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二月下旬,开学时间将近,连景渊必须回升州了,临走之前把一切都安排好,钥匙留给易时,告诉他住到什么时间都可以,遇到困难随时打电话给他。
两人握手言别,连景渊拖着行李箱去高铁站,偌大的屋子里只剩下易时一人,空气又恢复到初次到来的那股清冷。
而后几天,易时最常去的是龟背山,没有从派出所那条路上去,而是绕到背面,从一条不常走的小路绕过去。这是以前庞刀子的舅舅带的路,抓捕赵成虎那天兵分两路,其中一队就守在这条小径上。
最近庞刀子一直没出门,每次都是赵成虎过来,待一两个小时后离开。而赵成虎也没有去见秃老鬼,离开庞刀子家里都会去洗浴中心、酒吧鬼混,玩过一趟再回景和校园的小弟家里。
这两个主犯都不和秃老鬼见面,难道这么信任对方,全靠电话就能敲定这么一桩大案?易时感到疑惑,隐约感觉庞刀子家里有猫腻,但他又不能靠近查看,林壑予安排了两人在附近蹲点,被看见的话肯定会引起误会。
看来只能从赵成虎那里套话了。易时打定主意,选择效率最高的方法——戴上假发、换上女装。这么多年第一次体会到这张脸的好处,起码在角色的转换之间亳无障碍,只有一个人的情况下也可以做到很多事。
他从厨房找出一把水果刀,刃口磨到锋利反光,折叠好放进口袋里,打车去赵成虎经常光顾的酒吧附近。夜幕降临,易时走进酒吧,掀开厚重的门帘,金属噪音铺天盖地卷过来,钻入耳中嗡嗡作响,他的眉头蹙了蹙,很快恢复淡定,从容地走进去。
青年男女们在舞池里放肆扭动,易时挑了个吧台的位置,这里正对着入口,进出的人群一目了然。调酒师在擦拭高脚杯,见他眼生得很,便问:“美女,第一次来?想点什么?”
“不用。”
调酒师了然,那就是等人请呗,不过捂得也太严实了吧?来这里的姑娘谁不是露着腰光着腿,穿这么保守怎么钓凯子?
似乎是不想再被继续探究下去,易时补了一句:“我等人。”
难不成是捉奸?调酒师又开始发散思维了,没办法,夜场里稀奇古怪的事见过太多,很难不往八卦的方面想象。根据他的经验,越是看起来安静柔顺的,爆发力越强,等会儿得让保安盯着,闹到警局就不好了。
很快,赵成虎大摇大摆晃进来,他是这儿的常客,经理见了都得叫一声“虎哥”。路过吧台时报出一串酒名,要人送去卡座,易时换了个方便观察的位置,看他搂着两个女人寻欢作乐,没过多久便醉态横生。
“美女,一个人坐在这里多无聊,我陪你聊聊天?”
易时回头,身旁坐了个油头粉面的男人,硬挤出一脸良善,把一杯刚调好的曼哈顿递推过去:“请你喝的。”
“你确定?”易时淡淡询问。
“当然,先尝尝看,喜欢的话我再请你一杯。”
易时瞄一眼他的右手,在杯子推过来时,药粉便顺着掌心飘到鸡尾酒里。看这熟练的手法,肯定是惯犯无疑,可惜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撞到人民警察手里了。
易时一脚踢中男人的腿弯,强迫他单膝跪地,接着捏住下颏,强迫他张开嘴,居高临下冷冷凝视,鸡尾酒直直往喉咙管里灌下去。
一切发生得太快,男人根本没有挣扎的机会,惨叫声被刺耳的金属摇滚覆盖。调酒师也没有插手的打算,只要不是闹得太过火,他更乐意在闲暇时间看猴戏。
灌了半杯左右,易时把剩下半杯全泼到他的脸上,悠然坐下,顺手抹掉指尖沾上的水渍。一个不经意的回眸,透过憧憧光影,撞入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眸里。
是林壑予。
易时再回头,从乱舞的人群中把原茂秋的身影摘出来,他们两个一起行动的话,肯定是跟踪赵成虎而来的。
没时间了。易时挤入人群,恰好这时蹦迪盛宴开启,酒吧里灯光全灭,他趁着这股忙乱摸到卡座,揪住烂醉的赵成虎拖入女厕。
“咔”,隔间的门锁起,易时单手把赵成虎抵在墙上。赵成虎双眼迷茫,已经失去判断能力,只知道眼前有个女人,本能地用言语调戏:“小妞儿,跟老子回去睡觉……”
“秃老鬼在哪儿?”
