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杳没回答,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踢开椅子转身之际,被段飞逸一把抱住大腿。
“你……站住……”
江杳垂头,像是沾上脏东西那样皱了下眉,轻松一脚把段飞逸踹回沙发上,弯唇一笑,如同审判者般居高临下道:“好好享受这个夜晚吧。”
离开房间,穿过昏暗的走廊,江杳与几个面容猥琐的男人擦肩而过。
不一会儿,身后那个房间传来杀猪般的叫声。
站在电梯里,江杳掏出手机,上面正显示着和陈一棋的持续通话,时长二十五分钟。
他冲手机说了句:“我马上出来,先挂了。”
然后给扫黄大队打了个电话:“您好,这里是……有人聚众淫乱。”
*
江杳走出会所的时候,陈一棋就在树下翘首等他。
不远处还站了几个人高马大的哥们,都是江杳提前安排好帮手,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段飞逸实在太蠢,后援团压根派不上用场。
陈一棋竖着大拇指,一脸崇拜地朝江杳走过来:“卧槽绝了,还得是我杳哥,风采不减当年!”
自江杳进会所后,他和江杳一直保持着通话,听到了全过程。
初中那会儿,江杳教训霸凌者,也是兵不血刃,就逼得霸凌者痛哭悔过,大课间一个班一个班地承认自己搞校园暴力,并隔空向那些未透露姓名的受害者们磕头忏悔,往后至少三年,他们学校再没出过一起霸凌事件。
当时陈一棋和其他几个玩得好的兄弟都佩服得五体投地,觉得他们杳哥帅呆了。
江杳同陈一棋约好,等下带大家吃顿宵夜。
陈一棋去取车的时候,江杳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汽车引擎声,他转头,看到一辆熟悉的SUV破开夜色驶来。
车在他面前急停,段逐弦从驾驶座下来,仔仔细细打量了江杳几遍,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出气。”江杳勾着唇角说。
随即把刚才发生的事简明扼要复述了一遍。
“他这种人渣,只是关进牢里浪费纳税人的钱,太便宜他了,今晚他应该毕生难忘。”江杳说着,眨眨眼,问段逐弦,“有没有觉得解气?”
段逐弦没说话,抬手握住江杳的手腕一拽,力道大得吓人。
远远地,正取车过来的陈一棋亲眼看见,自家牛逼哄哄的好兄弟被他老公强推进车里,俯身系好安全带,砰地关上车门,然后轰一声绝尘而去。
江杳刚才没被段飞逸吓到,这会儿坐在车里,却被段逐弦唬住了。
回复陈一棋的慰问消息后,他悄悄看了好几次段逐弦的侧脸,对方表情绷得很紧,就连呼吸的频率也明显加快。
这是……生气了?
事实上,他从没见过段逐弦生气的样子。
对待任何不悦,段逐弦都只是冷脸,不会透露半分情绪波动。
江杳正想着说点什么,突然听见段逐弦开口:“你和段飞逸见面,为什么不跟我讲?”
江杳并不意外段逐弦会知道此事,八成是他在段飞逸身边安插的眼线向他汇报了段飞逸的动向。
江杳解释:“你这几天太忙了,这种小事又不难搞定。”
“小事?”段逐弦气息又急促了几分,“这是犯罪未遂!”
头一回听到段逐弦话里发着脾气,江杳半天才反应过来,原来段逐弦是怕他有危险啊……他还以为是他破坏了段逐弦什么计划。
他松了口气:“多虑了段总,你看我像是会把自己陷入险境的人吗?段飞逸这几天去了哪里,和什么人做了交易,包括他买迷丨药的途径,我都一清二楚,何况我也带了人守在外面,期间一直对外保持通话,没有万全的把握,我不会以身试险。”
听了江杳这番好似滴水不漏的准备工作,段逐弦表情非但没恢复如常,反倒更难看了。
江杳有点束手无策,半晌想起什么:“对了,段飞逸好像已经知道你掌握了他很多犯罪证据,居然还起过绑我要挟你的念头,说起来,你之后打算怎么对付他?”
