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作坊接的订单太多,早已排到明年去了。”
人们纷纷好一阵议论,才将视线转到长庆楼中的其它装饰上。
“嗯,短短几日,竟是修葺一新了!”
熟悉这家正店的食客认真评价:“终于能配得上这七十二家正店之一的身份了。”
长庆楼除了所有窗户都换成了新式“玻璃窗”之外,墙壁重新粉过,地板擦得锃亮,用清漆重涂一遍。桌椅还是以前那些老桌椅,但也全部修葺过,损坏之处涂上一层腻子再刷上一层老漆。
整座店面里,既保留了老店的气息,又一尘不染,令人觉得焕然一新。
大厅中与二楼的閤子里,四壁悬挂着不少名人字画。墙壁上则是按照四时节气,贴着绘有应景纹样的墙纸。
如今是夏秋之交,墙壁上绘就的是荷花白菊纹样,连一应金银器皿,白瓷茶器,也同时配套同等花纹。
处处透着一个“雅”字。
“看得出来,这新店东相当用心啊!”
“而且有钱!”
亲眼旁观过丰乐楼那一场“扑买”的客人补充一句。
但是……食水呢?
这么多食客,一下子全涌进了长庆楼,他们吃什么,喝什么?
有人伸手招来一个酒博士。
“敝店今日是新东家亲口宣布的‘试营业’,主要是为了看看各位对这店中的新装饰有哪里不满意的。至于酒水嘛,本店自有名品‘瑶光’酒,随时可以供应。但如果您想要点菜……”
酒博士就像是变魔术似的,从怀中掏出一张仿单,上面印着的,全是附近各家脚店的名称,还大致列出了几样招牌菜。
“从外面的脚店叫餐食?”
食客们都惊呆了。
“是,今日本店不开灶火,盼各位谅解。”
酒博士耐心地解释。
“因此本店特地招募了不少‘闲汉’,唔……我家东主称他们为‘外卖小哥’。”
酒博士伸手一指,果然见一群年轻的“闲汉”们,正雄赳赳气昂昂地站成一排,随时准备出发。
“各位找他们跑腿,不需给跑腿钱,所有跑腿钱都由本店代付。”
“这些脚店都在本店附近,很快就能将各位点的茶食送来。”
“找他们跑腿……”
有些主顾还真不习惯坐在正店里找人跑腿买食物,便问:“会不会多收咱们钱?”
“不会,”
那酒博士蛮有把握地回应:“一切由本店担保。若是您之后发现有任何差价,本店双倍补偿。”
站在门口的这些“闲汉”,都事先在长庆楼登记过名姓籍贯。另外他们也都听说了,长庆楼以后不会再将他们拒之门外。
如果为了眼前的一点蝇头小利而得罪了长庆楼,显然是相当不划算的买卖。
因此一个个被称为“外卖小哥”的闲汉们精神抖擞,整装待发,拿定了主意今天要多跑几单。
听了酒博士的说辞,有些食客觉得不能接受,起身离开。他们空出来的位置立即被在门外等候的客人进来占据。
也有人觉得,在这长庆楼里,可以享受正店的环境,承担脚店的价格,所点的食物也是丰俭由人,花样繁多,不妨一试。
于是当真有人点了脚店的食物,由“闲汉”们去跑腿。闲汉们不负嘱托,很快就将主顾们点的食物送来。
他们都是在本地跑腿跑了很久的,道路熟悉,替人点单也绝不会出差错。
列在那张仿单上的脚店,也都是声名在外的名店。食客们按自己的口味点菜,都十分满意。
因此长庆楼里上下竟一切有条不紊。
当杯碟碰撞之声响遍整座大厅与所有閤子,很难想象,这家正店竟然完全没有动用厨房。
当然,正如史尚所料,这也成为黄仙等人嘲笑长庆楼的“笑柄”。
“堂堂七十二家正店之一,竟然开不了厨房?”
