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芙心想按照兰斯的脾气,听到这样的消息,不应当会这样沉得住气才对。
娜提雅维达赞许道:“你做得不错。既然他的计划就在明天了,那就等到明天看看,究竟结果会如何吧。”
“我也这么想。但是我偏向于认为利安德尔先生在整个事件之中更为关键,毕竟已经确认了,他活了许久,容颜未改,必定是个怪物。”莱芙说,“而且只要利安德尔先生消失了,将来的艾莉西娅们失去了要嫁的人,男仆们根本没有理由去为一个不存在的人寻找妻子。还有……”
兰斯抬起小手遮住嘴,打了个哈欠:“还是等明天再说吧。娜提雅维达大人,今天我们三个就得暂时住在一起了,实在是太冒犯了。床让给您和莱芙,”说着起身,将四把椅子并在一起,勉强组成了一个可以躺着的地方,从柜子中拿了一条备用的毯子,整个人往椅子上一缩,四个椅面的宽度加起来对于现在的兰斯而言居然相当合适,即便是她伸直了腿睡,也还有富余的长度,“我睡这儿就可以了。”
莱芙看着金发小姑娘的身体缩在椅子上,难免会想到椅子的缝隙将要硌到她娇嫩的皮肤,椅面的宽度不够一个翻身就会摔下来……不由得心中微微发酸,恨不得以身相替。反正她自己是风餐露宿惯了的,没有地方睡,在地板上凑合一晚,也比在森林草地上睡觉舒服得多了。即便知道眼前的姑娘实际上是兰斯,她此刻依旧产生了一股强烈的怜惜之情,要莱芙看着小姑娘睡着硌人的椅子,她实在不好意思自己睡舒服的大床。
“骑士小姐,您在看什么?”娜提雅维达在莱芙耳边轻轻问。
“我觉得伙伴之间,还是要同甘共苦的好。”莱芙说,“我睡地板。”
话音刚落,屋内的油灯瞬间便熄灭了。
莱芙感觉自己腰上一紧。
娜提雅维达一只手提着她的腰带,将她扯到了床上,用毯子盖上,接着自己也躺到了旁边。
“你就别客套了,我又不是为了你……”兰斯在椅子上翻了个身,椅腿相碰发出一连串“嘎啦嘎啦”的声音,她似乎已经很困了,很快便呼吸平稳,打起了轻微的小呼噜。
莱芙觉得娜提雅维达似乎有些生气,但是后者莫名其妙地生气本就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便没有多想。
她闭上了眼睛,正在酝酿睡意,突然觉得有一只手往她腰间摸去,不由得惊叫了一声。
娜提雅维达抬手捂住了她的嘴,接着用半边身子压住了她。四目相对,莱芙看到眼前那双弯弯的金黄眼睛,腿有些发软。
“发生什么事了?”兰斯睡得快醒得也快,即便是在睡梦中也保持着战斗时的敏锐,听到了莱芙的尖叫,身体立刻就弹了起来,四把椅子在瞬间倒了一地。
在下一秒,她很快就握着重剑立到了床前,对于娜提雅维达的身份有所顾忌,不敢仔细去瞧两人的睡姿如何。
“没什么,只不过是我在和骑士小姐商量一些事情而已。”娜提雅维达轻轻地松开了莱芙的嘴,“莱芙,你刚才问了什么来着?”
“我……我问了……”莱芙心道明明是这魔龙先惹出来的动静,居然还指着她来找借口,当真可恶,但她又偏偏不得不找借口,“大人刚才出门,是去确认什么东西?”
