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君话语坚决,连砚寒都拖不住,只好护着身形,一头扎进了乱场。
一旁的修者啧啧叹道:“沈仙君便是修为全毁,行事也是仙君风姿,我等望尘莫及啊。”
首座的妖王淡淡撇了一眼门外那道消瘦的身形,毫不在意收回目光,唤来侍女上琼花酒。
周围的修者瞧着妖王的慵懒模样,忍不住悄悄议论。
“沈仙君情况危急,妖王竟也像没事人似的。”
“你不说我都忘记妖王还是沈仙君的三弟子了。”
“名义上的弟子,当年平衡清霄门和妖族的策略,真当是亲收弟子呢?”
......
而妖王举杯痛饮,一口醇厚香浓的美酒入喉,潇洒恣意,当真是一派漠不关心的样子。
*
沈怀君冒着危险来到了莲花池旁,此时秦明彻已被其他修者制服住,压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他手中还握着一只寒铁短剑,血淋淋地泛着冷光。
白笙的面容血肉翻起,被划得惨不忍睹,而左手手腕处空空荡荡,正痛苦地倒地哀嚎。
“那断手被魔蛾吞掉了。”有人道。
“断手找到也接不回来了。”沈怀君神色严肃:“寒铁短剑,划破肌肤时寒意会瞬间摧残肌肤经脉,根本无法再接上。”
周围修者倒吸一口冷气,炎炎烈日下,见惯了大场面的修者们也皆是一惊,拿这般阴毒的短剑重伤自家道侣,这是什么仇什么怨啊。
“难道是戴绿帽子了?”有人猜测道。
而秦明彻缓缓抬首,眼神空洞好似将死之人,对着沈怀君道:“师尊,白笙是魔族。”
“什么?”沈怀君震惊。
“白笙是魔族!他是魅姬魔族啊师尊!”秦明彻双眼流下血泪,冲沈怀君哭喊着:“魅姬魔族,正是屠戮了我全家的魔族!”
沈怀君不敢相信地摇了摇头,忽然,他后脑一阵眩晕,堪堪被砚寒扶着才站稳身体。
墨砚寒本来幸灾乐祸,但想到清霄门声誉受损,沈怀君会忧心,心中又涌起来一股怒火。
“瞎说什么呀,证据呢!”墨砚寒问。
秦明彻脖颈粗红,赤眼怒吼:“我在他的卧房中寻到了一盏紫雾灯,众所周知,魔族将魂魄收容到琉璃灯内,且那紫雾灯说,白笙是魔族!”
可这区区的一番话并未引起众修者的赞同,大家嘀嘀咕咕着,并不相信秦明彻。
“秦明彻自己不是魔族么?”
“对呀对呀,他是不是在诬陷啊。”
沈怀君揉了揉额角,看着匍匐在地的秦明彻,冷声下令:“我不管魔族与否,你二人的行径抹黑清霄门的清誉,明天立刻回清霄门反省!”
说罢望向陆族长:“还请陆族长费心一晚。”
陆族长在听到秦明彻的话时彻底呆住,怔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连连点头道:“好好好,在下定然会派出精锐护卫,尽量......尽量不让这两位打起来。”
沈怀君点头道谢。
他面色如常,仿佛指控白笙为魔族之事并不存在,仅仅是仙门内的道侣负气打架似的,转身便离去了,众人也疑惑不解,虽然互相递眼神揣测,但未曾有异议。
“师尊要不要喝些花酿清清心,师尊......师尊?”砚寒喊着。
沈怀君在砚寒的一声声呼喊声中回过神,他额角仍抽痛得厉害。
“怎么会这样。”他站在回廊里,望着天际喃喃着。
“若这他俩真是魔族,清霄门的声誉,岂不是要彻底毁了。”
墨砚寒神色难看,他不管清霄门的声誉怎样,但沈怀君若是伤心,他看着也心口发疼,想到那两人更是恨得牙痒痒。
烦死了。
早知道直接把这两个玩意杀了好了。
*
是夜,魔蛾已经被赶走,夜晚寂静,在陆族长的带领下,沈怀君孤身一人来到地牢。
“多谢陆族长。”沈怀君道。
陆族长笑呵呵地摆了摆手,说沈仙君您客气了。
二人的眼前,是布满符咒的栏杆,白笙和秦明彻分别关押在此处,陆族长对外宣称二人在客房养病,但实际上被关在了地牢。
白笙身受重伤,伤口草草处理后倒在一旁,睡得正香。
秦明彻则彻夜未睡,见到他的身影连忙跑来,抓紧了栏杆道:“师尊,白笙真的是魔族!不信你用金杯来测!”