“什么鬼、不鬼……老子、老子不怕鬼……”
他连说话都囫囵不清,这种状态下,正常交流怕是起不了作用。易时微微一笑,摘下口罩靠过去,贴近耳边轻声说:“还不行,我答应庞刀子先陪他的。”
赵成虎顺手搂住美人,大着舌头说:“没事儿!先陪我……庞哥、庞哥来不了,忙!”
“是吗?他在哪儿?干脆我们一起去找他?”
听到三人行,赵成虎血脉偾张,大手在他的背上乱摸,就是不说具体位置。外面人来人往,林壑予发现人不见了,肯定会很快找过来。他没工夫继续虚情假意,从赵成虎的口袋里摸出手机,解锁打开。
他们之间是没有信息记录的,通话也都是使用虚拟号码,抓到赵成虎之初,手机早就交给技侦翻个遍,正是什么都没找到才需要编外预审员“上阵逼供”。易时很清楚这一点,因此解锁后第一个点开的是相册。
满屏都是不堪入目的照片和视频,易时面无表情翻看,身旁的赵成虎不老实,逼得他拿出水果刀:“别动。”
在一片丰满□□里,夹着几张风景照片,易时点开放大,看到一根又细又长的烟囱,立即认出这是南宜机械厂。
一张又一张山景里,很小心地没有拍到机械厂的全貌,都是露出一些边边角角。烟囱的下方还有半条河水,易时眯起眼,灵光一闪,立即联想到是哪座山才能取到这些角度的景色。
他把手机塞回赵成虎的口袋里,推开上方的窗户,一只脚踩到马桶上。赵成虎抱住他的腰,掌心传来的猛烈刺痛逼得他退后两步,温热鲜血成串滴落,砸在雪白的地板上。
易时冷笑,懒得多问一句,从窗户跳出去,快步离开阴暗的小巷。根据他的判断,赵成虎十有八九要断片,明天醒过来可能连伤是怎么来的都忘了。
他打车去小诊所,谢冈正在收拾柜台,准备关门睡觉了。这间门面房好就好在前头开诊所,后面当卧室,平时不想回家就睡店里,一个人自由自在快活得很。
“美女,咱们关门了啊,只能拿点儿药,有毛病明天再来挂号。”
易时摘下口罩:“他们有联系你吗?”
这声音无比耳熟,谢冈再仔细一瞧,卧槽,这不是那个狠人大哥嘛!怎么开始扮女人了?这是什么大佬的特殊癖好?
而且穿起裙子还没有半点违和感,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哦。
易时等得不耐烦,敲了敲桌面,谢冈顿时回神:“哦哦哦打过、打过,就约在这两天,随时可能过来,让我在诊所里等着。这不我都没打算回家了嘛,就睡后面。”
栀子花应该被接回来了,易时思忖片刻,脑中有了计划,当着谢冈的面开始拉拉链、脱裙子。谢冈吓得连连后退:“大、大哥,您要做什么就直说,不必色/诱!我、我对男人硬不起来的!”
“……”易时脱下一条袖子,露出右边胳膊,在凳子上坐下,“打一针封闭。”
“你这个是骨折啊,不适合封闭治疗的啊,慢慢养着就行。”
“我知道,能止痛吗?”
“呃、止痛肯定是可以的,时效也长,不过并不是治疗的首选,它……”
易时摆摆手,剩下的不想听了,对后续治疗有没有影响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只要能确保眼下不会影响他的行动即可。
封闭针打过,易时回去换下碍事的女装,找出黑衣黑裤,加上黑色口罩,整个人像是从墨里捞出来的,裸露在外的肤色更加透白。时间已经接近午夜,这个点并不好打车,药物的生效速度也没那么快,他倒在沙发里小憩,一闭上眼满是林壑予。
从未没想过他也会有这么一天,因为某个人而内心悸动得如此强烈。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