“哦,”娜提雅维达说,“这个吗,我还没有得到我想要的答案。”
“没出事就好。”在发现并无危机之后,兰斯立刻就松懈下来了,回到了原来睡觉的地方,这一回索性连椅子也懒得搭了,将重剑抱在怀里,直接裹着毯子,脑袋一靠墙就睡着了。
莱芙本以为有个兰斯在边上,娜提雅维达会稍微收敛一下,谁知道她刚闭上眼睛,大腿上又搁了一只手。本想忍一时风平浪静,但是那只手似乎以为她睡着了,还动了几下。当下,这连日来的担惊受怕都变成了愤怒,莱芙抡起手掌来,就往那只手抽去,结果非但没有打到娜提雅维达,反而打到了自己。
在清脆的一声“啪”之后,莱芙眼眶湿润,怕吵醒屋里的第三个人,她忍着没有叫出声音来。
然而在淡淡的月光下,墙边居然迅速行尸走肉一般地立起了一具身体来。
过度敏锐有时候也是一种缺点。
兰斯的身体比起脑子先醒过来,再一次被吵醒之后,语气里免不得地就先带了三分气:“怎么了,已经开始打起来了吗?”
娜提雅维达装聋作哑。
“我……”莱芙说,“我只是想说,说不定明天丹塞在除掉利安德尔先生之后,你就能恢复原样了。”
“希望如你所言吧,我还是更希望丹塞赢一些,毕竟我可不想嫁给男人——男怪物也不成。”兰斯说着慢慢地走回到睡觉的地方,走了几步突然开始窝火,他自然不敢冲着娜提雅维达发火,只得对莱芙说,“你睡觉的时候,安静一点。我今天心力交瘁,已经很累了,你要是再发出声音来把我吵醒,我就……我就……呵,反正你最好别这样做……”
莱芙受了冤枉,心里委屈得紧。只有自己和娜提雅维达两个人的时候,忍受的后者的作弄已经很难受了;没想到加了个兰斯的时候,她不仅要受作弄,还得装作不动声色。
娜提雅维达又要蹭了上来。
“你要做什么?”莱芙气鼓鼓地极小声问。
娜提雅维达贴着她的耳朵说:“骑士小姐,你刚刚打得自己很痛吗?我给你揉揉。”
“……”莱芙心道魔龙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心思变化得丝毫没有征兆,昨天晚上还用几个枕头将两人隔开,今晚又变得黏黏糊糊的,她突然福至心灵地说,“你冷了吧,我抱着你。”
娜提雅维达不说话,算是默许了。
莱芙两只手攀着魔龙的肩膀,接下来后者可算是消停了下来。在淡淡的柠檬草香气中,她一夜安稳地睡到了早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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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莱芙正常的作息,一个月大约有二十几天,要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起床来练刀。
今天一到这个时候,莱芙刚刚冒出一个头来,很快就被娜提雅维达摁了下去。一开始是她抱着娜提雅维达,现在她反而在娜提雅维达怀里。毕竟还没有睡醒,莱芙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又睡着了。
门开的时候,屋内的三个人都没有醒过来。
谁也没有想到,利安德尔家的准女主人不被允许同男主人之外的任何青年男子说话,然而男仆的权力却大得很——他们却手握着女主人屋里的钥匙,可以大清早的,连门都不敲就直接开锁进来了。
老管事和四个男仆一开门,就看到床上躺着两个相拥而眠、鬓发交缠的女子,但是他们在昨日见过的准女主人,却裹着一条毯子独个睡在地上。早上已经有些热了,“艾莉西娅”一只手把着剑,脸颊贪凉地贴在剑鞘上,另一只手则抠着脚丫上的痒处。
听到动静,她第一个醒来,执着比半个身体还长的重剑立起,脸上有一条倾斜的红色压痕,睡意瞬间被吓走了,又急又气地吼道:“你们突然进来干什么?”
一个男仆手里捧着一件白色的丝绸长裙,另外三个男仆手中则分别捧着一个装饰着古朴图案的大盒子,里头应当是小些的服饰。由于兰斯现在的仪态实在有些不雅,男仆们都只是站在门外,眼睛并不往兰斯身上放。这四个人不敢看兰斯,眼睛却直勾勾地直盯着床上的两个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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