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出去了,代表的是王府脸面。不能由着自己凉快,让外人笑话黎府不讲规矩的。
“老奴不热, 就是晌午跑了几趟出出汗,早晚还有些凉呢。”
黎南珠一听就知道管家不会换衣, 想了下点点头也不强逼, 换了个话题说:“我嫂子他们应当是快来了, 王府提早收拾干净, 为了迎接我嫂子,祝灵开我私库,咱们府里上下都做新衣。”
“料子选轻薄凉快的做。”
祝灵应了是,黎管家心里知道小郡王这是体恤底下人呢,乐呵呵道谢,说府里早收拾妥当,这几天再抓抓,再扫扫。
“你们看着办吧,我去睡会。”黎南珠回屋睡午觉去了。
祝灵还没开小郡王私库,先问管家给府里上下做衣裳怎么个章程,用多少银子。擒娇在旁说:“京里天太干了,我这几天睡得干巴巴,还是得擦上咱们昭州的脸霜才好些。”
“做衣裳的话,那还是咱们昭州流光绸。”擒娇道。
流光绸是苎麻和丝混纺的,轻盈光滑,穿上身夏日最凉快,一走路衣料晃动摇摆,能带风似得。当然,这料子也贵——占了蚕丝就不会便宜到哪里去。
“这,是不是太贵重了,再者底下人做活,穿这个浪费。”管家觉得不合适。
祝灵知道擒娇意思,解释说:“不是买上等好的,我们以前在昭州,府里露面的丫头用这个料子,都是从厂子里买次的,略有些脏污、抽丝、染色不均,这个便宜。”
“不过京里咱们不熟,也没厂子,料不如昭州时买的便宜也方便。不如这样,一二等的丫头,端茶送水露面的,还是流光绸,郡王说了,王妃马上要到了,底下人穿得好了,王府也气派。”
擒娇点头,“主子就是这个意思。”
“洒扫粗使婆子等,还有小厮干脏活的,黎管家说的是,流光绸不合适,那就选一些吸汗薄一点的棉布,都各做两身,换着来吧。”
黎管家听祝灵安排头头是道,便不再说了,这也是好事,变着法子给府里底下人谋福利,这会还热,要是到了七八月份,晒的人油都能熬出来。
下人们一天到晚跑腿干活,换上了轻便衣裳,还是两身,到时候晒一天井水擦洗擦洗能有衣裳换。
这是大好事的。
“好,那我按两位姑娘说的,让账房先拟了账单,回头采买好了再对。”
祝灵道:“好,麻烦黎管家了,这事我和擒娇对京里不熟,您看着办吧。”
等管家一走,擒娇就说:“姐,怎么全让他办了?咱们不盯着些吗?要是里头搞鬼做手段——”
“京里咱俩本来不熟,就是咱俩找的布庄买料子,怕是也是贵价,再说人家老人精子,就是咱们盯着,账也能做的漂漂亮亮,这是其一,还有啊,咱们昭州郡王府时,难不成就没人捞银子赚油水了?”
“除非是咱俩事事亲力亲为,每道手续跟着跑,可这样一来,精力不济慢待了主子,得不偿失。”
“府里大了,上下那么多人,吃喝用度,不可能事事经手,水清则无鱼,只要手不黑,那就能用。”
擒娇一听姐姐提昭州就明白过来,当即说:“要是手黑了,我先给主子告状,拿下他。”
小郡王不知道这些帐,他也不管,连钱都不用他发。睡了个午觉,醒来就到三点多,祝灵上了点心茶,天气热黎南珠不爱吃蛋糕面包这类发的,喜欢上中式点心,绿豆糕、山楂糕这两样,还不要特别甜腻,配上一壶被井水沁过的果茶正正好。
等吃完了喝了一杯垫垫肚,小郡王转移到了书房,难得用上了书桌,抄起了笔墨开始忙他的大事了。
一连好几天都这般宅在家里不出门。
黎王爷担心弟弟跑来看一趟,说:“你最近怎么不出门玩?”
“我有事要忙先不出,正赶稿子。”
“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要不请太医看一趟。”
黎南珠本来想说好着呢,但他狐疑抬起头来,“哥,你刚才关心我那句是真关心我身体,Hela还是还怀疑我肚子有孩子不能乱跑剧烈活动?”
