嗣越王到底并非常人,一旦放下心中的顾念,便如猛虎出笼一般。数日之内,他们便连连遭遇两三回流窜的叛军,并连战连胜,斩首一千余级。
圣人听闻奏报之后,大喜,对王子献道:“朕的二兄也真是奇人,自己是个吟诗作赋、琴棋书画无所不通的文人,却养出了两个这般勇猛的儿子!当初阿爷给他们兄弟的字可真是没取错,吾李家的千里驹奔驰在一往无前的大道之上——阿爷的眼光,果然从未出过差错!!”
王子献微微勾起唇角:越王殿下确实是奇人,但濮王殿下又何尝不是奇人呢?养出的两个儿子,堪称良才美玉,光华湛湛,与他自个儿迥然相异。大约,整座濮王府里,也只有濮王殿下的风格不太一致罢。
——
因太原府守备森严,李谌到底未能寻着机会突袭或刺杀,只得从夏州与胜州之间远遁。他这番不理智的举动,令自己损失惨重。被简国公击败之后,他好不容易归拢的三千来个亲兵,这回又让阿史那真啜与李玮杀伤泰半。最终,唯有一千余人跟着他在茫茫草原之上流亡。而他的妻妾儿女几乎都在朔州被俘虏,仅仅只有嫡次子始终跟在身边。
堂堂宗室郡王,从此沦落为片刻不得安生的马贼之流,李谌心中自然满怀怨恨。然而,无论心中再如何怨毒不平,他也只能挣扎着在草原上求生,避过朝廷官兵与强大的突厥、铁勒部族,从此苟延残喘下去了。至于藏在心底的那些仇敌,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得了机会,让他们自相残杀呢?——或者,还能亲手杀了他们呢?
总章六年六月,僵持了将近半年之久后,靺鞨与高句丽残部因粮草无多,不得不退兵。大唐军队立刻在朔州、云州、幽州、平州等地齐齐展开反攻,斩首数千级。不仅将这群贪婪之辈赶了回去,还趁机夺取了高句丽的一部分土地。
李谌兵败流亡,靺鞨与高句丽大败狼狈而归,夺取数州之地——此次御敌与平叛之战获得大胜,御驾随后自太原府凯旋。
总章六年七月,御驾与大军回到长安,百姓夹道相迎。
作者有话要说: 圣人:朕的二兄真是奇人,明明是文人却养出两个大将军!
王舍人:臣觉得,濮王殿下也是奇人。
圣人:……你说得对。怎么说呢,二兄是竹子养出了青松,三兄是歹竹出了好笋。
王舍人:……
圣人:大兄和三兄挺相似的。
王舍人:陛下圣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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濮王妃:一
嗣濮王;二
嗣濮王妃:三
新安郡王:四
新安郡王妃:五
寿阳县主:六
李峤大郎:七
濮王殿下:????你们在干嘛?
众人:→ →
这就是所谓的画风不一致
第344章 不同抉择
排山倒海般的高呼万岁声传来,令端坐在銮驾中的圣人颇为动容。不仅仅是平民百姓,出城迎接他的文武百官皆伏地叩首,灞桥之外十里长亭处,乌压压地跪了不知多少人。唯有他高坐于上,俯视众生——仿佛遗世独立,又仿佛独自处于峰顶,览尽江山万里的美好风光。
他曾无数次居高临下俯视着他的臣民,但从未像如今这样明显地感觉到他们毫不掩饰的景仰与崇敬。那并非纯粹只因他是“皇帝陛下”而来,而因他是完成了丰功伟业而凯旋。他不再是无数个皇帝之一,更非先帝之子,而是他自己。
他心中感慨,轻轻咳嗽了一声,遂让所有人都起身。出城相迎的文武百官皆翻身上马,随在御驾之后。某些年老体衰或身体肥壮者,圣人特别恩准他们乘车——诸如吴国公秦安、濮王李泰等。浩浩荡荡的卤簿壮丽而尊贵,街道两旁摩肩擦踵欢呼雀跃的人群热闹而欢快,整座长安城仿佛又迎来一次盛大的节日。
回到大明宫,圣人从銮驾上起身,便望见了前来相迎的杜皇后、周德妃以及后宫嫔妃们。长宁公主牵着永安公主,齐王、蜀王,其他几位公主皇子也尽皆在侧。每人脸上都洋溢着笑意,甚至双眸湿润、感触不已。
趁着帝后阖家团聚的时候,随驾远征的臣子们也暂时得了半日休憩。王子献好不容易才辞别热情的千牛卫们以及恩耳古等突厥好友,与他们约好何时私下再聚,便策马离开了大明宫。不过,刚出宫门,他抬眼就见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正停在路旁。
仿佛心有所觉,他勾着唇角下马走了过去。掀开车帘之后,里头端坐的人优雅地放下茶盏。他似是启唇想说什么,然而王子献却几乎是有些粗鲁地揽住了他,垂首含住他的唇,肆意碾磨起来。一别将近半载,纵是传过无数家书,又如何能解得了相思之渴?
