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暗行动(183)

　　孟然的手机突然响了，刚接起就听见杜刚在另一端焦急道：“孟总！我被那姓姚的算计了，你赶紧带着你朋友找个地方避一避！”
　　短暂的叙述中，孟然得知杜刚在清晨五点左右，被辖区巡警以寻衅滋事为由带走讯问。尽管他一再亮明身份，对方却认定他没有相关的办案手续，仍将他强行扣留。好在那派出所里有个熟人，冒着违纪的风险，把杜刚的手机取了出来，让他偷偷地拨了这通电话。
　　“这所里的弟兄跟我说了，他们是接了上级的委派，必须把我暂扣在这里。我生怕那个姓姚的已经有所动作了……”
　　孟然脸贴手机，视线却锁定在了后视镜里的一部黑色轿车上，不等杜刚说完，他突然收线，随即挂档，猛踩油门，对着车里的其余人低吼：“坐稳！”
　　语落一刹，座下的汽车便如离弦之箭般飞驰而出，可还没开出千米远，前方竟陡然亮起了一片强光。在这几十盏远光灯的照射下，孟然几乎无法睁眼，视线内影影绰绰地闪现出十多辆黑色轿车，一字排开，冰冷肃杀，生生地截断了一条空旷的公路。一个瘦削的身影从强光之后缓缓步出，那身深色风衣下是象征着权力的藏青警服——那个人是姚一弦！
　　孟然隐约看见他略微歪过脑袋，牵动起左脸狰狞的伤痕，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那抹笑就像是死神发出的请柬，令人不寒而栗，孟然自知无法从前方突围，索性挂了倒档，疾速向后倒去，不出几秒，汽车便重重撞上了后方的追截者，孟然毫不迟疑，抓住时机猛转方向，擦着对方的车身，调头疾驰。
　　不知不觉间，一场浓重的大雾笼罩了无人的公路上。后方豁然响起了一大片发动机的轰鸣声，追逐双方无一不知这是一场你死我亡，至死方休的狩猎。数十辆汽车在市郊的公路上展开了围追堵截，在后车的包抄夹击中，孟然几乎快把油门踏板踩断，心头只剩一个念头：就算天塌下来，也要把齐晓枫送出去！
　　汽车一路飞驰，飙至路口时，前方竟横向撞出一辆重型集卡！
　　孟然赶忙急刹，然而分秒霎那却惟时已晚，随着一记巨大的撞击，车身整个腾空飞起。
　　孟然第一时间紧握住齐晓枫的手，半空中，掌心里的那只手却被巨大的惯性强行拽了开来。倾刻间，车轮声、劲风呼啸声、心跳呼吸声……所有的声音被一并清零。
　　落地之前，孟然看到了右边的齐晓枫，赫然发现他整个人竟变得越来越淡，仿佛融进了光影之中，渐渐透明……不！请你不要离开我！
　　一声嘶喊在孟然的心头响起，强烈的撞击后，他不知过了多久才勉强睁眼，低喃着齐晓枫的名字。
　　“你是在找他吗？”
　　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忽从窗外传来，孟然侧过头，就见姚一弦已走到了车边，探手入车，笑吟吟地揪起齐晓枫的头发问。
　　霎时间，孟然浑身的寒毛全竖了起来，急吼道：“你放开他！”
　　撞车后，后座的两名保镖不同程度受了伤，他们挣扎着直起身，刚要有所动作，就听“砰砰”两声枪响，车后的挡风玻璃上登时碎开了两扇鲜艳的红屏。姚一弦利落地拔了枪，子弹正中头部，一点儿没留后手。
　　孟然的心顿时沉了，他极力稳住情绪问：“你打算就在这里把我们都杀了么？”
　　副驾上的齐晓枫仍然昏迷未醒，姚一弦握着微烫的92式手枪挑起他的下巴：“别着急啊，我怎么舍得让这位小美人这么容易就死呢？过去他是怎么对我的，这还都历历在目呢。”
　　孟然的右手正缓缓挪向腰间，那里藏着一把警用双面刃，他暗暗预估距离，心说只要挟持住姚一弦，便能争取一线生机。不料，就在他计划当口，又一记枪声在狭小的驾驶室内响起——姚一弦没给他任何机会，毫不迟疑地又开一枪！
　　伴随着齐晓枫突然惨叫，空气中陡然弥漫开一股血腥的焦糊味……孟然目眦尽裂，只见齐晓枫的右肩已被打穿了一个血窟窿，剧痛之下，他渐渐恢复了意识，痛苦地呻吟起来。
