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说】
我通常会重点表扬一些细心又疼老婆的男人。
第11章 “你怎么不穿衣服?”
几天后的傍晚,段逐弦久违地回了趟段家,段松破天荒地亲自开门相迎。
段松对段逐弦一向冷淡,早年和前妻离婚后,便将不争不抢的段逐弦丢到其他房子独住,也从未在段逐弦身上投入过多的教育资源。
等段逐弦凭借努力考入国内最高学府,后留学归国,突然成了他无法忽视的存在,他又开始忌惮这个能力拔群、心思深沉的大儿子,总觉得段逐弦野心勃勃。
可现如今,段逐弦竟主动揽下和男人的联姻,以无法传宗接代、在同辈中失去重要竞争力为代价,替他在老爷子那边得了青眼。
他难得放下提防和成见,回归父亲的身份,在饭桌上同段逐弦喝了几杯。
末了还主动关心起段逐弦和江杳的相处情况,要段逐弦改日把江杳带来一起吃饭。
“不要打扰江杳的生活。”
段逐弦语气很淡,却挟有一层警告意味。
段松闻言,干笑了两声:“你们年轻人的事,我哪有空管。”
段逐弦缓缓切开带血丝的牛排:“您知道我在说什么。”
婚约敲定后,段松派了不少人调查江杳,也就江杳那个大大咧咧、觉得没人敢惹自己的少爷性子,才没发现端倪。
被儿子在饭桌上挑战权威,段松脸上长辈式的笑容有些挂不住。
段逐弦还是那副不冷不淡的神情。
半天没插进话的何璐见状,连忙接腔:“逐弦现在有自己的小家庭了,护着另一半也是正常的,老公要实在想管孩子,不是还有飞逸嘛。”说着,她看了眼摆钟,“欸,原来已经七点多了,飞逸怎么还在公司加班。”
这么一打岔,段松脸上的紧绷缓解几分:“飞逸这孩子最近的确上进不少。”
段松随口夸赞了几句,话锋一转问段逐弦:“听财务部说,总公司最近在查几个分公司的账,是你授意的?”
何璐一愣,神色闪过几分异样:“不是才查过不久吗?”
段逐弦“嗯”了一声:“那是我上任之前的事。”
段松点点头,没多说什么,只有何璐还在旁敲侧击查账的事。
饭桌上紧张的气氛慢慢回归平和。
段松不再跟段逐弦聊联姻相关的话题,只过问了一些公司事务,神色愈渐和蔼,像一座刷了新漆的老房子,极力掩饰内里的斑驳和龟裂,虚伪至极。
而何璐就是攀在老房子上松动的窗框,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咯吱咯吱个不停。
二者组合成惹人厌烦的画面。
*
晚上8点,江杳结束工作,又在公司配备的健身房里泡了一小时,才慢悠悠地打道回府。
自打同居以来,他连续几天都和段逐弦同时到家,就好像他俩之间的万有引力超标了一样,蹊跷得要命。
他都快怀疑是段逐弦在故意给他添堵了。
不过估计段逐弦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为了让彼此不要再互相误会下去,他今天特意加了班。
结果段逐弦比他回来得还晚。
他前脚刚进屋,段逐弦后脚就推门而入。
看着边松领带边进屋的男人,江杳像被针扎了似的往后疾退两步,敛眸问:“你要干嘛?”
因为那段被领带绑过的耻辱经历,江杳对这个动作有着本能的警惕。
“上楼,洗澡。”
段逐弦说完,从他身边走过,带起一阵明显的红酒味。
“喝成这样洗澡,也不怕脚滑。”
江杳跟着转过身,冲段逐弦背影嘀嘀咕咕。
走上楼梯的段逐弦停下脚步,似笑非笑地回头:“这么担心我?”
