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君睁开双眸,来者正是一双鬼瞳的鬼主。
墨砚寒率先开口,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本座被你压在鬼域,苦闷得很,借这副躯壳看看人间罢了,你急什么?”
沈怀君冷笑:“本仙君会信你?你到底要什么条件,才肯放了砚寒?”
墨砚寒并未回答,悠悠地走到茶桌旁,如往常般倒水沏茶,从袖口取出悬霜草的叶子搅了搅。
“本座对仙君您恨意滔天,可惜有白玉芙蓉圈在,本座无法杀了您,所以沈仙君,还请您乖乖满足本座的要求,才能保住砚寒的小命呢。”
“第一条要求便是,喝下这碗悬霜草。”
他走上前,伸手一把钳住仙君的下巴,茶碗倾斜,茶水尽数灌入。
作者有话要说:
猝不及防被媳妇告白的小鬼主~
感谢小天使们~
第20章
清晨,竹林小院。
“你为何也要下山?瞧瞧你脸色苍白的好似纸人,这几天难道又耗费了精血?”柳斋扶着桌案十分不解。
沈怀君摇了摇头。
他下巴尖尖,白皙细腻的肌肤上还残留着昨晚被捏出的红痕,唇齿间回荡着悬霜草的残香,而那双诡异的鬼瞳也回荡在脑海中,久久难忘。
想到如今还躺在床上的少年,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不知怎的,我忽然回忆起当年对抗鬼主的经历了。”沈怀君垂下眼睫。
柳斋听着一愣,语气同样低沉:“灵虚当年说鬼主可能心存良善,不会危及九州,我当时听了欣喜不已。”
鬼主诞生于上古仙魔战场,魂魄碎片中有一半来自于德高望重的上古仙族,另一半则是嗜血残忍的魔族,谁也无法预测鬼主的魂魄碎片到底哪方占的更多一些,唯一能做的只有做最坏的准备。
因而灵虚仙尊开门收徒,令弟子们刻苦练习,自己又打造一条困龙锁,希望能在最险要的关头困住鬼主。
“我记得大家练功都练疯了,随着鬼主诞日的临近,大家都害怕见到最坏的结果。”柳斋自嘲地笑了笑,说起一件往事:“有一日西山云顶出现一抹五彩祥云,乃莲花仙人显圣,大家都纷纷叩拜祈愿。”
“我当时向仙人祈祷鬼主不要把我吃掉……怀君,你祈祷的是什么?”
沈怀君淡然一笑:“祈祷鬼主生来心地纯然,为九州之福。”
柳斋嗨了一声:“莫说你,后厨那俩做饭的大娘也说了此愿,人间成千上万的修士都在为此祈愿。”
“……吾愿以毕生修为交换,达成此愿。”沈怀君默然补充道。
“你?”柳斋一时怔愣,眨了眨眼睛不知说些什么。
当年的确有成千上万的人都在为鬼主祈愿,希望鬼主能为九州之福,可说到底,这群人是怕鬼主祸世,自身遭殃。
“你竟然以毕生修行祈愿,宁愿自己跌落九重黄泉么?”柳斋难以置信,又偏过头瞧着沈怀君一身病骨,一时心头百味杂陈。
可惜祈愿未曾实现,当年鬼主诞日,黑云蔽日,天雷翻滚,万鬼哭嚎,鬼主诞生后的第一件事便去伸手掏食人心,性情极度残暴,连灵虚仙尊都惊了一瞬,不得不使出困龙锁。
沈怀君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圆润的茶杯口:“师尊计划先用困龙锁锁住,用剩余的时间布下九转囚龙大阵,可当时突生变故。”
柳斋皱眉也不愿意提起那段过往:“困龙锁被挣脱了。”
“按理,鬼主当时的力量根本无法挣脱困龙索,可他偏偏就挣脱了。”沈怀君道:“我猜测当年有其他人介入了鬼主的诞生。”
帮助鬼主挣脱困龙锁,自然与九州四海的天下苍生作对,不是暗地里蠢蠢欲动的妖族,便是以被打压千年的魔族。
而柳斋神色一松:“无论怎样,白笙还是用他的力量布下了九转囚龙大阵,也算保得九州两百多年的安定。”
沈怀君没接话,毕竟昨晚他刚刚和鬼主面对面,讲完条件。
鬼主已然出世,他无力抗衡,目前唯一的计策是用白玉芙蓉圈震慑鬼主,可若鬼主发现他根本在说谎,怕是要发怒屠戮九州。
“总之,我必须去一趟上古战场,看是否能查清当年的真相,找出对抗鬼主的方法。”
*
晨曦灿烂,墨砚寒裹着被子在美人榻上滚了一圈。
“怎么办!波舍你想想办法!”墨砚寒冲窗框上的那只乌鸦喊道。
昨晚他装模作样晕厥,意识清醒地被沈怀君抱上床,被守了整整大半夜。
天亮了,他若再也不醒,沈怀君怕不是要杀到鬼域找鬼主对峙了。
波舍咕嘎一声:“主人,您就装得可怜兮兮,说自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墨砚寒起身,冲波舍道:“这样的可怜状么?”