“……”黎王爷。
黎南珠撒泼:“一点信任都没了啊。”
“不是,哥哥真关心你,信你,以后不提这个了。”黎王爷忙道。
小郡王轻哼了声,算是揭过这茬。黎王爷有些理亏,笑呵呵走过去问弟弟干什么呢,“闲了怎么不去找皇孙玩?”
“他上学,不好耽误他上进。”黎南珠很大方把手稿递给哥哥,高兴说:“我最近画这个。”
黎王爷低头一看,全是大头丑娃娃,“……”他正绞尽脑汁想怎么夸,起料弟弟兴致勃勃让他看仔细,问他:“哥你有没有觉得这个熟悉的?”
“有吗?我瞧瞧。”黎南漳拿了画纸仔细端详,“是好像有点眼熟。”
黎南珠:“对吧对吧,我这个是按照胡大人的原形画的,你看这眉毛上的痣,一模一样。”
胡大人是谁?黎王爷望着画上人眉毛那颗痣,终于是贵人记起来了,“这不是之前我揍过的御史大夫胡、胡什么?”
“胡勤。”小郡王小肚鸡肠,说他的都小本本记着呢。这会跟他哥说:“他在我的大历平凡录里是个脾气倔强臭烘烘的小反派,叫古不懒,至于后头结局,看我心情吧。”
黎南漳把胡勤和古不懒仔细念了下,懂了弟弟取名时的意思了。
“你那《大历平凡录》是什么东西?这几日就搞这个?”
黎南珠自然要跟他大哥好好说道说道,把之前写的手稿全让他哥看,可惜黎王爷一看弟弟的字,就是眉头紧皱,硬着头皮看了下去,前头还好挺顺,知道是个话本子,可后头弟弟这急性子,写的字缺了部分,他看的实在是吃力。
“写得好。”黎王爷先夸,又道:“写字多了你手疼,找个夫子你说,他写。”这样就能看明白了。
黎南珠:“对哦。我只需要插画就成。”能省一大半的功夫。这事自然丢给大哥帮他办了。
“这男主角我瞧着不像你。”黎王爷看了半页终于看到男主名字了,“叫李四。”
黎南珠来劲儿了,“哥,是信四,原形我拿信四比划的。”
“?为啥啊。”
“别以为我不知道,自从上次哥你揍了那些人后,他们害怕清龙锏,面上看似避咱们黎王府三尺远,对着你尊敬有加,实际上背后是戳咱们黎家脊梁。”
“说咱们黎家太盛功殿前威风,连圣上都让着咱们几分,这样传下去传开了,咱们黎家在天下百姓耳朵里能落个什么好的?”
黎家祖祖辈辈为国尽忠,不能由着外人这么污蔑。
尤其他和年年要成亲,京里世家们明眼知道圣上有意立皇太孙,可这些人太坏了,装作不知,还要借这个向你泼一层污水。
“到了最后,就是咱们黎家挟天子令诸侯一般,为了权势,我嫁皇孙,逼得圣上立皇太孙,以后皇太孙上了位,做了皇帝,那就是黎家架空了皇位,是大名鼎鼎权倾朝野的大奸臣世家了。”
名声不能这么坏,不能着了这些人的道。
“咱们既是忠君,那就要大大方方的显名,让老百姓自己看自己想。”
黎南漳本是听着乐,后来仔细一深想,不由是背脊发寒,不是不可能发生,甚至他还想到了一层:“若是有一日,圣上去了,即便是留了遗旨立了皇太孙,朝中人能以黎家逼迫圣意,不能当真为由。”
再来个清君侧,诛奸佞——
大历有兵权的不光是孟家,北面还有个宁家。宁家有贵妃,生有一子。
皇子争是一方面,就怕还是走了老道——让圣上这一脉子孙互相残杀,闹得天下大乱,苦的是百姓啊。
黎王爷脸色严肃了些,说:“哥给你调些人手,你是要贴出去,还是要发话本子?”
“不要,咱们偷偷摸摸搞。”黎南珠得意,给他哥臭贫,“自古是妾不如偷,禁书嘛买不到只听闻,炒作炒作,到时候都好奇,越是禁越是想看,越是觉得内容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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