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笙虽然做错事,但好歹是他救命恩人,又同他心意相通即将成为道侣,他已打定主意要将这人一生一世都护在自己身后。
秦明彻立在树下,眉宇间满是坚定,忽然一阵清风刮过,吹开了白笙的书房,飘来了一张黄纸符咒。
他将白笙从阁楼中带出来后,白笙一直同他住在这处小院,有不少修者慕名前来讨要符咒,白笙也毫不吝啬,动笔画出数道符咒,现在还存下不少呢。
他上前拾起,发觉竟然是张镇魔符。
秦明彻的嘴角浮出一点笑意,当年正是白笙给了他镇魔符,他才得以逃脱魔族的追杀,他对镇魔符的绘制烂熟于心,更是对白笙的绘制方法了如指掌。
然而他翻到符咒背面时,笑容却忽然凝住。
镇魔符的背面是只展翅高飞的凤凰,凤头顶着两道凤羽。
可他分明记得,白笙当年给他的符咒上,绘了三道凤羽。
*
凤城周围并无鬼主,修者们听后一边大骂着,一边打道回府,而深受魔息之苦的修者们忙着去寻灵火,一时间,凤城城主府竟然变得萧索起来。
临行之日,秦明彻带着花蕤亲自去正殿道歉,随后众人一同上了仙舟,回到清霄门。
清霄门内,柳斋正一脸肃穆地端着小手,迎接仙舟。
待白笙下舟,柳斋高呵一声:“白笙,你竟还敢回来!真是丢尽了清霄门的脸!”
白笙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垂着头不出声。
柳斋冷哼一声,移开目光,冷冷道:“滚去思过崖思过吧。”
“不可。”秦明彻大喊着,上前阻止:“柳斋,过几日我就要同白笙举行道侣大典。”
柳斋飞快扭过头,满脸诧异:“你、你娶他?”
秦明彻神色坚持:“对,我要娶他为道侣,不仅仅是救命恩人,白笙还是我的心意知己。”
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将目光汇聚到沈怀君身上,徒弟娶了师弟为道侣,这可真是差辈了。
沈怀君却牵起少年,缓步走向竹林小院,只淡淡留下一句话:“秦明彻,你自己说吧。”
随后身形消失在茫茫的竹叶林中。
由于事情太大,怕被周围的小弟子们旁听议论,秦明彻与柳斋来到了书阁。
“到底怎么回事,说吧。”柳斋清退书阁弟子,板着脸问道。
而秦明彻想到沈怀君的话,心中不由得一阵刺,犹豫着不肯开口。
“不开口我去问沈怀君。”柳斋转身要走。
“等等。”秦明彻抓住了他的衣角,低声道:“师尊、师尊要将我逐出师门。”
令他惊讶的是,柳斋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神色平静,仿佛早就预知了此事。
“沈怀君早就该下决定了,我都嫌他迟了。”柳斋摆摆手,又皱眉思索道:“不过这时间有点赶,又是弃徒礼,又是道侣大典的,你想把哪样安排在前啊?”
正经收下的弟子都会沐浴焚香叩拜清霄群山,若是想将徒弟逐出师门,自然也要向清霄群山叩拜,告知原因时间。
而秦明彻一脸寂然:“师尊说当初没有行收徒礼,如今只需将名字从名册中划掉即可。”
柳斋哦了一声:“也对,反正不是正经收下的徒弟。”
不是正经收下的徒弟......
秦明彻怔然,反复咀嚼着这句话,竟然品出了一丝苦涩。
柳斋忙着去找收徒名册,看秦明彻呆呆地站着,便要赶人,此时秦明彻才想起一件事还未问。
“你看看这张符咒。”秦明彻拿出符纸道:“我记得镇魔符都是两道,为何这张凤头上画了三道凤羽?”
