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逐弦反问,在跳转绿灯时重新发动车子。
见段逐弦似笑非笑的表情,江杳忽然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傻问题。
段逐弦想跟他耳鬓厮磨的可能性,就和段逐弦暗恋他一样低。
江杳琢磨了一下,八成是段逐弦太想在他爷爷面前表现,获得认可,所以才病急乱投医,算是一种被打压太久,急于求成的心态吧。
他倒是挺能理解的,他平时在爸妈和他哥面前,也有过不被期待,从而想争口气的时候。
由此往前推断,他甚至有点儿明白了,段逐弦一个自持清高、从不低头的人,为何会主动献身,和他这个死对头结婚。
想想还挺令人唏嘘。
极罕见地,他对段逐弦发了善心,突然很想成全段逐弦这个小小的愿望。
“行吧。”江杳转头看向窗外,“我尽量。”
段逐弦没问江杳接下来去哪,直接把人载回了婚房,一路畅通无阻,连车都没堵过一次,整个过程别提多自然多丝滑。
等江杳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家门口。
段逐弦把车停稳,绕到副驾,亲自替江杳打开车门。
江杳没立刻下车,绷着脸和段逐弦约法三章,以后不许见到他就发丨情。
段逐弦单手撑着车门顶,眼里染上隐约的笑:“那江少以后也不要一言不合就离家出走。”
江杳立刻反驳:“谁离家出走了?我那是在忙工作。”
段逐弦“嗯”了声,做了个“请”的姿势。
江杳从车里出来,盯着段逐弦似笑非笑的侧脸,总觉得段逐弦根本没信他的话。
*
前段时间在公司连轴转,江杳给自己放了几天假,恰好收到沈棠的邀请:「我和小薇已经搬进新家了,想请你过来吃顿便饭。」
江杳问:「还有谁?」
沈棠回复:「就你一个,其他人以后再请。」
江杳打字的指尖顿了顿,还是轻敲出四个字:「段逐弦呢?」
过了好一阵,对面才发来一大段话:「我还是直说好了,其实我早就发现你和逐弦之间有矛盾了,以前是看你们都瞒着我,我才装聋作哑,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我琢磨着还是把你们错开为好,这些话等我之后邀请他的时候,也会和他说。」
对于沈棠这番突然的剖白,江杳有点惊讶,他还以为沈棠并不清楚他和段逐弦关系破裂的事。
毕竟学生时代,他和段逐弦大多都是以对手的形式碰面,后来高中毕业了,也没在同一所学校上学,变得生分很正常。
不过,沈棠这样安排最好,他还没做好同时面对未婚夫和未婚夫的暗恋对象的准备。
*
沈棠素来没有铺张的习惯,江杳便挑了两瓶私人酒庄酿制的赤霞珠,当做恭贺乔迁新居的礼物。
小两口的新家位于二环内,百多平米的四室两厅,是学区房。
江杳到的时候,夫妻俩正在做饭,领他进屋后,便返回厨房继续准备晚餐,没要他帮忙。
江杳这个厨房杀手也乐得清闲,坐在沙发上看了会儿电视,目光恍惚间,投向不远处的两道身影。
沈棠和许玥薇虽然已经结婚了,但行为模式依旧停留在热恋期,连一勺汤都要你一口我一口地尝咸淡,整个厨房弥漫着温暖的烟火气。
江杳看在眼里,心底难免生出几分羡慕。
他出生在商人之家,从记事起,爸妈就整天忙生意,他和江琛大多时候都是保姆在带,成长环境里总缺乏几分家的温暖。
后来,到了青春萌动的年纪,他意识到自己的性取向,也曾幻想过未来能和这么一款温柔贤惠的帅哥组建家庭,弥补童年遗憾。
江杳眯着眼,前方恩爱忙碌的小两口逐渐化成虚影,脑中缓缓浮现出的清晰影像,是他和段逐弦一起做饭的画面。
小炖锅咕嘟咕嘟冒泡,窗外天光降落在段逐弦专注的背影上,黄晕晕,暖融融的……
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江杳“草”了一声,赶紧把某人从脑子里赶跑。
下一秒,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段某人。
看了眼沈棠,确定他一时半会顾不上自己,才走到窗边。
刚一接通,对面就单刀直入:“你在哪?”
