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闻未接话,沉声问道:“何意?”
司空予叹了口气,只好有话直说:“若想保,魏仙师便要吃些苦头。”
其实并无大碍,只需推拿孕肚正胎即可,可他腹中已撕裂,轻微碰触也觉痛苦至极。
且有孕无法用麻醉散,连酒水也喝不得,约莫需正胎七日,无论多痛也得受着。
北冥闻指尖微颤,光听便觉痛心难忍,望向魏梓琪一言不发。
若是打掉北冥丞也可做到,魏梓琪虽会受内伤,可养养便好了。
没了这孩子利大于弊,也无需担忧天雷之事。
北冥闻刚下决心,忽觉手掌被人握住,垂眸一瞧原是魏梓琪醒了。
魏梓琪面无血色,紧抿的薄唇泛白,他想开口却没力气,只望着北冥闻眼眶都红了。
他不舍这蛇蛋,只因在他肚里太久了,每日与他同吃同睡,早已熟络无比。
缓了许久,终于开了口:“不怕疼......”
嗓音虚弱至极,可北冥闻还是听清了,魏梓琪虽不怕痛可他心疼。
“我该拿你如何是好?”
闻此言,魏梓琪虚弱一笑,他知北冥闻懂了。
果真听他说道:“劳烦公子开始吧。”
这一夜,玉清风始终守在房里,外头隐约能听见魏梓琪痛苦的喘息。
林晚江不敢去打扰,他也不知魏梓琪怎地了,只因南烛之事憋了一肚子话。
段绝尘只得宽慰道:“魏长老不会有事,我们先回去吧。”
看了眼门旁的晏长安,又道:“若有事,劳烦晏师兄传信。”
语必,刚要拖走林晚江,忽闻门内传来声响:“你们进来吧。”
是玉清风的声音,语气淡淡的。
林晚江犹豫再三,还是推开了房门,一抬眼玉清风正站在门旁。
三人一入内,师尊急忙关好门扉,指引他们看向魏梓琪。
房内燃着烛火,摇曳间可洞察乾坤,幔帐内的魏梓琪,只穿着轻薄中衣。
司空予坐于他身旁,细白的指尖不断用力,推着他隆起的腹部。
随着动作,魏梓琪疼的浑身发抖,只能握住北冥闻的手,喘息也为煎熬。
林晚江观此景,瞳仁骤缩,手掌自衣袖中紧攥成拳。
他怎会看不懂?
前世的自己也是这般,怎奈月份不足,小腹也仅微鼓。
魏长老用了生子药?此为他脑中第一个念头。
忽见榻上落下一条蛇尾,粗长可怖一直延伸到门旁,鳞片呈黛紫被烛火映出珠光。
抬眸一瞧,素白的幔帐被长指撩开,漏出一张美人面,正是北冥闻无疑。
观此景,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天海三清北冥仙师,竟为蛇妖一族。
玉清风忽然开口:“此事定要保密,为师叫你们进来,是因信你们。”
林晚江平复心绪,这才说道:“师尊放心,江儿心内有数。”
此事虽骇人听闻,但北冥长老与他熟络,且他自己也非人族。
段绝尘也接话道:“阿尘知晓,定不会外漏。”
晏长安还在愣怔中,仅点了点头。
因他恍惚知晓,自己为何从小便怕北冥长老,原是他怕蛇。
但玉清风的话,他记在了心里,即便拿刀架他颈子,也不会透露一句。
见众人已表态,北冥闻开了口:“今日告知,只因魏长老即将生产,本座有一事相求。”
北冥长老何其桀骜,但如今竟带了些恳求。
林晚江忙道:“长老有话直说,只要江儿能办到,定不会推迟。”
玉清风接话道:“尔等可记得,为师曾讲过,人妖产子必遭天劫。”
段绝尘心内一震,低声应答:“师尊说过,传闻而已。”
林晚江也想到这茬,眸间伤痛一闪而逝。
玉清风叹了口气,轻抿一口薄茶,缓缓说着:“并非传闻,且那天雷一百六十道。”
林晚江眸间一震,玉清风的话他是信的,一时竟有些后怕。
他虽为鲛族但也属妖族分支,若前世那孩子真的降生,他也会死无全尸。
