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暗行动(72)

　　我张口叫住他，他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别晓枫晓枫地叫了，这是朋友之间的称呼，你已经不是了。”
　　我眼睁睁地看着齐晓枫走了，他最后那句话像把我的心肺都给掏空了一样。我跌回椅子上，木然地对齐锐说：“周末钓鱼那事先缓缓吧，我可能有工作要忙……”
　　齐锐知道我要打退堂鼓了，也逼着我问：“我们已经错过三年了，你还要浪费时间么？”
　　我的脑子乱成一锅粥，半天才回上一句：“那怎么办呢？那可是我最好的朋友啊，你没见他刚才那样子么？按你说的，我们都错过那么久了，不差这么一会儿了。”
　　话一出口，我就觉得自己混蛋了。
　　负了如来又负卿。
　　齐锐没再说话，他叫来服务员结账，又对我说：“下周六中午一点，我去市特接你，就这么说定了。”
　　而后的几天，我联系过齐晓枫很多次却无一成功，他把我的微信拉黑了，手机也不接。就在我打算上他家的那晚，收到了一条韩哲斌发来的语音，点开就传来一通责备——
　　“孟然，你这回真不地道了啊！我不都跟你说了么，就你和你们那政委的事儿，这得慢慢来，得让齐晓枫缓过那个劲。你倒好，直接来个釜底抽薪！你说你是不是精虫上脑？晚点上床能死啊？”
　　我一怒，一个电话追过去：“你丫知道个屁！骂谁精虫上脑呢？我跟齐锐什么都没干！”
　　韩哲斌也惊了：“可齐晓枫跟我说，你都上齐锐家过夜了啊，然后，你俩……什么都没干？”
　　“没干啊！”
　　“真没干？”
　　“真没干啊！”
　　“啧啧，那合着你俩聊了一夜人生呢？”
　　“我那是喝多了，又忘带钥匙，在他家借宿一宿！”
　　“那你心虚个啥？你就不能哄哄齐晓枫，好好给他解释解释啊？”
　　听我不说话了，韩哲斌忽然领悟了：“得！我算明白了，历经那柏拉图的一晚，你是准备失守沦陷了是吧？唉！我说孟儿，你和齐晓枫的眼光能别那么接近么？你俩过去吃东西要点一样的，现在连人都看上同一个！怎么分啊？劈开一人一半呐？”
　　我让韩哲斌别废话了，快想办法帮我把齐晓枫约出来，我得见他。韩哲斌经不住我绕，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第二天，在名轩的包间里，我终于见到了齐晓枫。当他进来看到我也在场时，倒没像想象里那样调头就走，反而大方地坐了下来。他没和我打招呼，只对着韩哲斌调笑：“韩总好兴致啊，帮着你昔日的暗恋对象一起上这儿耍我呢，是吧？”
　　韩哲斌苦笑：“晓枫，别介啊。人家小孟是专程来跟你道歉的，大家同窗一场，这么多年朋友下来，为了个男人，何必呢？俗话说……俗话怎么说来着，天涯何处无芳草，是不是？”
　　“是呢。”齐晓枫也笑，举杯道：“天涯何处无芳草。这句话，前阵子小孟闹分手的时候，我也这么劝过他。终于，他今儿个彻底领悟了其中精髓，可喜可贺！来来来，为咱小孟的成长、小孟的开窍、小孟新的爱情里程，走着！”
　　齐晓枫仰头喝光了一杯干红，接着，他把高脚杯往桌上一扣，推开椅子，向外走。
　　“齐晓枫！”我起身叫住他，“你真要恨我，就把话说清楚了再走！”
　　“恨你？”齐晓枫转头，像没听清楚般把手放到耳朵边：“你得到的够多了，得不到我的祝福，少块肉么？就跟齐锐说的那样，你孟然有什么错啊？当初，也是我死乞白赖地逼你拉的皮条。你孟然可完美了，才给人甩了就有人接盘！我追了那位半年多，他愣是没正眼瞧过我，换你就不一样了，人家把你当宝贝儿一样含在嘴里都怕化了。现在，你跟齐锐好上了，是不是看我特像个傻逼啊？”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孟然跟你认识那么些年，我他妈是那种人吗？”
　　“不是的话，你把齐锐让出来啊！”
　　“你当他是东西还是货呢？我说让，他也得同意啊！”我掰扯起道理来，“你自己说说，齐锐喜欢我这事，打一早开始，我瞒过你没有？你约了他几次都不成，我劝你放弃，你听过没有？”
