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时靠着他肩头,双手轻轻回抱,低声告诉林壑予,遗忘也是一个既定事实,注定会发生,他不必在意。
“这不合理。”
“嗯,不合理,也解不开。”易时闭上眼,“在这场案件中,很多事情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发生,既定事实只有一个,更不合理。”
“那就只能听天由命?”林壑予瞄一眼地上的两个死人,“他们的死也是必然?”
怀里的易时没有回答,他缓缓抬头,唇角挑了下:“所以我不认命啊。”
与此同时,原茂秋跑得口干舌燥,也没找到林壑予。他数次尝试着呼叫,结果耳麦那里毫无回声,林壑予断线了。
“原哥!在人质身上有发现炸/药!”
“什么?!”原茂秋心惊肉跳,放慢脚步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小北,别动他们,上去和邹斌待一块儿,离洞口远一点,记得联系南宜的拆弹部队。”
“原哥你呢?”
“我得去找老林,他好像遇到埋伏了。”原茂秋手心隐隐潮湿,太阳穴突突跳得疼,一会儿担心林壑予遇敌不能全身而退,一会儿担心炸药爆炸人质和他们都得死在这里,现在只能让文桦北上去,能保住一个是一个。
邹斌的声音响起:“原哥,刚刚苹姐打电话给我,说没接到小石头,她联系不到林队和盛队,你的电话也打不通。”
“啊?”原茂秋头大,“怎么没接到?盛国宁呢,他不可能把小石头一起带去看守所吧?!”
“盛队还没开机,原哥,现在怎么办?”
他能怎么办,意外一个接一个,冒出的每一件事都很棘手,他也想问该怎么办啊!
原茂秋闭了闭眼,将心头的烦躁压下去:“先按照我说的做,案件第一位,剩下的事等我找到老林再说。”
———
原茂秋在防空洞里乱窜,林壑予也在对着耳麦不停呼唤原茂秋。耳麦半天没有回音,距离这小子说来找他已经过去十分钟,路痴无疑。
易时卷起衣袖,将两具尸体拖到一块儿,淡淡道:“他们两个交给我处理。”
“你来?”林壑予按住他的肩,“他们这种通缉犯,可以击毙处理。”
“我开的枪。留下的痕迹太多,你解释不了。”
林壑予沉默,他的世界并没有成年易时的存在,经过刚刚的混乱交手,哪怕他再怎么细致地处理,易时的痕迹也不可能被完全抹去。在特定情况下击毙匪徒,虽然有法可循,但这个人若不是执法人员,那就另当别论了。
“你打算怎么处理?”
易时笑了笑,从口袋里摸出一枚硬币,递给林壑予。指尖接触的瞬间,硬币的花纹全部翻转,在林壑予手中变成一枚“错版币”。
林壑予怔了怔,立即回头看向身后的走道,他在加入混斗之前还能听到原茂秋的声音,后来易时扑了过来,那一瞬间,耳麦的信号声就消失了。
看来是错怪原茂秋了,难怪一直没找到,原来是他已经消失,根本找不到而已。
易时半蹲着,半张脸藏在暗处看不清表情:“我知道会和你见面,也会把你带过来,其实你当年的失踪……是我造成的。”
“这里现在是几号?”