江杳白了他一眼:“我是怕你摔死,我成案发现场唯一嫌疑人。”
客厅添了盏高亮度吊灯,白皙漂亮的青年站在明朗的光下,嘴里说着分明关怀的话,眼角眉梢流露的却是轻狂的坏脾气。
像一簇开在三月的荆棘花,明晃晃拦在路中间,浑身的毛刺都沾满了春阳,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反倒显得毛绒绒暖烘烘的。
段逐弦唇角微动,原本从段宅带出的阴沉消散不少,心情也愉悦了许多。
他忽然想起十年前。
那时段松为了讨好新岳父,拿到何家的支持,便使了点手段,将段逐弦母亲留下的一套房子挂在了段飞逸名下,以此表明自己对前妻和大儿子的态度。
此前,段逐弦一直独自住在那里,等他得知后赶回去,大门已经换了锁,花圃里,母亲栽的鸢尾也悉数不见,全部种上了何璐喜欢的波斯菊。
他被铁门拦在外面,而段飞逸就站在里面,得意洋洋冲他笑,轻蔑扬言:“你妈好歹也在段家讨了好几年生活,怎么只给你留了这么点儿财产啊,我和我妈收下都嫌寒碜。”
身为家族最不受重视的孙辈,段逐弦很早就学会了隐忍,即使利益被周围的人一点点瓜分殆尽,也很少反击。
那是第一次,段逐弦被一无所有的孤独席卷,失去所有克制,取而代之的是属于少年人的冲动——哪怕不择手段,也要拿回母亲留给他唯一的东西。
他把送他来的司机赶下车,自己坐上驾驶座,正要对准紧闭的院门踩油门的时候,攥在手里的手机弹出一条信息——
【你还来不来啊,敢放我鸽子你死定了!!(黄豆人愤怒)】
只一瞬的停滞,那些压不住的暴虐情绪,都在看到条消息之后瓦解了。
下个月有一场高中生游泳比赛,他和江杳都会参赛,江杳等不及和他一争高下,约他提前比一场。
而现在,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小时。
匆匆赶到空荡荡的游泳馆,水池另一头的少年朝他飞速游来,破开水面阳光的刹那,单薄却富含力量的身躯如同一束光芒在眼前盛开,漂亮到目眩。
江杳并没有怪他迟到这么久,只催促他赶紧下水,和他打赌谁先游到对岸。
从水里赤条条地出来后,江杳往他手里塞了个小东西。
“你赢了,赔你的。”
段逐弦低头看向手里的小狐狸钥匙扣,小狐狸红彤彤的,眯着眼,在他掌心翘尾巴。
心底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就这样被惊动了。
良久,他笑了笑,心想自己也并非一无所有。
被夕阳染成橘红的泳池边,段逐弦问江杳:“如果有人一再抢走你的东西,你会怎么做?”
“当然是让他后悔啊。”江杳用脚尖拨了下池水,撩起一大片晶亮的水花。
段逐弦笑了笑,一个攻击性十足的答案,很符合江杳的个性。
然而下一秒,江杳偏头:“但不是现在。”
“嗯?”
“能三番五次被冒犯,说明目前还没有累积到足够的资本与之对抗,硬碰硬肯定是不行的。可控的愤怒是火种,是动力,但如果在不合时宜的阶段爆发,就成了冲动,沦落为毫无价值的情绪宣泄。”
“明知人家拳头硬,还龇着牙把脸往上凑,那是傻叉干的事儿。”
落日余晖的浸润下,少年锐意凌厉,眸光灼灼,表情却很认真。
段逐弦盯着那两片柔软的唇,吐出来的话有点儿糙,却犹如珠玉般滚进他心底,打消了他对自己一贯而来的隐忍产生的质疑。
半晌,段逐弦点了头:“你说得对。”
成年之前,在那些群狼环伺、受制于段家的压抑日子里,是江杳一次又一次出现,以最无心的方式,撕开窒息的缺口,让新鲜空气灌进他的胸腔,抚平他心中的动荡。
想不到如今,他早已站在了高处,俯视段家那群乌合之众,还能拥有这种珍贵的体验。
站在楼梯上,段逐弦单手插进裤兜,碰到被体温捂热的金属。
是一枚钥匙扣。
“实在不放心怕我摔倒,也可以来浴室帮我。”
段逐弦往下深深看了江杳一眼,抬手抽掉脖子上的领带,缓缓捏入掌心。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