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个八卦精!
“擦的胳膊。”
信四没藏住失望,唉了声。黎南珠就知道,“你还怪失望的?滚滚滚。”
“主子那我走了。”赶紧翻窗溜之大吉。
气得小郡王捶床,然后抱着茶壶咕嘟喝茶,一边喝一边想他大哥,纯纯一个借茶浇愁……
昭州黎王府。
黎王爷也睡不着,从床上起来,穿戴整齐衣裳。邹氏醒来,黎王爷说:“吵着你了?”
“年纪大了,觉浅。”邹氏说完干脆也起来,“王爷是想南珠了?”
黎王爷给老妻拿衣裳,天冷别冻着,一边说:“南珠走了有四个月零九天了,也不知道在京里习不习惯,我刚梦到阿娘了。”
“那就是阿娘也想南珠了。”邹氏穿好了衣裳,想必王爷想去祠堂看看,“我陪王爷一起。”
嗯。
黎王爷打着灯笼,邹氏搀着丈夫胳膊,两人一道去了府里祠堂。
祠堂打扫的干净,也没阴冷气,盖因府里人经常过来,给祖宗先人上香,黎王爷有时候愁弟弟姻缘事,也会来这儿坐在蒲团上跟他爹和娘聊聊。
牌位中间是黎安河之位,左侧为尊是妻黎黄氏之位,右侧是继妻小黎黄氏。
黎王爷燃了香,先给爹娘阿娘上了香。
香烛气袅袅上空,说着过去一桩事。
第十六章 先太子死
黎南珠与黎南漳不是一母所出的胞胎兄弟,年岁又差着远——两人差了三十五岁,黎南漳当黎南珠父亲都绰绰有余。
怎么黎王爷对弟弟就那般疼爱,说句如珠如宝都不为过。
昭州知道点的,会说:黎王爷同小郡王生母虽不是一位,但同出自黄家,还是两姊妹,情分当然比一般嫡出继出厚重了。
外人只知道这点,其他的就不知了。
黄家在本地也是望族,几百年前是富商,三代子孙有本事中了科举,一朝改换了门楣,跟黎家自然是不能比,但在昭州地盘上,也是大户。
当年黎安河同妻子都在昭州学校念书,相识恋爱到结婚,水到渠成,结婚第二年,妻子生下了一男婴,就是如今黎王爷,黎南漳。
可能生子后落下病根还是怎么回事,大黄氏的身体自此差了些,不过也没到那地步,时时将养,换季天冷容易惹风寒,就是不好再要第二个孩子。
不过黎安河一向不重这个,宽妻子心说不生了也好。
黎家家风少纳妾,黎安河人品正直,虽然略直男了些,不懂那些风花雪月,说话直白,但确实是位良人。
大黄氏信丈夫,也不会做出主动给丈夫纳妾这事。
两人感情和睦,当时羡煞了昭州贵女们。
就在黎南漳长到七岁时,大黄氏意外有了身孕,之前大夫诊治说伤了根本难怀上,没成想老天厚爱给了机会。
大黄氏想留下这胎,只是到底没保住,三个多月就落了,自此大黄氏本来将养的身体又坏了,她还以为和以前一样,没成想更糟。
又过了两年,大黄氏是药不离手,身子沉疴,为母者,爱子深爱子远,她自知时日不多了,也不信男人在壮年时丧妻能一辈子不娶,与其旁人,倒不如她自己挑。
就挑到了她的庶妹。
庶妹小黄氏定过两次亲,皆是还没成亲前,男方出了变故殒命,自此落下个克夫名声。
昭州风气开明,也难免有人嘀咕,不过小黄氏日子也不算艰难,黄家也没刻薄庶女,还如以往在府上做小姐的日子,只是小黄氏自己心里沉甸甸的,觉得拖累了姨娘。
大黄氏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庶妹。
那时候庶妹年二十二了,又有人来提亲,是个门户不高的,再有就是大黄氏的心思,庶妹姨娘还在她母亲手下过日子,又是她的亲妹妹,也是漳儿的亲姨,大黄氏实在是私心重了一次,求着母亲拒了庶妹的亲事。
再后来,亲事拒了,小黄氏同嫡母来黎府看姐姐。
