊天的林稚水。
他拧眉,脸色有些阴沉,“你拒绝了我的友谊,就是因为这满脸尸斑的玩意儿?”
林稚水唇角笑容收敛,眼瞳如同墨汁浸透,“道歉。”
“哈?”李路行往柱子一贴,下巴抬得高高,“道歉?我从小到大就没道过歉。而且,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吗,他有什么地方可以和我相提并论?”
小少爷垂首,漫不经心地把玩自己编的剑穗,“他哪方面行了?战文还是自身武技?或许在这金光县算是佼佼者,放到皇城根本不够看。”
典型的天才傲慢综合症。
欠一顿毒打——阮小七那一场,根本不足以让他感受到当头棒喝,毕竟看着就不是同一年龄的,高中生难道还会因为考不过研究生而怀疑自己的能力吗?
林稚水手腕一动,执着毛笔往前飞刺,李路行下意识抬剑,蘸满墨汁的笔尖与剑柄相撞,留下浓重墨印。
“戢鳞?”林稚水念出上边篆刻的古朴大字,“戢鳞剑,戢鳞潜翼,思属风云,赠你剑的人希望你能适当隐藏自己的锋芒,可惜,你辜负了他的期望。”
李路行“哼”一声,“他老了,就知道藏锋,本少爷天纵奇才,为什么要藏着掖着。”
“有才能,确实不需要藏着掖着。”林稚水转动笔管,笑的时候,眼神却是锋利的,“李路行,既然你觉得自己是完美的,那肯定没输过吧?”
“当然。”
“好。”林稚水把笔一摔,白纸上“啪”地摔出粗重墨痕,“来年二月二十一号,书院私试,比一场?你输了,就要道歉。”
“那你输了,就不许再自降身价,和他们混在一块。”
“我交友是我的自由,何况,我并不觉得那是自降身价。”
“我道歉也是我的自由!”
二人对视两息,知道都无法说服对方,直接不欢而散。
晚上,林稚水买了一整头黄羊回家,路上不忘绕道去酒楼,把借来的钱还清。
掌柜还铺了红纸,“林公子,赐一副春联?我过年时把它贴在店门口。”
林稚水略一沉吟——
千古平波鱼献瑞,万端浮世鸟呈书。
掌柜好奇:“可有典故?”
旁边有人笑道:“鱼献瑞,可是指‘白鱼入舟’?”
林稚水:“不错。”
那人望着下联:“鸟呈书……鸟呈书……小公子,鸟呈书究竟是哪处典故,我竟一时间想不起来。”
“仓颉造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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