“10月29号。”
林壑予脸色一凛:“明天……”
易时点点头,自他误入到另一个世界的绑架案之后,本世界的后续发展自然终止。相信这一套在林壑予身上也会适用,误入到这里,他那边后续的爆炸案也不会发生了。因此他们两人的世界,一个是二十年前的爆炸案,一个是二十年前的绑架案,都以莫名其妙的方式收场,其实真实的后续是在镜像世界里。
易时想笑,唇角却提不起来。早已经历多次这种无力感,想打破悖论故意制造的意外,产生的蝴蝶效应是让既定事实发展得更加顺理成章。
但由始至终,他都不愿认命,也不甘心两人就这样没有尽头的遗忘再相识,反反复复不断轮回下去。
于是他站起来,附在林壑予耳边低语,林壑予微微诧异,慎重点头。
———
[02/29,10:00,南宜市萍聚广场]
小石头安安静静跟着那位“海靖同事”,神态是从未有过的乖巧,直到七天快捷酒店的招牌已经看不见,他才松一口气。
牵着他的手骨节分明,在虎口和食指指腹有一层薄薄的茧,掌心有些许温热,指尖异常冰冷,寒气逼人。
“你怎么会在这里?”小石头拽住他的衣角低声问。
从看见他的第一眼,小石头就知道机会来了——幸好盛国宁从和他碰过面,也不知道眼前的“海靖同事”正是之前还在讨论的易时。
易时站在路边招手,一辆的士停下,他和小石头坐进去,对司机说:“师傅,去萍聚广场。”
小石头并不关心易时会带他去哪儿,他只关心栀子花的去向。易时摸了摸他的头发,微微一笑:“别担心,她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
“她的伤怎么样?头撞破了,会不会伤到头脑?”小石头忧心忡忡,栀子花那么可爱,活蹦乱跳像个小太阳,留下后遗症的话他会后悔一辈子。
“别多想,她没事,以后也会好好的。”
小石头松一口气,所有的紧张和防备彻底卸下。他偏头看着易时,距离上次见面只过去几个小时,可这人的状态却完全不同,明明受了伤还掉进江里,怎么可能恢复得这么快?
而且他的手那么冷,周身自带寒气,会不会……
小石头靠过去,右手悄悄按在易时的左胸口。易时那双露在外面的柳叶眼满含笑意:“怀疑我是鬼?”
即使隔着衣物,也能感受到心脏规律跃动的节奏感,小石头尴尬笑笑:“……不是,就、摸摸看。”
易时轻轻挡开他的手,扭头欣赏沿途逝去的街景。
很快的士在萍聚广场停下,对面便是那颗硕大的装饰钻石。易时指着步行街:“还记得时光荏苒吗?”
小石头歪着头,片刻后睁大双眼:“是那家咖啡馆,我第一次见到你的地方!”
易时牵起他的手,穿过人行道,向咖啡馆的方向走去。等红灯时,小石头抬起头:“为什么带我去那里?我不要喝咖啡,我想见栀子花。”
“会见到的。”
“哦。”就猜到是这个回答。
他瞄着易时,低声问:“你和林壑予打过招呼了吗?昨天你掉进江里,他很担心你。”
“他了解我,相信我会平安无事。”易时揉揉他的发顶,“你猜一下,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小石头懵了懵,想起盛国宁早晨说漏嘴的那个词,心情顿时跌落谷底:“……对象?”
易时的手顿了顿,弯腰和他四目相对:“不是我和林壑予,是我和你。”说罢伸手弹了下他的额头,“你年纪还小,别被这种事影响。”
小石头捂着额头,委屈和埋怨都摆在脸上。我们俩能有什么关系?谁年纪小了?你和林壑予有什么不可描述的事能影响到我了?
过了马路没走两步,时光荏苒近在眼前。和上次相同,推开门的一刹那,风铃响起的瞬间,咖啡馆里已是另一幅光景,窗外光线变换到另一个角度,午后暖阳肆意铺洒在桌面上。
那面石英钟显示的时间是2点,小石头扭头看向背后的茶色玻璃,倒影里的那面钟,上面显示的才是他们踏入这里的正确时间。
胳膊上冒出一层鸡皮疙瘩,他紧张得不敢开口。真可怕,每次和易时在一起都会发生这种科学无法解释的诡异现象。
他们在一楼坐下,靠近楼梯下方,是个无人打扰的位置。易时点好午餐,两份套餐一模一样,既对他的胃口,也符合小石头的喜好。
小石头晃着腿:“你来这里不会就是为了吃饭吧?”
易时点点头,那眼神要多坦然有多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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