两人年龄差了十二岁,大黄氏是嫡女,养在闺中时,就跟这个小妹妹见不了几次面也说不到一块,又不是看孩子。出嫁了,小妹才五岁大。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大黄氏听母亲说起庶妹婚事头疼,还安抚过母亲,说庶妹也是可怜人,给了庶妹首饰衣料。
黄母便道:“你阿娘不是苛待孩子容不下人的人,只是她自小生性腼腆,出了两桩这样的事,连门都不愿出,这孩子话少,心思单纯,小小年纪,是越过越苦,唉。”
后来大黄氏想起庶妹就想起母亲说的。
庶妹话少。
丈夫喜爱活泼的。
顾不得这些了。大黄氏一脸枯黄病气,知道母亲庶妹来还特意打扮了翻,只是即便擦了胭脂,到底是比不上庶妹健康气色,她一时心绪复杂,只是再不甘不舍,还得为儿子铺好路。
大黄氏推心置腹跟庶妹说了,来时嫡母也跟小黄氏说了。
小黄氏从小就是隐形人一般的存在,模样、性子、才学都是普普通通,更别提还坏了两门婚事落下个克夫的名声,像是苦水里泡着的一般,听了后哪里有她推辞不干的份。
她一个庶出,做黎安河的继室,那是做梦也没想过。
大黄氏又拖了一年,才撒手人寰,离世那年,经常叫小黄氏来府里玩,实则背地里留了一手——
她给庶妹下了不好受孕的药茶。
大黄氏就怕庶妹有了孩子,到时候苛待她的漳儿。
这事大黄氏到死都捂得严严实实,可能怕丈夫听闻后不耻她所做作为,也可能怕传出音去,庶妹要是知晓了,到时候记恨她,再恨到漳儿身上。
她一辈子没做过什么坏,临了了下了毒手做了坏事。
却不知道,小黄氏也知道,只是装作不知,嫡姐去后的一年后才正式嫁到了黎府,成了黎安河的继室。
之后没多久打仗,黎安河去打仗,府邸上下是小黄氏打理,管她的外甥,如今是她的继子,任劳任怨,勤俭持家,对黎南漳视如己出。
到后来给黎南漳娶妻,再后来带孙子。
小黄氏这一辈子过的辛苦,不像是为了她自己活,像是代替另一个人的职责活,所以小黄氏高龄时有了身孕,外头说老蚌生珠儿,说生了怕坏身子没命,她背了一辈子名声,这次是拗下来,没听劝,硬是留下来了。
再后来小黄氏生了难产,生完看了眼儿子。
黎南漳跪在阿娘床前,哭的一把眼泪,说他会待弟弟跟亲生儿子一般,有他在,这辈子都会护着弟弟。
“阿娘知道你孝顺,阿娘早知道,漳儿你别自责内疚了,跟你无关,至于南珠,阿娘信你。”小黄氏说完气音就断了。
祠堂里,黎王爷透着袅袅的香烟,望着背后的牌位,长久叹了口气,“阿娘到死,还念着我,想让我别自责内疚。”
“你那时小,也是事后才知道的。”邹氏安慰。
那药茶,黎南漳也是母亲快不行时才发现了端倪,只是他知道时也来不及了,药茶停了,阿娘身子也坏了,母亲这般做也是为了他。
种种复杂,到如今,黎南漳也说不出什么。
“后悔了,不该送南珠去京里的,留着他在昭州平平安安当一辈子富贵闲散郡王多好。”黎南漳越看越愧对阿娘。
邹氏却说:“昭州虽好,但得由着南珠,见过了外面,想回来了他自己决定,南珠有南珠的日子。”
黎南漳就想到阿娘,阿娘替他娘活了大半辈子。
“是了。”黎王爷那口气松了些,又说:“他要是不乐意了,老子哪怕王爷位置不要,谁也不能逼得了南珠。”
邹氏摇头说:“咱家南珠打小聪明,很是通透,他不愿意的,谁也逼不得还得罪不了人,哪里像你。”
虽然是被拉踩了,但黎王爷很是高兴,说夫人说的是。
“南珠是比我会说话。”
翌日一大早,京都赦天别苑。
小郡王起床,他昨夜凌晨多睡,早上起个大早,现在还是精力充沛,不知道是鹿肉补,还是那熏香和什么膏。
祝灵伺候梳头,给郡王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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