　　孟然立即扔掉了双面刃，举手面朝姚一弦：“我不动！”
　　姚一弦“噗”地笑出声来，招手唤来两名杀手，强行把重伤的齐晓枫拖下了车。
　　孟然伸手要拉，尚有余温的枪口一下便顶上了他的额头，姚一弦滑腻腻的声音随之而来：“要想保住他的这条小命，劝你最好乖乖听我的。”
　　孟然倒吸了一口凉气，抬眼看了姚一弦许久，艰难开口：“姚局长……我孟然这辈子没跟什么人说过软话，但今天对你姚局，我说了。我求你，诚恳地求你……如果是冲我，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请你高抬贵手，不要为难我朋友。”
　　一丝轻蔑的笑意浮上姚一弦的脸庞，他探身入车：“你这个人呐，就是太心急！这不还没到这一步么，你啊，得按着我的节奏一步步来。先给你交个底，我在110指挥中心做了布控，要他们协查一桩涉黑大案，只要有人报案提及这里发生的一切，那些接警的同事就会第一时间通知我。那么接下来，我要怎么处置齐晓枫，就随你发挥想象了。”
　　“你要报复的人是我，跟齐晓枫无关！”孟然低吼。
　　“别嚷别嚷！嚷有用么？”姚一弦伸出食指在唇上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要救齐晓枫一点儿不难，咱们这就进行第一步，先由你来回忆一下，那个女卧底死前有没有交给过你什么东西？”
　　孟然一怔：“什么意思？”
　　姚一弦话带戏谑：“那个女警在刘捍身边潜伏了那么多年，势必获取了不少证据，可她到死都在和齐锋较劲，最终也没把证据交给他。比起那位宁负天下人的齐总队长，你孟然就大不一样了，你那么正直、善良、值得信任，又是最后接触过李心蕊的人，这证据不在你身上又会在谁身上呢？”
　　孟然矢口否认：“我和李心蕊不过在行动里见过几面，她怎么可能把这么重要的证据交给我？”。
　　姚一弦让出半个身位，指指背后受伤的齐晓枫：“我给你半个钟头，要是想明白了，就带上东西来市郊的货运码头找我。你可得抓紧点儿，时间久了，我怕你那位好朋友挨不住啊！”
　　他说完要走，忽然又转头：“对了，我派人在齐晓枫给你做的外套里加了一个小玩意儿，可以实时录音外加心跳监控，只要你脱下这件衣服，我就能立马知道。时间有限，你可千万别蠢到去找什么帮手，省得到时候只有给齐晓枫收尸的份儿！”
　　姚一弦随即把孟然喊下车，抄走了他的手机，向后一抛，命人开车辗碎。他身后的两名杀手把受伤的齐晓枫强行摁进了车里，孟然死死咬牙，却不能轻举妄动。
　　姚一弦极其享受这场狩猎游戏，贴近孟然耳语：“你的那位好朋友长得又骚又勾人，我手下也有不少人仰慕他，就怕他们年轻气盛，冲动起来，轮流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你可一定要早点回来啊，孟然。”
　　孟然猛地握紧了拳头，一时间，周遭几十把枪纷纷上膛，他却浑然不觉，一字一顿对着姚一弦说：“你要敢动他，我就是豁出这条命，也会拉你陪葬！”
　　临近正午，峰会指挥中心传来指令，称四国政要的专机将于十分钟后抵达国际机场。
　　田立率领荷枪实弹的三支队驻守于机场外围，一切准备就绪，他返回监控室，忽然在屏幕上注意到一辆可疑的白色汽车。田立心生警惕，刚要吩咐队员出外拦截，就见那辆凹瘪的汽车已自行停下，从中走出的人是孟然。
　　电子大屏上，孟然穿过层层警界线，径自往监控室的方向而来。不出多时，监控室的大门就被推开了，田立舒了一口气，起立回身，刚要向孟然汇报安保情况，咽喉就被一把卡住了！
　　进门的孟然轻而利落地带上门，单手掐住田立的脖子，另一只手则飞快伸向他腰间的配枪。
　　田立意识到孟然意在夺枪，挣扎着想要反抗，但他毫无防备，力量上又远不及孟然，被掐得一口气提不上来，整张脸迅速涨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