沈怀君垂下眼眸,摇摇头:“我不会用金杯来测的,起码不能在琼花州。”
“为什么?”秦明彻诧异失声。
沈怀君并未回答,他目光沉沉,望了秦明彻一眼后,转身欲离去。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噗通的跪地声。
“师尊不相信我,所以师尊打算将我二人带回清霄门再作处置。”秦明彻双膝跪地,自嘲一笑,眼泪流下脸颊:“师尊不相信我不要紧,只是白笙真是魔族,师尊定要谨慎再谨慎,莫要给他可乘之机。”
沈怀君停下脚步,微微点头:“好。”
随即身形消失在回廊出口。
灯烛摇晃,秦明彻望着那人离开的地方,愣愣地发呆,多年喜爱的心上人竟是他的仇人,心上人根本没爱过他,而是彻头彻尾地利用他、陷害他。
上天真会开玩笑,原来近百年的真心是彻底的错付,而真心待他的人却被他伤得遍体鳞伤,甚至对他彻底死心。他不禁想,不如就叫他死了,好过在往后漫长的时间里,每晚辗转反侧时,总是回想起这些年的可笑可悲。
他想到那人纤细的身形,不知不觉,眼角流下一道浓稠的血泪。
不知何时,他眼前的景物渐渐变得模糊,视线陷入了一片黑暗。
沈怀君走上楼梯,在转角口同陆族长告别。
回廊阴森幽暗,因魔蛾的困扰,侍从们粗心忘记点燃灯笼,沈怀君的指尖燃起一簇火焰,摸索着栏杆,缓步向前迈去。
可一整天的劳累令他精神恍惚,前面分明是处楼梯,他误以为是平地,向前迈步,身体徒然一歪。
而一道冰冷的手掌在后方托住了他的腰身。
“仙君小心。”那人冰冷道。
是妖王朝庭。
眼下黑云密布,天色沉沉,妖族最喜欢在这类的夜晚打坐修行了。
“多谢。”沈怀君颔首道谢,起身继续行进。
朝庭的眉头紧紧皱成一团,沈怀君脚步落地的声音渐渐远去,一下两下,在寂静的夜晚被无限放下,仿佛敲击在他的心口。
他明明见夜色大好想出去游几圈,可身体却僵住,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黑暗中的方向。
他脑海中也忍不住开始乱想,这人身子弱,若是不小心摔了,怕是要将养好几日。
“妖王,这是您要的琼花酒。”侍女上前呈起托盘。
朝庭恍然,回想自己的确觉得夜晚无聊,喊人要了琼花酒。
他侧过身,令侍女将东西放到屋中,侍女行礼欲离开时,他还是没忍住。
“沈仙君的卧房在哪里啊?”他问。
“想前走拐个弯,直走百步就到了。”侍女回道。
“直走百步?可有楼梯?”
“没有。”
朝庭点点头,示意侍女可以离开,他微妙悬起得心脏也得到了安慰。
他靠着门框,拿起琼花酒,仰头一饮而尽。
直到沈怀君回到卧房,发出了一声推门的嘎吱声,墨砚寒才恍然惊醒。
“师尊出门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墨砚寒抱怨着。
沈怀君叹息一声,缓缓坐下:“清霄门的机密,怕伤到你。”
墨砚寒见他脸色不对劲,便为他倒茶。
沈怀君神色阴郁,手握茶水怎么也喝不下去:“我真是万万没想到,白笙竟是魔族,他、他怎么可能是魔族?”
不过依白笙的作派来看,倒真是魔族的风格。“若白笙真是魔族,清霄门打算怎么办啊?”墨砚寒好奇。
沈怀君的眼中划过一道锐光,转瞬又消失不见,他拿起茶杯缓缓品了一口,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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