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过资料,易时按照喻樰的吩咐去一趟法医科。这一层冷冷清清,平时也没什么人会来这里,但凡进去的都是去处理和尸体相关的事情。
他远远便看见一个男人站在走廊,胳膊肘搭着窗台抽烟,一手拿着手机在打电话。那带着血迹的白大褂,卷得长短不一的裤脚,吞云吐雾的豪迈姿态,不用问,就是贵科科长,戚闻渔。
“……没什么事儿 ,你不回来我待家里干什么,还不就来局里加班了。”
“哟,你还记着呐?我生日没礼物收就算了,你这个祖宗在外面,我还得给你准备东西。”
“我不就是说说而已嘛,那个小鬼下午过来?”戚闻渔抬头,“哎,已经来了!”
他冲易时招手,易时走过去,闻到一阵浓重烟味,下意识往后退一步。戚闻渔拧起眉:“躲什么躲?别以为我不知道,经常开会开一半跑出去抽烟,是你吧?”
“……”易时淡淡看着他,“谁说的?”
“随便打听打听就知道了。”
“没有。”易时语气冷淡,“东西给我,赶着回去。”
戚闻渔摸着下巴上的青胡茬,这小鬼果真逗不起来,真没意思。他让易时等着,走进科室里拿出一个袋子,递过去:“拿好了,亲自交给你们喻队,相当重要!”
易时抬头,看了看他刚刚的出来房间——解剖室。手里拎的东西一下子变得毛骨悚然,因为极有可能是什么内脏、皮肤组织之类的证物。
下午四点左右,易时回到海靖,车停在宾馆,拎着东西先去敲喻樰的房门。
来开门的是邵时卿,他和喻樰一间房,看见易时笑了笑:“回来了?”
“嗯。”
喻樰坐在椅子上冲他招手,易时走进去,邵时卿把门关上。
“昨晚留在家里的?”喻樰问。
易时点点头,牛皮纸档案袋和袋子递过去:“资料和证物。”
“证物?”喻樰接过袋子打开一看,唇角抽了抽:“……谁告诉你这是证物的?”
“不是吗?”易时迷茫,“从解剖室里拿出来的。”
邵时卿伸长脖子瞧一眼,笑得惊天动地,大力拍着喻樰的肩:“哎哟喂!戚闻渔这家伙真他娘的是个人才!小饼干放哪儿不好放在解剖室!哈哈哈哈哈……你还能吃得下去了?”
“……”喻樰保持着淡然微笑,似乎已经习惯这种操作。易时也不理解为什么要把饼干放在解剖室里,难道是法医的特殊癖好?
“他肯定是一大早就进解剖室换衣服,然后顺手放在里面没带出来。”喻樰解释道。
邵时卿半躺在自己的床上,笑得肚子疼:“哎哟……真受不了,怎么会有这种人,一副邋遢油腻大叔不修边幅的模样,没事干还自己在家里做甜品烤小饼干,再带去血呼淋啦的解剖室,妈呀真要人命!”
易时一想到戚闻渔穿着带有血迹的白大褂,在料理台前面揉面团,额头青筋跳了跳,整个人都不太好。
喻樰揉着额头,也在想姓戚的是不是故意的,就是在报复他有案子在身,连他的生日都赶不回去吧?
玩笑开够了,易时定了定神,说:“暗号的谜底我知道了。”
一听到和案子相关,邵时卿收起刚刚的嬉皮笑脸,喻樰投来赞赏的目光,把桌上的东西清理干净:“开会,时卿,把他们都叫过来。”
五分钟之后,南宜队员们聚在十几平米的酒店标准间里。听易时说完之后,纷纷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丁驹已经傻了:“……我能问一下,这是怎么破解的?”
太可怕了吧?分析出来的东西天马行空,他们听都没听过!
李长生也懵了:“是我的智商不配办案了?这道谜语为什么要反过来?究竟是有什么说法?”
有什么说法?易时也不好解释。他总不能说是因为林壑予,才能得出这些解释的吧?