波舍望着主人冷如寒冰的面容,浑身打了个哆嗦,他想口灿莲花般夸上几句,可主人这一副杀人全家的架势,真真是夸不出口。
“主人,您可以回想一下自己可怜的样子。”波舍提醒。
而墨砚寒拄着小脸仔细想了想,“本鬼主什么时候可怜过?”
波舍当场语塞。
是的,小鬼主在鬼域两百多年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委实没体验过可怜的心情。
墨砚寒挠了挠头发,委实想不出可怜到底是何种姿态,一时怒从心中起:“今天我若在沈怀君面前露馅,波舍你收拾收拾去后山种悬霜草吧!这辈子都在我面前消失!”
“是是是!”波舍连连点头,听见外头有人过来的脚步声,他急得额头冒汗,忽然间福至心灵:“主人,您还记得当年被封印时的场景吗?”
卧房门被推开,沈怀君放轻了脚步,缓缓踏入内室,见到少年清醒裹着被子坐起身,心中长舒了一口气。
“感觉如何?”沈怀君走上前关切道:“可是觉得身体有何异常?”
“我……”墨砚寒慌张地撇过脸。
可怜?到底是怎么个可怜法?
沈怀君伸手,将少年凌乱的额发拨到一旁,冰凉的手指贴紧了红润的脸庞:“脸为何这般热?可是做噩梦忽然惊醒了?”
波舍藏在墙后,听到这句话不禁泪流满面,心道是主人骂我骂得脸色发红罢了!
此时墨砚寒心里乱糟糟的,他不仅要应付沈怀君,而波舍的话勾起了他最不愿面对的曾经。
当年他出世,倒也没想着害人害命,单纯地觉得悬崖上的那两颗心脏好看,想掏出来瞧一瞧送给沈怀君。
可那群修者像是见到了祸世魔头般,什么法器、咒术,呼啦啦都地向他身上扬,满是金光咒术的锁链一圈圈将他缠绕,令他浑身疼痛。
“哎呀。”墨砚寒嘀咕一声,环抱住了沈怀君。
沈怀君环住少年的肩膀,温和地问:“昨天吓坏了?”
墨砚寒不回答,像是受了委屈不愿见人的小猫,把脸埋在仙君宽大的衣襟里蹭了又蹭,好半天才叹道:“哎呀,怎么能这样对我呢。”
他鼻尖嗅着熟悉的竹香。这事越想越气,可瞧见这人后心里便不气了,心头反而发酸发胀,想抱着这人,将心里的酸涩一股脑地倾泻出来。
沈怀君眉眼温柔,另一只手环住少年的后背,安慰般地拍了拍。
“放心,有我在呢。”
*
三日头,沈怀君见墨砚寒精力恢复,便启程赶往上古战场,白笙早已先他们一步乘坐仙舟而去,而沈怀君没有仙舟,唯有买来的一辆马车。
柳斋站在仙门门口挥了挥小手,而钟玄南漠然不语,直到两人上车后才走到窗口。
“仙君,您是不是不愿收我为徒?”钟玄南问。
沈怀君叹气:“你有令天下人艳羡的根骨,何必执念于我?”
钟玄南满脸落寞,没说什么,寂然后退。
随后沈怀君手指一点,黑马生出了灵智般,自行向青坞城的方向驶去,沈怀君遥望着生活了三百多年的仙门,思绪万千,墨砚寒倒是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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