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暗行动(260)

　　“喂？”孟然接听道。
　　一阵短促的沉默过后，齐锐告诉他说：“爸出事了。”
　　刹那之间，孟然只觉眼前的世界渐渐黑了下来……
　　傍晚黄昏，夕阳似血。
　　市郊的地段医院内，孟然在吴瑕的陪同下，匆匆赶到了手术室外。老旧的电子屏上，孟国祥的名字正不时闪烁在“手术中”的列表框内。
　　空旷的走廊上，一道长长的人影孤独地站在角落。那人闻声转头，神色满是疲惫，一双深邃的眼里已布满了血丝，他唤了孟然一声，却未得任何回应。
　　同一空间，孟然也远远看到了齐锐，他一言不发，刻意避开了目光相接，与对方一头一尾站在走廊两侧。他拨了一通电话，调来了之前带队出警的民警。
　　孟然问那人：“是谁弄伤了我爸？”
　　民警一五一十地回答：“是姚一弦带人闯入了合作社，您父亲为了保护手下的一名小果农，被挖掘机的抓斗碰伤了头部。”
　　“姚一弦带人去合作社做什么？”
　　“好像是……在找什么复制芯片。”
　　“那他最终找到了没有？”
　　被问话的民警一时语塞，朝着齐锐所站的方向张望了一眼，一脸欲言又止。
　　“说。”孟然目无表情，整个人却透着一股可怕的寒意。
　　带队的民警满面为难，却终究吐露了实情：“孟局，我看到是齐锐……是他把一枚芯片交给了姚一弦。”
　　出人意料的是，得到了答案的孟然却出奇地平静。他与对话者擦肩而过，一路走至齐锐面前，眼神凛冽，竟是不带一丝感情。
　　“为什么？”孟然问。
　　齐锐回视他，低低说道：“我没有。”
　　语落刹那，一记响亮的耳光声霍然响起。
　　齐锐猛地撇过头，一侧脸颊火辣辣地疼痛了起来，他方才抬眼，又听“啪”的一声，另一侧的脸颊也跟着被重重甩了一巴掌。


第213章 谁主沉浮 44
　　被掴了两记耳光后，齐锐抹了一下微麻的嘴角，回视孟然：“我发誓，我没有把芯片的位置告诉过姚一弦。”
　　“你怎么知道芯片藏在果园里？”孟然冷冷问道。
　　“那天，爸带我们参观蔬果大棚，我看到了那个中央水泵，当时就有所怀疑。”齐锐如实回答。
　　孟然脑海中一连串的线索渐渐拼凑了起来，不禁回想起了过往种种：“当初我费尽心力说服了安澜，从何启言的断臂里找到了藏有核公式的微型芯片。你一边劝说我尽快上交中南海，一边怂恿我留下复制翻版，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把它拿去献给姚一弦，以此撒饵钓鱼？”
　　半米相隔，齐锐的眼波微微一动，正色道：“安内行动是一个庞大而精密的灭虎扫黑行动，成员各有分支，任务互不相同。为了确保最终的收网成功，不同分支之间的任务也必须彼此保密，我很抱歉过去一直对你有所隐瞒。”
　　一抹冷笑爬上了孟然的唇角，他牢牢盯着齐锐：“也就是说，在此之前，你不断地讨好我、取悦我，想方设法地来跟我复合，对我和我爸百般照顾，就是为了换取我的信任，以此告诉姚一弦，你献给他的是货真价实的复制公式？”
　　在吴瑕的干预下，手术室外的走廊已被暂时隔绝。逼仄的空间里，齐锐与孟然相视而立，他沉默了一阵，继而答道：“在原本的计划里，我确实必须要把芯片交到姚一弦手里。这是收网环节中至关重要的一步，要想让姚永昌彻底无法翻身就必须下这副猛药。我猜到你把芯片藏在了哪里，就提早把东西取了出来，只是没想到在我还没交给姚一弦之前，他竟会抢先找到了果园的位置。”
　　“所以，你在目睹了他怎么伤害我爸以后，还是把芯片给他了？”
　　齐锐顿了一顿：“按照计划，我应该和他确认完后续的行动流程，再把芯片交给他。但是今天情况特殊，他要挟说会立刻通知姚永昌，让他躲进美国大使馆，申请政治避护。我不能坐视这个最大的目标人物就此叛逃，所以，我不得不把芯片交给姚一弦。”