其实在综合信息之后,他甚至怀疑这个谜题就是为了林壑予而设计的,因为只有给到他的手里,所有的推测和解释才显得合理且符合逻辑。
“不是,小易,你这次的推测太玄了。”邵时卿指着“※”图形,“你说的Lucky Clover,海靖市根本就没有这个建筑啊!现在那里是嘉德写字楼,冒出来这种完全不存在的推测,倘若是真的,难道那个来送信的女人是能预测未来吗?”
“……可能是有这个规划,” 易时硬着头皮解释,“推测对不对,到明天就能揭晓了。”
“我还是觉得难以理解,这可比刘晨毅那个植物园玄幻多了!”
“对,我也觉得我的智商不配办案,和易时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
“先不说别的,关键是我们相信你也没用,怎么样才能让海靖的人信服。”李长生摊开手,“咱们毕竟是在人家地盘,行动都需要海靖的支持,他们不愿意听的话,拆弹部队的人都调不来。”
这句话说到点子上,易时犯了难。他先前只想着赶紧回来组织行动安排救人,却没意识到这个行动的构成需要海靖的人来加入。队里同事都对他的推论产生质疑,更何况是对他本就意见颇多的海靖同僚呢?
喻樰双腿交叠着,他一直没说话,只是静静盯着易时。易时终于迎向他的目光:“喻队,你有主意吗?”
“首先,你要说服我才行。”喻樰笑容浅淡,目光深邃,“易时,我想听最直接的,你能说,办法就多得是。”
第22章
対于喻樰这个人, 易时的印象并非是别人口中的青年才俊、温文尔雅,而是深不可测、难以捉摸。他习惯以一副温和不失礼貌的淡雅微笑示众,这种笑容在不同的情景场合会传递出不同的内涵, 在犯人面前是循循善诱,在朋友面前是点滴关怀, 在甩锅的领导面前是略带嘲讽, 现在在易时面前,是寻根溯源。
但这个根源,他该怎么告诉喻樰?事实真相可比解出的谜底还要奇幻多了,饶是喻樰, 听完之后恐怕都会怀疑他是不是科幻小说看太多,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李长生等人面面相觑, 连他们都没办法信服,更别提喻樰了。他们队长的睿智精明在省里都是出了名的,一双眼睛太毒, 很多东西透过现象就能把本质参透, 想要编瞎话糊弄他, 易时没这个道行。
易时也深谙此理, 换作别的行动,他或许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单枪匹马说走就走。不过这次关乎人质安危,他还想抓到犯人, 除了团队协作没有别的选择, 而所有的决定权恰好都在队长喻樰的手里握着。
“是抓到赵成虎的那个男人,”易时斟酌着用词, “这次回去,我又遇到他了。”
“山上那个?他露面了?”李长生惊讶, “你俩是吸铁石吧?听说局里的同事找了一个星期都没下落,怎么你一回去就遇上了。”
邵时卿摸着下巴,皱眉:“我总感觉不対劲。小易,他一直和你接触,会不会有什么目的?”
一直插不上嘴的丁驹终于找到说话的机会,连忙点头:“対対対,我也是这么想的。赵成虎是他抓到的,暗号又是他帮忙破解的,会不会是一个圈套?”
“你意思是他和那个来送信的女人串通好了,用这个方法引我们上钩,把海靖和咱们南宜的警力一网打尽?”
“也不是没可能,万一那栋写字楼里面埋着炸/药,咱们一股脑儿涌过去,两边的主要警力有可能全军覆没。”
李长生一拍大腿:“靠,越说越在理,我听得胆战心惊,有香港警匪片内味了。”
他们七嘴八舌热烈讨论,唯独喻樰和易时一言不发。易时的心里实在无语,林壑予好歹也是个同行,竟然会被误认为庞刀子的同伙,可他的存在又不好解释,干脆不说话;喻樰仍旧抱着臂一言不发,一般他不说话,那肯定是还没到说话的时候,他盯着易时,明明白白告诉他:仅仅只是供个人出来,还远远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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