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中弯弯绕绕相当复杂,总之联姻可以实现双方利益最大化。
跟段松一起来的漂亮女人叫何璐,是段逐弦的后妈,一双狭长的凤眼时不时地在两个小辈身上瞟。
看到江杳被小龙虾辣到嘴,段逐弦给他拧矿泉水,她笑眯眯地说:“逐弦和江小公子关系真好呀。”
阿姨,眼瞎是病,得治。
江杳微笑着看了她一眼,挪动屁股,再度和段逐弦拉远了一点距离。
见江杳和段逐弦谁都没搭腔,何璐还是那副温温柔柔的样子,继续说:“难怪当初,老段想安排飞逸和江小公子结婚的时候,逐弦拼命拦着不让,还毛遂自荐呢。”
段飞逸就是这个何璐生的,段逐弦同父异母的弟弟,据说只比段逐弦小半岁,怎么来的自不必多猜。
看着何璐竭力维持优雅,却几度藏不住窃喜的模样,江杳大致摸清了段逐弦和他后妈的内在关系。
但他懒得探究这些恩怨算计。
他在意的,是何璐最后那句话。
一顿饭的工夫,双方家长已经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商量好了领证时间,之后再择个黄道吉日举办婚礼,就能对外界坐实姻亲关系。
结束晚餐,两家长辈准备移步茶室闲聊。
江杳腾地站起身,对一桌子看向他的人笑了笑。
“抱歉各位,我和段逐弦先失陪一下。”
他特有礼貌地丢下一句话,随即扣住段逐弦的手腕,用力将人从座位上拉起,风驰电掣般带到包间外的小花园,凶狠地怼进墙角,眼里的锋芒彻底藏不住。
“解释一下,你后妈说的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不咸不淡的语气,听得江杳好想揍人。
他拧眉,一条腿往前跨了一小步,膝盖用力抵在段逐弦腿边,压低嗓音:“你知道我对你没什么耐心。”
段逐弦道:“我忘了你从小语文不好。”
江杳瞪他:“你不怼我会死?”
段逐弦垂眼看他,不置可否。
就这样面贴面地僵持了几秒钟,江杳往后退了两米,烦躁地转过身,踢了脚花坛边缘。
一不留神用劲太狠,脚趾头痛得直哆嗦。
“刚才在饭桌上,你应该听明白了,以我爷爷的态度,势必要从适婚小辈中挑出一个和你联姻。”
正当江杳蜷住脚趾,偷偷嘶哈嘶哈的时候,身后的段逐弦突然开口。
“我那些叔伯听说这件事后,都争相推诿,唯恐重任落到自家儿女头上,只有我爸不一样,他想借这个机会讨好老爷子,而我作为长子,主动替父亲排忧解难,有什么问题?”
“什么狗屁逻辑!你做孝子闲孙还顺带牺牲我?”
江杳转身,甩了个眼刀子过去,触到段逐弦不知何时淡下来的神情。
“就算不是我,你也要和别人结婚。”段逐弦表情未变,语气却平添几分冷冽。
江杳愣住几秒,乐了:“我和别人结婚关你屁事?”
段逐弦闻言,一步步走到江杳面前站定,晦暗莫测的目光压在眉骨之下。
“至少我们知根知底,算是良配。”
江杳:“?”
他语文成绩的确没段逐弦好,但良配这词儿是这样用的么?
【📢作者有话说】
江杳:来个语文好的给我解释一下
第6章 “现在悔婚来得及吗?”
江杳不记得,段逐弦这张冷淡又刻薄的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幽默了。
他压低眉毛,气势汹汹盯住段逐弦的脸,试图看出点破绽。
但那双深眸中,只有一如既往的冷静,仿佛置身事外一样。
真不愧是和他针锋相对这么多年的宿敌,就连跟他上一个户口本儿这种逆天的事情,都不肯和他统一战线!