　　“愚蠢！”孟然猝然急吼，“你只要打一个电话联系聂冰，让他调集半个京城的警力，把美国大使馆团团围住，姚永昌难道能插翅飞进去么？！”
　　“我没办法赌，一旦姚永昌捷足先登，安内组上下所有人十多年的努力就将全部化为泡影。”
　　齐锐给出的理由并不能让孟然彻底信服，越来越多的疑点逐渐浮出了水面，孟然忽觉看不透眼前的齐锐了，不知这曾经最为亲密的枕边人说的几分是真，又是几分是假。
　　对峙之际，电子屏上，孟国祥的名字已经暗了下去，广播随即高声喊起了家属。齐锐和孟然齐齐转头，看向了从手术室内推门走出的主刀医生。
　　那名医生约是已经知道了孟然的地位和身份，诚恳地建议他立即给孟国祥办理转院，称病人的情况很不乐观，先前的手术只是应急保命，现在颅内的出血点虽被找到，但在巨大的外力作用下，脑部神经还是遭到了重创，依旧不曾脱离危险，极有可能直接陷入脑死亡的境地。
　　孟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听医生说完了所有的话，接着低声回应：“好，我马上安排转院。”说罢，他想要去摸手机，却突然眼前一黑，整个人冷不防向前趔趄了一步。
　　刹那之间，齐锐及时伸手去扶，却被孟然一把推开了。
　　“滚。”
　　这一个字，孟然说得不响却极其有力。他用力闭眼，复又睁开，努力看清脚下的斑驳地砖，接着转身踉跄离去。
　　“孟然……”
　　齐锐本能地追了过去，却见吴瑕已经迎面走来，用身体隔在了他和孟然之间，郑重警告：“政委，请你自重，这个时候就不要骚扰孟局了！”
　　一时间，齐锐仿佛丧失了所有的立场与身份，好像再也没有了亲近孟然的理由和资格，只得眼睁睁地看着旁人搀扶着他渐行渐远。
　　深夜，冷风。
　　工作屋里的氛围跌到了冰点。
　　长桌一侧坐着齐锐和齐锋，孟然与他们一案相隔，形成了一种无声的对峙。
　　安澜原本蜗在沙发上回复着酒店的工作邮件，眼见客厅里的另外几人围坐着正要开会，便识趣地抱起了笔记本，走向卧室回避。
　　“我想知道，你们三个人的完整计划到底是什么？”
　　首先打破僵局的是孟然，他口中所谓的三个人，指的是在场的齐锐、齐锋和安澜。
　　安澜闻言一愣，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就听齐锋反问：“你什么意思？”
　　孟然神情严肃，直面对面两人：“从一开始起，你们就有一个把我隔绝在外的深层计划。你们把我当成一杆枪，表面上看似把我捧到了极高的位置。实际上只是为了转移姚永昌一方的注意力。什么南区组长，什么市局副局长，到头来全都是空有头衔，其实我只不过是你们手里的牵线傀儡而已。”
　　“南区组长的身份是老总授予你的，无论如何，你总该信任老总。”齐锋说道。
　　孟然冷哼一声：“齐锋，我本以为你是心甘情愿退下来的。现在看来，你的那套心机城府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使在自己人身上。”
　　“孟然……”齐锐出言打断道，“我知道你对我有怨气，连累爸重伤的事和组里其他人无关，这是我一个人的过错。”
　　“当然是你的过错！”孟然的音量一下抬高了，语气咄咄逼人，“你当初告诉我说，在那个隐藏频道里只有你跟齐锋两个人，是真的么？”
　　齐锐一瞬不瞬地看着孟然，许久才道：“抱歉，事关机密，我暂时还没法告诉你。”
　　像是料定对方会给这一答案，孟然的话里充满了讽刺：“机密，好一个机密啊！原来南区的核心人物从来只有你们三个而已！”
　　卧室门外，安澜有些忍不住了，插话说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并不知道什么隐藏频道。我早已经退出了南区安内组，也没什么兴趣在里头争权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