一百六十道天雷,威力之大难以想象,妖界被毁也仅受了五百道。
段绝尘与林晚江心思相同,下意识握住他的手,二人皆掌心冰凉。
这一世他本有这个打算,只为拴住林晚江。
怎奈听了这话却犹豫了,此事不可赌恐得不偿失。
晏长安依旧愣怔,他不懂天雷之威,听学时也仅盯着玉清风瞧。
那时的他不懂何为心悦,只觉玉长老生的好看,看着看着便丢了神。
又闻几声低喘,魏梓琪疼出了一身冷汗,身下再次渗血已透了锦被。
北冥闻心疼不已,颤声说着:“本座只求那一日,尔等能在附近守着。”
玉清风接话道:“为师同北冥长老需扛天雷,不可让旁人靠近此处。”
别人他皆信不过,如今只能求这三人,再加上阿蛮与慕千,应是万无一失。
林晚江闻言,想要阻止却不知如何开口。
平心而论他不愿玉清风扛天雷,可这话不能说,若换做他也会为兄弟舍生忘死。
晏长安终察觉不对,急忙说道:“我陪你们一起。”
抗天雷绝非易事,不然北冥闻自己便可,无需暴露身份求这么多人。
玉清风指尖一颤,茶盏险些落地,他本想拒绝但终是点了点头。
晏长安不可同日而语,如今也能站于他身侧,陪他共渡难关。
无需护着,他的长安已经长大了。
且林晚江与段绝尘同理,若有一日这二人可独当一面,他定会放手任他们去闯。
见玉清风这般妥协,林晚江也道:“江儿也去!”
他身有灼情珠,也敢与苍天赌命,不然他不放心师尊。
万一玉清风有个好歹,他必将悔恨终生。
怎奈师尊‘偏心’,他摇了摇头:“江儿不必,在附近守着即可。”
北冥丞尚记得,天劫将至东南西北四方袭来。
他与北冥闻再加上晏长安与北冥丞,四人刚好足够。
先各自扛过三十道,最后汇聚中央,替魏梓琪扛最后四十道。
而林晚江几人只需守在附近,无关善恶皆不许靠近。
他最担心的便是魔族,尤其是许久未露面的予蛟。
这人已同北冥闻二人结了仇,若他知晓此事定会前来干扰。
生产当日,他会在周围布下结界,外头听不见任何响动。
只因此事不容闪失,不然他几人死里头也无人知晓。
林晚江不知玉清风所想,只想再争取一下,刚欲开口忽闻段绝尘道:“何处产子?”
北冥闻应答道:“山间小筑即可。”
段绝尘背脊一僵,沉声说着:“那里为天清山,若天劫来势汹汹,恐会惊扰天海三清。”
未等人答话,段绝尘又道:“去段家吧,段家祭坛附近有处隐蔽之所。”
见小畜生这般热心,林晚江心生疑虑,可当着玉清风的面又不好问。
师兄客气道:“可会惊扰长辈?”
他还记得小畜生有个爹,若他将天雷引到段家,万一出个好歹段家祖宅也会受牵连。
段绝尘笑了笑,低声答道:“无妨,段家四处皆有绝灵阵,且那雷长了眼。”
玉清风曾讲过,这般天雷方位精准,便如修道渡劫。
北冥闻沉默半晌,这才开了口:“多谢了。”
段家的绝灵阵是个好东西,若被护在里头,都无需玉清风布结界。
到时他师弟不必分散灵力,扛天雷也可轻松些。
还在受苦的魏梓琪,听了这番安排,费力的调笑道:“江儿......可......可见,公婆了......”
北冥闻无奈摇头,给魏梓琪擦着汗,心疼的说着:“还有心管这个,快省些力气吧。”
魏梓琪虚弱一笑,忍着疼侧头观望,林晚江果真红了脸。
段绝尘瞧见师兄这般,也笑道:“我父亲定会高兴的。”
这人一高兴,也可死得瞑目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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