段逐弦:“他死定了。”
江杳愣住。
有点没反应过来,这么情绪化的四个字,居然是从段逐弦那张嘴里说出来的,甚至还带着类似毛头小子的冲动。
从前提起段飞逸,段逐弦总是淡淡的,似乎从不把这只臭虫放在眼里,踩死只是路过顺脚的事。
而此时此刻,江杳能明显地感觉到,段逐弦想立刻捏死段飞逸。
“你好幼稚哦。”江杳笑着说,转而问,“如果他真的绑了我,你会用那些证据把我换回来吗?”
段逐弦:“会。”
江杳瞪大眼:“你都不考虑一下更优解吗?那可是你等了这么多年才等来的报仇机会……”
“但我更清楚什么对我而言才是生命中最重要的。”段逐弦毫不留情地打断他的话。
江杳无声张了张嘴,上头的热血突然就冷却了下来。
他今天的做法,确实冲动欠考虑了,他还嘲笑段逐弦幼稚,他也没比段逐弦成熟多少。
一直到车开进地下车库,两人都没再说话。
缓缓解开安全带,江杳抬头看向身旁的人:“段逐弦,你是不是还在生气?”
段逐弦靠坐在椅背上,捏捏眉心,声音有些低哑的疲惫:“杳杳,我知道你聪明,会谋划,不习惯被人保护,但我也是会害怕的。”
一小时前,他还在参加晚宴,听说江杳孤身赴约的时候,他差点魂都吓没了。
“我错了。”
江杳小声说。
“不顾及对方感受的个人英雄主义,一点都不酷,一点都不浪漫。”
他停顿片刻,伸手拽了拽段逐弦的衣摆。
“我脾气不好,总想维护在意的人,还有点中二病,这些你都清楚,所以给我一点时间去成长吧,好不好?”
这是江杳平生第一次撒娇,不太熟练,甚至有点笨拙。
但他真的很想为了段逐弦,变得再沉稳一些。
他望着段逐弦隐没在阴影中的侧脸,特别乖地等了许久,回应他的是一只勾住后脖子的手,和一个掠夺般用力的拥抱。
第77章 “往后余生,都只爱你。”
这个拥抱,撞得肩膀和胸口闷痛,遏制了呼吸,就连骨骼都快要被揉碎。
分明是正常认知下不太舒服的抱法,江杳心尖却生出一种奇异的酥麻感,因而从头至尾都没挣脱,甚至腾出一只手,安抚似的拍了拍段逐弦的后背。
环在身上的力道终于松懈几分的时候,江杳仰起头,闭上眼睛,轻轻将双唇贴上段逐弦的下颌线,凭借经验和感觉去找那双薄唇。
就在吻上唇角的瞬间,温热的触感极速退离,身上的束缚也悉数解除。
他睁开眼,愣愣地看向段逐弦转身下车的背影,心里难免有点挫败。
为什么他总是不如段逐弦会哄人呢?
跟在段逐弦身后下车,一路进屋,上楼,来到段逐弦的书房。
为了保留一些彼此的私人空间,江杳平时很少进这里。
眼下大步流星地跟进来,有点像是入侵,但他管不了这么多。
靠在门边,江杳看着段逐弦脱掉宴会上穿的正装外套,拉松领带,转身打开办公桌上的电脑,完全没有要理他的意思。
江杳缓缓走到办公桌边,有点丧气地试探道:“段逐弦,你气怎么还没消啊?”
段逐弦抬眼看向他:“消了。”
江杳闻言,求和的神情瞬间化作不满:“既然消了,在车上为什么拒绝和我接吻?”
“刚消的。”
段逐弦说。
他也想多生一会儿气,让江杳尝尝以身犯险逞英雄的后果。
但当江杳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像个做错事的小朋友,他就不舍得再苛责一点。
人是他强求来的,全责在他,江杳没有义务为他改变自己的个性。
他需要做的,是尽全力保护他爱的人,而不是为江杳预设一条又一条必须万分当心才能走过的独木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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