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到隔壁的瓦房里,桌上四道菜,还炖了一锅鸡汤。除大婶外,还有她的丈夫和女儿,一家三口都在等着他们吃晚饭。
林壑予拉着易时坐下,不停给他夹菜,易时低着头默默吃饭,他没什么胃口,不过为了尽快好起来,还是一口不剩的全部吃光,还喝了一碗鸡汤。
病来如山倒,易时没什么精神,回去便倒在炕上。林壑予打来一盆水,让他把衣服脱掉,擦擦汗。
易时想起在旧宗祠里的那个吻,脸颊腾地烧起来。他裹着被子不肯脱,林壑予哭笑不得,把他挖出来:“快点,等下水凉了。”
“……不用了。”
“身上黏黏的不难受?”
“……还好。”
林壑予发现他的脸颊红润,贴过去探探温度,没有再发烧,细想之下便了然:“那你自己擦,换的衣服就在凳子上。”
半小时后——
林壑予再次进来,易时穿着一件不合身的衬衫,两条长腿露在外面,如同那一次在宾馆大床房里的场景。
“没有我的衣服吗?”
“有,女装那套。”
“……”易时掀开被子窝进去。
林壑予把换下来的衣服收走,倒杯水喊易时吃药。他带着一板感冒药,本来是以防万一,恰好就用上了。
白天几乎睡了一整天,易时没有半点困意,头脑也清醒许多,终于能集中精神想想案子了。按照目前的情况,绑匪连同人质还在这个世界里,算算时间,他们其中一部分很可能已经被带到情人峰附近的山洞里,等着海靖警方的解救。
他暂时从绑架案里抽身,却没办法做到置身事外,特别是人质里面还有两个很特殊的存在。
之前只是抱着怀疑的态度,直到那天看清小石头的长相,五官脸型和自己的童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那一瞬间,易时恍然大悟,原来这才是真实的他,火灾只是养父母用心良苦的谎言而已。
易时笑了笑,表面上他和林壑予的交集并不多,事实上却从很多年前开始,就在他的身边停留许久了。
山里的农户熄灯早,黑暗之中,易时枕着林壑予的胳膊,鼻尖还能嗅到洗衣粉的柠檬清香。他在被子里找到林壑予的手,一根根手指捏过,这只手关节粗大,每根手指都布着茧,掌心宽厚温暖,算不上好看却安全感十足。
“我的身份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嗯。”
“为什么不告诉我?”
“当然是等你自己察觉到比较好。”林壑予的下巴贴着他的额头,“通过我来告诉你,可能会产生一些不必要的影响,你始终会有发现的一天。”
现在他已经知道了,所以栀子花也是他的妹妹,后面会被卖给杨未已家里当做备用□□,这么多年过去,再也没有她的消息。
“栀子花还活着吗?她后来在哪里?”
