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暗行动(108)
孟然简直不忍心去看何启言,就在这几秒的间隔,他垂下眼,眼睫已被微微濡湿,何启言不曾抱怨,连一句质疑也没有,转身就要去执行安澜的命令。
“小何,你站住!”孟然气不打一处来,叫住了何启言:“吴瑕的编制在刑侦总队,市特要想约他,总得知会锋爷一声吧?”
眼见孟然搬出了齐锋这尊大佛,何启言却苦笑着对他摇头:“没关系的,小孟,谢谢你。”说罢,他便匆匆去追下了楼的吴瑕。
孟然不理解何启言,他不明白一个人怎么可以为了感情,卑微成这个样子?同样的,他也不理解安澜,不明白为何师父一旦人渣起来,可以这般绝情?
第85章 与子同袍 32
“你还真有脸说这里不需要我。”安澜侧睨着孟然,“要不是你什么忙都帮不上,我又何必去见里面那个人?”
若非工作上必要的交集,想必安澜这一生都不愿多看齐锋一眼。他恨他入骨,只恨没法将之食肉寝皮。
此刻,踏进了齐总队的办公室,安澜未曾开口,齐锋倒先招呼了一声:“哟!什么风把安总给吹来了?怎么,你也是来为齐锐求情的?”
安澜目无表情,话一出口却没按常理出牌:“我没蠢到以为你会关着他,一直不放。我来,是向你申请执行死间计划。”
办公桌前的齐锋忽地一怔,他定定地望着安澜,撂下了手里的文件:“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很清楚死间计划一旦启动,将意味着什么。蜀中刘捍的那条线,我是最适合的人选。”
“适合个鬼!”齐锋猛一拍桌子,“刘捍杀了你全家,你潜去他身边算怎么一回事?嫌他不知道你和他有多少深仇大恨呢?我手下还有特情潜伏在刘氏集团,用不着你出手!”
安澜并不退让:“刘捍有多狡诈,我比谁都清楚。死间计划的核心内容,我也很了解,执行者根本不需要潜伏,反而是要适当暴露,以活饵的身份收集他们的犯罪证据。这件事……不能让齐锐来做。”
话到了最后,安澜终于露出了他此行的目的。
死间计划,是要抱有以身殉职的觉悟,方可执行下去。在这场巨大的政治博弈中,还需大量人祭去填补实力的熔炉。许多彼此不知姓名的人正处于同一条战线上,前仆后继,死而后已。
安澜不能接受这其中还有齐锐,哪怕是要成为祭品,他也愿意替代齐锐。
齐锋的胸口闷得厉害:“你这是打算好了,准备以死殉国了是吧?”
“刘捍作为姚永昌的背后财团,是他最大的经济支持。战略上要是不打掉那只大老虎的钱库,又怎么能限制住他的手脚?我只是在配合老总的策略……”
“南区的指挥官是我!”齐锋怒不可遏地打断了安澜的话,“别跟我打官腔!就你那觉悟还上升不到国家政权的层面,你不就是怕我送齐锐去死么?所以你来就为了告诉我,你想替他去死!你说你是不是傻?齐锐已经不要你了!疯魔了吗?都多少年了,你还走不出来?”
“他是您的手足兄弟。”安澜忽然用了敬语,一下子便拒齐锋于千里之外:“齐总,您到底要怎样才肯派我去蜀川?”
齐锋气极,嘴里骂了句,一下就把手边一个烟缸给砸了。他起身走到安澜面前,抬手捏起他下巴,拇指轻抚着那双干涩的嘴唇:“还记不记得你过去是用什么方式求我的?”
安澜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反手一摁,配合着锁上了办公室的大门。
齐锋上下瞅了瞅安澜,忽然也笑了:“知道齐锐为什么不要你么?因为你们完全处在两个世界,他光明,你黑暗,他很干净,你却很脏!”