其实各人有各人的画法,有人甚至画了只秃头凤凰,但秦明彻故意掩饰了自己的心思。
柳斋拿过符咒,皱眉一瞧:“虽说各人有各人的画法,但若是绘符人年轻,技艺不精,便需要将凤羽多绘一笔,好保持符文灵力。”
......原来如此。
秦明彻长舒了一口气。
柳斋恰好找到了名册,打开后,拿起朱笔,在秦明彻的名字上划了一道,至此,秦明彻不再是沈怀君的徒弟。
秦明彻望着这道红道,心潮翻涌,他忽然有种预感,预感自己可能冥冥之中错过了什么事情,他想要拼命抓住,可那东西已经随着他的指缝间偷偷溜走了。
“下一步就是广发帖子,向九州告知你非沈怀君弟子。”柳斋道:“今天就发吧,不然你的婚帖再一发,又惹得外人看热闹。”
秦明彻垂下头,沉默良久后,淡淡吐出二字。
“也好。”
*
没过几日,清霄门举行了收徒仪式。
这日清晨,沈怀君起早推开砚寒的房门,日上三竿,少年还在呼呼大睡。
“今日事收徒礼,你快去洗脸。”沈怀君拍了拍少年。
墨砚寒极不情愿地起身,见沈怀君已经束好发冠,便迷迷糊糊地洗脸穿衣,来到清霄大殿。
按照仪式,墨砚寒要先去清霄大殿内,单独向柳斋禀告、发誓。
柳斋心惊胆战地站在大殿上方,手持一方册子,他不明白为何沈怀君坚持要收鬼主为徒,当时他正想阻拦,却对上鬼主一双阴森森的鬼瞳。
于是当初的他僵硬一笑,说:好呀。
柳斋深深地叹了一声,心道都是孽缘。
于是他打开册子,朗声问问题,前几个问题便是问姓名、出生地等繁琐的事宜,反正也编的,一个在下面随口胡说,一个在上面随便听一听,直到到了最后一项。
“砚寒。”柳斋朗声问道:“你拜师之初,可有大志?”
简单来说是让墨砚寒说一说自己拜师的志向,例如九州和平类,柳斋背着手,心道反正若你敢说带鬼域踏平九州,我就敢向沈怀君告状。
而墨砚寒眉头拧紧,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后,开了口。
“想和师尊双修。”
“噗通”,柳斋一时站不稳,差点摔下台阶。
“双、双修么,双修好啊,起码不是踏平九州是不是......”柳斋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不断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墨砚寒奇怪望着他:“用得着这般惊讶么?”
柳斋赶紧摆摆手:“不,我一点都不惊讶,不过志向不能向别人说,你可别乱嚷嚷啊。”
清霄门的名声本就受创,靠着沈怀君的声望才挽回来一点,可别再传出什么“徒儿反攻师尊”等谣言啊!
虽然这种事在修仙界也常见,他就听过不少八卦。
墨砚寒应下了。
待墨砚寒走出清霄大殿,沈怀君正笑意盈盈地站在外边,抬手递上一块玉佩。
“此乃收徒玉佩,以后你便是我的徒儿了。”沈怀君温和道。
墨砚寒心底忽地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他紧握收徒玉佩,冲在一旁观礼的秦明彻一笑,特地晃了几下。
仿佛在说:你看,你就没有收徒玉佩。
秦明彻瞪大了双眼,几乎想上前怒斥,但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收徒礼毕,沈怀君牵着砚寒的手,走在回去的山路上,一边走路,一边教授基础剑诀。
“为师的师门稍稍严格些,你以后不可懈怠,不然会受罚的。”沈怀君笑道。
清冷的竹香味从沈怀君身上飘逸出,墨砚寒跟在后头闻得颠三倒四,完全没意识到沈怀君的话有多严重。
“你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师尊。”
直到傍晚时分,沈怀君将他叫进书房询问功课时,墨砚寒才意识到那剑诀,自己一个字都没背。
而沈怀君的脸色平静,“没背?倒也没关系。”
墨砚寒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沈怀君从桌下掏出一个册子,翻了翻道:“没背的话,你就......不准睡觉,通宵背吧。”
墨砚寒望着册子名称,赫然写着:论徒儿不服管教的一千种应对方法。
他隐隐记得自己似乎在凤城的书阁上见过这本书,还吐槽过修仙界真是规矩过。
“我写的。”沈怀君微笑道:“各大宗门都有收录,归灵君还说,若我早早出书,他也不至于将花云容教成那副纨绔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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