在何璐说出那番话之前,他还无比天真地指望过,段逐弦能和他达成共识,一起想法子推掉联姻。
江杳一烦躁就爱摸烟盒,手伸进兜里掏来掏去,半天也没找到。
他低头拍拍裤兜,说了句“真倒霉”,耳边冷不丁响起敲纸盒的声音。
下一秒,一根烟抵在了他的唇边。
竟是他常抽的定制款,不似寻常香烟呛鼻难闻,国内很难买到。
细细的烟草味勾得他心痒,最终他还是没嫌弃,双唇微张,把烟抿进嘴里。
段逐弦抬手拢在江杳唇边挡风,另一只手推开打火机盖子,拇指拨动砂轮,咔嚓一声,蹦出一朵幽蓝色火花。
烟燃起后的几分钟里,段逐弦并未离开,沉默地站在旁边,像是在等答复。
莫名有种“一切尽在掌握中”的可恶的镇定。
江杳不爽,但懒得赶人,深深浅浅吸着烟,指间的橙色光点毫无节奏地明灭。
走到垃圾桶边敲烟灰的时候,透过不远处竹帘的缝隙,江杳依稀看到他爸在朝段松敬茶,段松则拍拍他爸肩膀,两人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这场联姻是他自己应下的,爸妈不仅没逼他,还劝他三思。
相亲嘛,他不是不能反悔,可他要这会儿拍拍屁股走人,自己是痛快了,得罪的却是段家,对于江利而言,无异于雪上加霜,况且短时间内再找一个足够稳定其他股东的靠山,很困难。
还是成熟一点吧,他是二十六岁不是十六岁,至少不能被段某人比下去。
遥远的地平线,融化的夕阳逐渐冷却,沉没。
江杳徐徐吐出一团烟雾,心中突然有种暴风雨过后的诡异宁静,尽管留下了一滩无从收拾的狼藉,但再也激不起搏斗的欲望。
“冷静下来了么?”段逐弦问他。
江杳掐了烟,语气别扭地开口:“先说好,只是在这方面达成合作,至于其他更超过的事,想都别想。”
“更超过的事?”段逐弦语气略缓,像是在把玩这五个字,“我们之间,还会有什么更超过的事?”
江杳指的是勾销他们之前的那些恩恩怨怨。
他知道段逐弦懂他的意思,是在故意拿他话柄挤兑他。
他翻了个白眼,不想理段逐弦。
“既然以后要合作了,总不能连合作对象的微信都没有吧?”
段逐弦拿出手机,在江杳面前晃了晃。
江杳停顿片刻,“哦”了一声,掏了手机,直奔黑名单而去。
段逐弦略垂头,目光顺着江杳冷白修长的指尖落在屏幕上。
江杳的黑名单里,就躺了他一个人。
段逐弦眉梢微挑:“你只拉黑过我?”
江杳低头盯着手机,哼哼地说:“是啊,给段总安排的豪华单人大牢房,不用谢我,这是你应得的。”
一声笑毫无预兆撞上耳膜,带着磁性的质感。
江杳操控屏幕的拇指一顿:“你笑什么?”
段逐弦道:“没想到我对你而言这么特别。”
江杳抬起眼皮凶他:“再多哔哔一个字就不放你出来了。”
段逐弦抬抬下巴,示意江杳继续,表情恢复了高深莫测。
江杳没好气地点开段逐弦那个多年没变的飘雪水晶球头像,关闭“加入黑名单”按钮。
段逐弦的微信终于刑满释放。
刑期七年零九个月。
*
其实高三那个糟糕的雪夜,在校外那间小杂货店门口分道扬镳后,江杳并没有当即拉黑段逐弦微信。
好歹亦敌亦友地相处那么久,共同创造了无数回忆,心情平复下来后,难免会有不舍。
这样复杂的情绪,一直持续到高考后第一个圣诞节,他去Q大找沈棠。
那天,他坐在约好的校内餐厅,等沈棠下课。
到了时间,玻璃门上的风铃叮叮咚咚响起,他满怀期待地朝门口望去。
身披风雪走进餐厅的,却是一个身高腿长的青年。
对方一身深灰色大衣,没系纽扣,肩膀沾满的雪粒像是行色匆匆的痕迹。
内里的黑色高领毛衣衬得那人脸色苍白,有种落寞的氛围,但丝毫没能撼动那副疏冷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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