“呵,彼此彼此……”
顶撞的话还没说完,安澜就被齐锋摁到了门上,后背猛撞出一声闷响。干涩的嘴唇下一瞬就被封死了,齐锋的吻犹如狂风暴雨,攻城掠地似的倾压而下。
安澜作战服的拉链被一扯到底,露出了下方完美的躯体。那是一具过经受过千锤百炼的躯体,柔韧、健硕,漂亮到无可挑剔。每一根线条、每一块肌肉、每一寸肌肤都堪比完美,诱人到想要把它们统统都吞进嘴里,咀嚼着细细品尝。
亲吻变成了唇舌间的噬咬,抚摸转为了粗暴的揉捏。齐锋掌心带茧,毫不怜香惜玉地探进了安澜的上衣里,紧扣住了他的一侧肋骨,把人猛撞去了边上的书橱。
安澜的作战服给整件扯了下来,露出了光裸的上半身,他麦色的皮肤看起来柔滑而健康,散发着引人癫狂的性感。齐锋掰过他的脸,朝向书橱上的玻璃,逼他直视自己:“看看!你那么风骚,换了我应该离不开你。”
语落的刹那,齐锋的半边脸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
此刻,安澜的眼底奔腾着千军万马,没有柔情,没有蜜意,有的只是无边无际的仇恨。齐锋用手背抹了下嘴角,劈手一掌又扇了回去,眼见安澜还要还手,他猛拽住了对方的手腕,一把将人推倒在了茶几上。
杯盘落地,一片狼藉。
齐锋不管不顾,压下身去,抽掉了安澜的皮带。那是一根特制的警用皮带,带身上镶缀着一排寒光粼粼的金属钉扣。齐锋手持皮带,照着安澜的胸膛狠狠抽去一鞭!
完美的躯体当即就被拉出了一条血口子,安澜连呻吟都没有一声,他一勾唇角,反问齐锋:“怎么,锋爷今天没吃饭么?”
齐锋给他问得勃然大怒,肘腕一转,一下又挥了好几鞭。
皮带的钉扣擦着皮肉而过,鞭鞭见血,有一鞭子落在了安澜的脸颊上,顿时,那张俊逸的脸庞也爬上了一道血口子。安澜闭了眼,自行解开作战服的长裤,淡淡道:“要做就动作快点,记得你答应我的。”
他这种生无可恋的态度令齐锋恼火又心惊,他忽然感慨这小子从初见起就在跟他作对,时至今日,都不曾改变。他像是一头拥有王者风范的猛兽,沦落困笼,可杀可宰,却誓死也不肯被驯服。
齐锋冷不防想起了第一次见安澜的情景,那是在他们家别墅的院子里。少年安澜正从齐锐的房间翻窗而出,他身手矫捷、行动迅速,飞檐走壁如同轻盈鬼魅。
那一晚,从警校归来的齐锋并不知道安澜的身份,只当是家里进了小贼。他纵身扑去,想从背后放倒安澜,但他显然是轻敌了。
安澜的反应快如闪电,回身一肘,就朝齐锋的下颚挥了过去。齐锋只觉眼前一花,安澜抓住了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忽地腾空跃起,来了个漂亮的侧身翻,接着长腿向上,一下反剪住了齐锋的脖子。
两人顺势往地下一滚,互相钳制,谁也没占着便宜。
齐锋暗叹自己竟遇上了一个练家子,对方看着长相清秀,年纪不大,居然骨骼清奇、身手不凡。齐锋使出了在警校练就的擒拿术,近身相搏,拳光腿影下,竟还只能跟那个小贼打个平手。
而后,齐锐来了。他唤了一声那小子的名字,那是一个听起来颇为文弱、女气的名字,居然叫作兰兰。
扭打在一起的两个人总算松了手,齐锋问弟弟:“这个是你同学?有正门不走,干嘛翻窗户?”
年少的齐锐站去安澜的身前,把人护在了背后。那个先前还像狼一样凶狠的小子竟也消停了,看着齐锐的眼神温和而深情。他们互相庇护,一致对外。
刹那间,齐锋悟出了这对少年之间的关系,他不禁倒抽一口凉气,郑重地告诫安澜:“你以后别再来了!听到没有,兰花儿草?”
月夜之下,安澜的眼睛犀利而有神,他张口,同齐锋说了头一句话:“我叫安澜,波澜壮阔的澜!”
那句自我介绍给齐锋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澜,惊涛骇浪也。
偏偏这小子还姓安,那便是敢于驰骋在巨涛之上,劈波斩浪、力挽狂澜的人物。
让齐锋意识到齐锐和安澜的关系是个巨大隐患的事情,发生在多年以后,弟弟生日那天。
自从陈婉华过世,齐锋便记挂着齐锐的每一个生日,每年到了这个日子,他都会亲自赶来,给弟弟庆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