江杳挑了挑眉:“我好像没有向段总汇报行程的义务。”
段逐弦放缓语调:“在你面前,我不是段总。”
江杳知道段逐弦是什么意思,因为他们明天就要去民政局扯证了。
他本来不想说出实情,但又怕段逐弦这个疑神疑鬼的家伙误会他去夜店,再给他摆一堆利弊和大道理出来。
权衡再三后,他决定说实话:“我在沈棠新家。”
对面突然陷入了沉默,半晌才道:“不要待得太晚。”
虽然语气不带什么情绪,但江杳听了,心里莫名有点烦躁。
除了要求他在外部眼线面前注意维持“已婚男人”形象之外,段逐弦不算事多的人,前段时间他泡在公司和工地那么久,段逐弦也没亲自找过他一次,这次突然连他见朋友也要管,恐怕只有一种原因——
段逐弦不希望他和段逐弦的暗恋对象共处。
心里那点儿烦躁突然窜上喉头,江杳脑子一热,怪声怪气问:“对了,他没邀请你来做客吗?”
故作惊讶的调调,活像个绿茶。
但只要能醋死段逐弦,茶一点也无妨。
之后,段逐弦没再多说什么,只叮嘱他注意时间,随即挂了电话,最后回荡在听筒里的声音比之前要冷上许多。
很明显,他成功惹到段逐弦了,可他心情却好像更烦躁了。
这种解气和不爽无限叠加的状态,或许只能用量子力学解释。
几分钟后,沈棠和许玥薇那边也完事了,摆盘上菜。
两人在饭桌上毫不避讳地调情,江杳很给面子地打趣,三个人笑声不断。
借着秀恩爱的劲头,沈棠说起当年去北美留学,和许玥薇异地恋的事,感慨自己出国后,身边连个能说上话的朋友都没有,话里话外透露着“独在异乡为异客”的凄楚,好在有亲爱的老婆不离不弃,远隔重洋无条件地给予他精神支持。
江杳越听越迷糊,忍不住打断:“段逐弦不是也在么?”
沈棠道:“我和逐弦不在一个地区上学啊。”
江杳闻言一愣。
沈棠继续道:“整个留学期间,我只和他碰过一次面,我也是那天才知道他也在北美。”
一直以来的固有认知突然被打破,江杳手指蓦地一松,筷子磕进碗里,胸口连同喉头那片胀胀的,有点难消化。
该不会是段逐弦太怂了,追过去连人都不敢约,只敢躲在角落暗中观察吧?
难怪当年只会滥用职权,背后给情敌使绊子,从来不敢正大光明告白。
给意料之外的事实安排了合理解释,江杳“哦”了一声。
沈棠稍加回忆:“当时我去逐弦学校附近约见网友,我正巧在他的诊疗室门口碰到逐弦。”
江杳问:“诊疗室?”
沈棠点点头:“我那个网友是心理医生,不过逐弦应该不是去看诊的。”
“哦,那确实不可能。”
江杳撇撇嘴。
像段逐弦那种面冷心硬大魔王级别的存在,只会搞别人心态。
沈棠想起什么,又道:“我们吃饭的时候,他还提起你了。”
江杳夹菜的动作一顿,撩起眼皮:“没事提我干嘛?他说我坏话了?”
沈棠哑然失笑:“你还真是拿他当冤家。”
江杳哼哼了两声,没反驳,既然已经挑明了,他不打算再粉饰太平。
“逐弦说,那家中餐厅的糖醋里脊还不错,是你爱吃的酸甜口。”
沈棠笑着说完,见江杳在发呆,还以为江杳压根没听进去。
但江杳只是突然联想到前段时间,他和段逐弦一起吃早餐,段逐弦特地叫人给他准备了虾仁小笼包,还说记得他所有小事。
他抿了抿唇,心脏痒痒的,像被羽毛隔着胸口挠,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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