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重新启动的瞬间,椅背爆发出强劲的推背感,风驰电掣般离开了度假村的范围,通向出城的高速路。
段逐弦开车一向四平八稳,从不追求速度,江杳曾经调侃他能把跑车开成老头乐。
但今晚,段逐弦一改之的稳重风格,把这辆车的性能发挥到最佳。
笔直无人的公路上,江杳的心脏被车速激起一阵狂跳,久久无法平复。
但准确地说,从见到段逐弦从车上下来的那一刻起,他的心脏就没有消停过。
挺不正常的。
他心理素质没这么差。
他身体素质也挺好,如果不是突发心脏病……
江杳盯着中控台上那个摇头晃脑的红狐狸摆件,思忖良久,心头忽然一惊——
他该不会是对段逐弦心动了吧?
他依稀记得心理学上好像有一种说法,当人遇到危险心跳加速时,倘若正好出现另一个人,便很容易把心跳加速反应归因于对方。
排队过ETC的时候,段逐弦想问江杳渴不渴,保温箱里有热饮,转头便看到江杳低头缩背,一副做贼似的模样,没挡全的手机屏幕上露出明晃晃四个字:吊桥效应。
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段逐弦不动声色挪开视线,脸上浮起若有似无的笑。
某个迟钝的家伙好不容易跨越“联姻”的藩篱,撞破“哥们”的南墙,愿意抬起一只金贵的脚,往爱情的方向试探,这会儿就是个警觉的小狐狸,不能受到半点惊扰。
路程过半,到了高速服务区,江杳道:“停车。”
段逐弦刚把车停稳,江杳便解开安全带下车,绕到驾驶座旁敲敲车窗:“换我来开。”
段逐弦降下车窗:“怎么了?”
江杳一皱眉:“别废话,你快下来。”
从他的方向往下看,段逐弦眼下的淡青更明显了。
虽说段逐弦整体精神状态看着挺好的,还能强吻人,三次,但由于病还没好透的缘故,周身总有种若有似无的病气,就连原本高大强势的身形都被烘托得有点单薄了。
他看了一路,难免有点……
心疼。
但这两个字他连想想都觉得害臊,是绝不会说出口的!
见江杳不耐烦的表情下藏着几分闪躲,段逐弦只当江杳这个赛车爱好者是车瘾犯了,又或者不习惯在他这个前“死对头”面前展现出柔弱的一面,只好互换了座位。
离开服务区,段逐弦还是有点不放心:“下高速以后我来开。”
“我没你想得那么脆皮。”江杳不以为意道,“在有光的环境下,夜盲症状一分钟内就会消失,这都过去一个多钟头了。”
段逐弦闻言微微顿住,没想到江杳会直接把自己夜盲的事告诉他,以往每次生出一点端倪,江杳都会极力隐藏,装作若无其事,生怕被他知道。
他能理解,像江杳这么骄傲的一个人,肯定不愿意在讨厌的人面前暴露弱点。
“我小时候被绑架过。”江杳突然又道,“我从工厂逃跑过一次,眼看快要成功了,但因为体力不行,又被抓住,他们直接把我扔进集装箱里,可能是因为两天两夜没见光吧,后来就对光线产生了依赖性。”
这些段逐弦听江琛讲过,但从江杳嘴里说出来,他心脏还是抽了一下。
江琛提起这件事的时候,虽然面上平静,可语气里满是后怕,到了江杳自述,就只剩下平静。
“后来警察包围了工厂,派了谈判官进来交涉,我装作腹痛晕倒,谈判官提出近距离确认我的情况,然后趁机跟我讲了外面的情况,要我配合。”说到这里江杳停顿片刻,笑道,“我那会儿才六岁,换其他小孩两天不吃不喝不睡,哪还有胆儿跟绑匪斗智斗勇,和警察里应外合?我觉得我还挺厉害的,你说呢?”