林壑予沉默片刻,缓缓开口:“她过得很好,在一个……很意想不到的地方。”
闻言,易时松一口气,不论她在世界的哪个角落,只要平安无事,就有相见的可能。小姑娘眼睛又大又圆,笑起来还有酒窝,长大后一定是个大美人,再见到她的时候,说不定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家庭。
林壑予忽然起身,单手扶着易时的脸颊,缓缓低头。易时察觉到他要做什么,一下子紧张起来,神经绷成一根线,连呼吸都压抑着。
两人额头相贴,扶着脸颊的手渐渐下移,解开两颗纽扣,从衬衫领口探进去。
易时全身汗毛都竖起来,暗暗咬住唇,第一次和某个人亲近到这种程度,他的承受力已经快到极限,心脏也快从胸口里蹦出来了。
虽然对感情方面单纯冷淡,不过快三十岁的年纪,生理方面的知识不可能像一张白纸。林壑予想做的事摆在明面上,易时有点混乱、害怕,又怕推开对方会产生误会,只能把唇咬得更紧,内心矛盾纠结摇摆挣扎着。
那只手从胸口擦过,粗糙指腹碰过的皮肤引起一片颤栗,而后轻轻拉开他的胳膊,掌心贴着肋骨,顺着皮肤滑到腋下。
易时发出一声轻而短促的喘息。
林壑予怔了怔,在黑暗中近距离捕捉隐忍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别害怕,我只是想确定一下有没有再发烧。”
好像是怕他不信,又补充一句:“腋温比较准确。”
“……”易时把林壑予的胳膊挡开,翻个身背对着他,说不清是羞赧还是在赌气。
林壑予从身后拢住他,靠过来吻了吻耳尖:“晚安。”
这一夜果真没有再发烧,又在农户家里将养几天,易时恢复得差不多,他们离开农舍,顺着陡峭的泥石小路下山。今日的气温不算低,走了一阵竟然还冒了汗。从这个高度,轻易便能看见洼地里的樟子松树林,而旧宗祠则是在另一端,可想而知林壑予把他背到这里费了多大的劲。
放眼望去,山下皆是一片墨绿,这些樟子松都是土生土长,不像人工繁育会定期修剪枝干,保持一定的通透性。它们为了争夺养分,杂枝密密麻麻挨在一起,挤满整片洼地蔓延至半山腰,如同铺上一层地毯,难怪在洼地里行走的时候不见天色,连阳光都只能从稀疏的缝隙里透进来。
包括小慈寺,也被淹没在这片绿林之中。成安山如此雄伟壮阔,若不是有心寻找,怕是一辈子也不会发现那里面还有一座寺庙。
“他们现在还在这里?”易时感觉表达得不够明确,换了种说法,“还在我所在的世界里吗?”
“首先,你要会判断自己在哪个世界。”林壑予从口袋里拿出一枚硬币,“这个是最简单的方法。”
硬币的花纹是正向的,易时说:“在我的世界里。”
“先别急。”林壑予笑了笑,“你觉得在哪些情况下,你看到的硬币会是正向的花纹?”
易时怔愣几秒,联想起之前遇到的那些情况,脑中迅速建立起一个表格,眉头习惯性蹙起来:“……两种。在我这边,我这个世界的东西,或者是在你那边,你那个世界的东西。”
林壑予点点头,对,存在两种情况,所以光靠看,是无法验证的,必须要接触到才行。他将硬币递过去,在易时指尖接触的瞬间,花纹出现镜像翻转,变成一枚错版币。
易时已经有答案了:“现在……在你的世界里?”
“嗯。”
易时懵了懵,什么时候的事?他竟然一点都没察觉到。林壑予笑道:“可能是处在案件中,也可能是我的记忆比较多,进出两个世界要容易得多,可能某个时间段的接触就会把你带过来。”
他指着硬币:“所以我一直带着硬币,在无法验证的环境里,就会用这个来判断。”
两个世界是镜像翻转,有一定时间差,在城市里可以通过建筑物来判别,但在这种山林里,除了草就是树,带有文字和图案的物体的确是最快捷的验证方法。
易时暗暗记下,两人走到半山腰,再往下便会进入樟子松树林,他轻声问:“先去小慈寺?”
“不用,他们已经转移地点了。”
“你确认过了吗?”
“嗯,就在你烧得迷迷糊糊那天,我顺路来过一回。”林壑予抬手看了看时间,“我们先去做些准备工作。”
“是给搜山队提供线索?”易时脑中快速闪过资料里出现的物品,“啊,是那个……”
林壑予点点头,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用纸包起来的圆形物体。易时撕掉包裹的外层,白色圆壳露出来,边缘一圈沾染着血迹,早已氧化成棕褐色。
这是人工耳蜗的接收线圈,易时在帮那个女孩儿处理伤口时顺便放进口袋里,没想到会成为一个关键性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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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对太苦了,我实在忍不住往里面加糖加糖加糖
下面来说一下关于硬币判别的原理,在这里给大家画一下易时脑子里的表格,这里面也牵涉到一些逻辑的反推,不过有表格会方便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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