　　齐晓枫也跟我杠上了：“我今天不跟你谈齐锐！就说你，你多能耐啊！你跟你那前任男友处了都三年了，一张床上睡了三年啊！孟然你要是个女的，这都算得上二婚！但又怎么样呢？还是有个专情的公子哥一门心思等着你，你可真有一套啊！”
　　韩哲斌听不下去了，插话道：“哎哎，枫儿，你这么说可没劲了啊！看不起二婚还怎么的？碰上感情破裂，还不准别人分手了啊？”
　　“你闭嘴！这有你说话的份儿么？”齐晓枫呛了韩斌哲一句，又盯着我问：“齐锐喜欢你，这我知道，用不着一遍遍重复。我现在就问你，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他的？”
　　他这个问题说起来，我自己心里也没谱，低声回了句：“你认识他那会儿，我确实没喜欢他。”
　　齐晓枫大笑起来，指着我对韩哲斌说：“听见他说什么没有？那会儿没喜欢，这会儿都他妈上了床了！孟然，你可是给我发过誓的啊！你答应我说就是跟俞宁断了，也不去招惹齐锐。我现在才明白发誓什么的全是狗屁！这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的事，谁拦得住？”
　　齐晓枫他气，他怒，他质问的都是我的心，他不能接受我对齐锐动了心，而我……也确实动了心。


第58章 与子同袍 5
　　齐晓枫一步步走过来，凑近我问：“如果姚一弦消失了，俞宁还留在你的身边，你愿意回到过去吗？”
　　咫尺的距离，我与他面面相觑，半天不说话。韩哲斌在边上低唤，用口形提示我，说些齐晓枫想听的。
　　“不愿意。”
　　这三字一出口，韩哲斌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孟然，你丫傻不傻？你让着齐晓枫点，怎么啦？他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么？心气儿高，谁都看不上！他游戏人间这么些年，还不是想等个能配得上他的。好不容易相中一个，你说这人都给你抢了去了，你就服个软不行吗？”
　　“你他妈说什么呢！”
　　韩哲斌教训罢，首先跳起来的不是我，反倒是齐晓枫。他瞪着韩哲斌道：“孟然轮得到你骂吗？你算什么东西，跟他比？现在就是来个八级地震，我要能带一个人逃出去，也必定是他，不是你！孟然怎么了？孟然不过就是幸运了点，毕业就干了想干的工作；不过就是头一次恋爱就碰上一个宠他疼他的精英男友。但孟然也有不幸啊，孟然招惹了一只千年道行的老妖，精英男友把他甩了，可不幸中的大幸的是孟然仍然有人爱！老韩，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嫉妒孟然，连你丫的也是先追的他然后才看上我，我比他差吗？”
　　齐晓枫说着说着，竟哽咽起来：“可尽管如此，他还是轮不到别人欺负。说真的，不对的人是我，我也想得明白。齐锐从没答应过和我交往，从一开始，他心里就只有孟然，全部是他，一点缝儿都没有。是我不信邪，事实证明，呵，我就是不如孟然。”
　　我拽住齐晓枫的胳膊：“我和齐锐真没发展到你想像的地步。不过，我也不想瞒你，经过了那么些事，我确实对他有点……”
　　“行了，打住！”齐晓枫一挥手，“别炫耀战利品了，孟警官。”
　　“这不是炫耀，这是坦白，感情不是用来证明个人魅力的。”
　　“对，我忘了自己还从没经历过真正的感情呢，谢谢你提醒啊。你玩不过姚一弦，我也玩不过你，我退出。”齐晓枫突然低头，把嘴唇贴到我的脖子上，低声道：“再见了，我天真的小男孩。”接着，他张嘴就是一口，我那脖子顿时就淌血了。
　　韩哲斌看得心惊肉跳，连忙劝道：“哎哎哎！吵归吵，怎么还咬人呢？”
　　齐晓枫松了口，嘴唇上还留着一丁点鲜红，他对我说：“那天早上，我骗了齐锐，泼你一杯水怎么能解恨？加上这个牙印就差不多了，孟然，咱俩绝交了！往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再见只当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