车内洁净的灯光照亮江杳的脸,粲然锐意的目光望向前方,张扬、自信、不服输,和十五岁初见时一样。
段逐弦注视良久,点了下头:“嗯,你很厉害。”
但他希望江杳可以别那么不甘示弱。
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看清,在那团如同红色火焰般耀眼的色彩背后,究竟藏着怎样一个透明又寂寞的灵魂,偶尔也会渴望有人能在自己需要的时候,坚定不移地朝自己走来。
把这些说给段逐弦听,江杳意外地没什么心理障碍。
毕竟见过他的风光无限,也见过他最狼狈的样子的,除了段逐弦,再无第二人。
回家的一路非常顺利,走进亮如白昼的熟悉庭院,看着身旁的段逐弦,江杳没来由的感到心安。
但就是太安稳了,有点虚幻。
他忍不住破坏气氛:“段逐弦,我把我最大的弱点告诉你了,以后你要看我不爽,想整我,就把我骗到没光的地方,我肯定任你摆布,绝对没有半点还手之力。”
段逐弦:“嗯,记下了。”
?
江杳蓦地顿住脚步。
这混蛋还真打算以后拿他怕黑这事儿对付他?
江杳气急败坏地朝那个走到前面的背影瞪去,对上的却是段逐弦转身后温柔的目光。
“我不能保证,未来的你永远不会像今天一样落入黑暗的境地。”
段逐弦说着,走回他面前。
“但无论何时,我都会找到你,接你回家。”
四周明明很亮,江杳却忽然有些发晕,甚至生出一种错觉,就好像从今以后,每一寸黑暗都有了后盾,他再也不必独自强撑。
*
进了家门,段逐弦邀请江杳去隔壁沐浴,顺便留宿。
江杳考虑了片刻,态度轻慢地答应了对方的请求。
洗到一半的时候,段逐弦推门而入。
两人是接着吻从浴室出来的,身上布满水珠,都只围了浴巾,室内25度恒温,但因为皮肤被热气蒸出薄红,丝毫感觉不到冷。
这次是江杳主动吻上去的,比起段逐弦的循序渐进,他的亲吻显得毫无章法,但又气势汹汹、不甘示弱。
赤脚走过厚实的地毯,他把段逐弦怼进被褥里,不等人起来,就俯身继续亲,像是要把在郊外那三次被偷袭的债一口气全讨回来。
段逐弦从头到尾一副不反抗的放任态度,直到江杳气喘吁吁放开他的时候,才淡淡道:“怎么办,起火了。”
声音克制又沙哑。
江杳愣了愣,也意识到快越线了。
动作快过大脑,他翻身下床,正要紧急撤退,被人从后面拦住腰,一把捞进怀里,泛起热辣薄汗的背部贴上同样火热的胸膛。
在种事情上,江杳就是个小狐狸,又纯又野又狡猾,每次都只敢撩拨,一见情况不对就开溜。
段逐弦从来不惯他这副没责任心的德行。
“你干嘛?”江杳恶声恶气问。
“灭火。”段逐弦道。
江杳瞪大眼:“你不是还生着病吗?”
“生病不影响这方面的功能,不信你感受一下。”
段逐弦抵在江杳耳边说,横在他肚子上的手臂稍稍用力,往自己身前按了按。
被逼着确认情况后,江杳心脏一阵怦怦跳,愕然道:“段逐弦,你真是禽兽转世吧?”
*
连轴转筹备婚礼事宜,再加上冷战大半月,好久没做,各方面都有些生涩。
折腾了好一阵,还在起步阶段。
江杳红着脸道:“你到底行不行了?”
段逐弦忍得也很辛苦,被江杳这样质疑,险些停下准备工作,直接真刀实枪上阵。
但理智还是占了上风,压着嗓音柔声哄道:“杳杳,你太丨紧了,我怕你受不了。”
第52章 “让你爽爽。”
段逐弦虽然不做人惯了,但平时都还算温柔,今天却格外不同。
还是一样温热的掌心,一样照顾对方的姿态,可每一次触碰之下都仿佛极力压抑着什么,不知何时就会冲破所有冷静,用窒息的浪潮将眼前的人从头到脚吞没。
既克制,又放纵。
头一回在段逐弦这种向来波澜不惊的人身上感受到明显的纠结,江杳仿佛被吊在钢索上,一颗心不安地颤动,总觉得段逐弦下一秒就会发疯,却又隐隐地期待未知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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