据说黄仙得知此事以后,捧腹大笑了一回。
他竟然还找到了《汴梁日报》,要求在上面刊载此事。
《汴梁日报》还真就同意了。
于是,整座汴京城很快就都听说了:长庆楼重新开业,所有食客都叫了“外卖小哥”,去买周围脚店的食物。
有人不以为然,但有更多的人为长庆楼说话:“听说,这长庆楼提前开业,本就是为了让汴京百姓去看看那楼上新装的‘玻璃窗’。也不用这么早就笑话吧!”
“且看他家明日是否依旧如此。”
当晚,这长庆楼竟成汴京一景。楼外人头攒动,争相观看酒楼上澄清透亮的玻璃窗中透出的辉煌灯火,以及楼外那几枚流光溢彩的大型彩色“灯箱”。
而长庆楼附近的几家脚店,也赚了个盆满钵满,生意比以往好了很多。
“多亏了当日答应长庆楼的新东家,一起帮衬着他家做生意。”
一家脚店的店主兴高采烈地告诉浑家。
“新东家和以前叶家那个书呆子一比,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又不知道长庆楼以后是不是会天天如此,你这么高兴做什么?”
浑家教训自家男人。
“也是……”
那脚店店主收了声,不过心里还是那个念头:和一家正店一起合作,这感觉真好啊!
这天晚上,所有预先订下了閤子的食客家中,收到了长庆楼的酒博士亲自递来的食单。
“明日敝店食‘蟹’,敝东家担心各位有所忌口,特为命小人先行通知一声。如有需要,也可以为您改为他日。”
然而时人最爱食蟹,秋风起,蟹脚痒,正是食蟹的好时节。
长庆楼如此安排,汴京城的诸位资深食客老饕,哪里还有拒绝的道理?
*
第二天,依旧在“试营业”中的长庆楼挂出了一条招幌,上面写着:“熙宁三年秋长庆楼螃蟹节”。
汴京百姓人人发呆:听过上元节中秋节,还真没听过这“螃蟹节”。
但长庆楼的意思很明确,今天不是“螃蟹”过节,而是喜欢吃螃蟹的老饕们过节。
大清早,住在长庆楼附近的人们便见到骡车成群结队地到来。小工们从骡车上卸下一只又一只的竹篓,篓里全都是鲜活的青灰色大家伙——从城外运进城的新鲜螃蟹。
食客们心中有数:今日长庆楼以蟹为食,水牌上应当全是蟹菜。
说来,汴京人食蟹,经典的吃法也就两种:
一种是洗手蟹,这是将活螃蟹洗净,加盐、酒、生姜、陈皮、花椒之类的调味料腌渍而成。食客洗个手的功夫就能使用。如同鱼生一样,这道菜也有个名字叫做“蟹生”。
第二种就是蟹酿橙,将黄熟带枝的大橙子截顶去瓤,只留下少许橙汁,再将蟹黄、蟹油、蟹肉放在橙子里,重新覆盖上原本的橙子顶盖,放入小甑中,用酒、醋、水,一起蒸熟,奉至食客们眼前。食客们用醋和盐一起拌着吃。
这两种螃蟹料理,都是仗着食材新鲜,经过简单调味便送上餐桌的,倒也不必经过多复杂的烹饪料理。
因此,长庆楼里,经过黄厨一番“训练”却什么都没学到的“茶饭量酒博士”们,一样能够派上用场。
他们中的一部分人只管将送来的鲜活螃蟹洗刷干净。
其他人则准备调料,控制蒸锅。
连那位只会切菜的酒博士也“大显身手”,无论切姜还是切橙子,都是刀功精湛。
除了这两道食蟹美味,长庆楼还准备了姜茶和烫过的“瑶光”酒。以供食客们暖手暖胃,不可谓不贴心。
此外,酒楼还请了一位附近脚店里专做馎饦的师傅,将馎饦下在用蟹壳、蟹脚等边角料熬成的蟹羹里,当然,不可食的部分都早已用纱布滤去,出锅时再往馎饦上撒一把从用猪油炒制过的蟹黄与蟹肉,便是一道绝顶美味的主食。
如果食客们还有其它需求,那么长庆楼还是老办法,拿出一张仿单,表示可以帮客人们叫“外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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