被他紧紧扣在怀里的人并未挣扎,而是热烈地响应起来。于是,亲吻渐渐成了耳鬓厮磨,而耳鬓厮磨又控制不住地继续。小别胜新婚,思念与渴求如熊熊烈焰,燃起之后便再也无法平息下去了。
驾车的曹四郎佯作甚么都不曾听见,轻声呼喝,缰绳微微一抖。马车轻快地往前行,嘶鸣声与马蹄声几乎完全盖住了里头的所有响动。偶尔传出隐忍的喘息与呻吟,似是融在了拂过的初秋清风之中,化作耳边的呢喃,渐行渐远。
马车在某座不起眼的院落里静静地停了半个时辰,王子献与李徽方起身离开。守在附近的部曲不敢细看,忙将马车拉了下去。而衣饰几乎分毫未乱的二人除去眼角眉梢那一抹餍足之色外,仿佛亦与平常并无任何差别。
不过,待他们去洗浴之后,情状便又大不相同了。折腾了这么许久,竟然连多说几句话的余裕也没有。于是,新安郡王换了晚上赴庆功宴的礼服之后,便严格约束某人,不许他靠近自己周边三尺之内。帮他穿上礼服便被无情地推到一旁的王舍人笑而不语,不慌不忙地给自己换上公服:“宴饮之后,我去郡王府?”
“即便来郡王府,也只能暂居客院里。”李徽回道,“今夜我们须得在密室中商量这两次平叛相关之事,大兄也会在府中住几天。他好不容易才稍稍平息些,我们只需明面上维持知交情谊,不刻意惹恼他,他应当便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王子献颇为遗憾地挑起眉:“分别这么久,大兄也该体谅体谅我们才是。”
“或许他觉得自己已经足够体谅了。方才见我上了这辆车,他也假作不曾瞧见。”李徽轻轻笑了笑,“庆功宴之后,你应当有几日休沐,不妨将何城与洛娘的婚事办了罢。何城得了弘文馆正字的职缺,也该让他娶得佳妇归了。不然,你这位兄长岂不是也做了棒打鸳鸯的恶人?”
“吉日选好了?那便好好办一场罢。”这些年,王子献对王洛娘与王湘娘确实生出了几分兄妹之情,但依然比不过寻常兄弟姊妹。又或许,她们对他的依赖与信任远远胜过普通人家,而他对她们则是责任胜过感情罢。故而,他始终无法理解大舅兄的种种行为。
“在婚宴之前,我们不妨去一趟慈恩寺,见一见子睦。”李徽又道,“游历归来之后,我觉得他的性情似是改变了许多。说不得,你家里即将再添一喜呢?”倘若王子睦想还俗,或许又是一段缘分的开始罢。
闻言,王子献亦是一叹:“但愿如此罢。”王子睦选择出家时,他便觉得唯有他想通,才有可能回到尘世当中。倘若他一直心怀执念,那便远离纷纷扰扰亦无不可。终归他的前程与未来都由他自己抉择,作为长兄,他绝不会轻易干扰。
——
是夜,大明宫举办了盛大的庆功宴。
灯火辉煌的麟德殿内,觥筹交错,祝酒与欢笑不绝于耳。数个月之前,送别宴也在此举行——那时候,纵然每个人都说着吉祥之语,仿佛胜利信手便可拈来,但谁心中不曾隐隐藏着忧虑呢?直至如今,他们才能真正地放声大笑,毫无顾忌地评点着敌人以及众将在战场上的表现——如此方是圆满的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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