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拂衣不惊讶于她的回答
哦了一声:“我会留在此处若能忘了活在世上的痛苦想来也不错。”
她不是褚清秋那样心怀天下之人她没什么没完成的事实际上若是她死了才是对世间的好事一桩。
褚清秋搭在她肩上的手忽然紧了些。
宁拂衣跺了跺脚一副轻松的样子岔开话题:“我们如今只能在这里等下一个判官到来将我们放出这该死的鬼地方了。”
她背着褚清秋无聊地转了一圈眼尖地发现那些彼岸花的花茎上似乎用鲜血刻着细小的字再定睛看去竟是一个个死去之人的姓名。
无人会记得它们唯有它们自己。
宁拂衣在花丛里行走一边走一边看上面不知多少年前的名字走着走着却忽然看见根没有花的根茎有些枯黄了在一众盛放的花朵中十分显眼。
“有趣。”她挑眉自语弯腰去看身后的褚清秋却好似忽然紧张起来伸手要阻止。
动作自然没有目光快她已然看清了笑容瞬间消失。
上面刺目地刻着三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字。
宁拂衣!
第48章 姐妹
自己的名字为何会出现在地府中?还是刻在彼岸花上?一瞬间无数疑问涌上心头,宁拂衣不禁觉得后背发凉,她弯腰去触碰那根枯黄的花茎,淡淡的刺痛感萦绕在指尖。
一种战栗的联结感自指尖而始,大脑传来片刺痛。
若这不是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可若是自己……
自己上辈子不是被褚清秋斩于剑下后便重生了么,怎么会有时间走过奈何桥,可若她是变成彼岸花后再重生,她穿过奈何桥的记忆呢?
而且时间倒流之后,原本时间线上的一切理应消失,为何会留下一根花茎,还遵循着原本的规律。
一千年不算长也不算短,足够忘记好多事,宁拂衣有许多后来的事情都记不太清,可记不太清,和记不起来,是有区别的。
宁拂衣忽然察觉了一种恐惧,这种恐惧的对象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她忘记了什么?
“越来越多了。”褚清秋的话忽然在她耳边响起,宁拂衣像是被唤醒,恍然抬头,只见更多的鬼已然包围附近,围得花林密不透风,放眼望去犹如炼狱。
就在黔驴技穷之时,忽然从半空掉落一个红色骷髅头,随后黑烟四散,进入地府的铜门居然再次打开,原本猩红色的诡异门框如今倒像是救命的一般。
“快走。”褚清秋急声道,宁拂衣也没有犹豫,脚尖轻点,一人就跃入了那一片黑烟。
顿时狂风四起,褚清秋的身体从她背上离开,宁拂衣察觉空荡,下意识回身摸她身子,却被女人反手拉住,许多血手臂在她们四周拦截,最后随着一声低呵,被白骨尽数斩碎成了粉末。
再然后后背撞上什么,疼得宁拂衣眼前一黑,待她扒拉掉头上草屑土灰起身时,褚清秋仿若天神下凡,白衣飘飘地翩然落下。
神清骨秀地站在她面前。
人和人还真是不一样,宁拂衣灰头土脸爬起来,将散落的黑发甩到身后,却忽然觉得脚下柔软,低头看去,顿时大骇,连忙闪躲到一旁。
她踩的是个红艳艳的舌头,舌头又扁又长,齐根而断。
“这是……”宁拂衣蹲下,捡起根树枝挑起舌头,“好熟悉,像是那判官的。”
怕是判官临死之前扔出那骷髅头,将她们带出了地府,带到了此处。
“鬼差乃阴阳人,死了也会有尸首,他尸首呢?”宁拂衣小心将舌头放下,起身寻找。然而周围绕了个遍,半个死鬼都没看见。
“尸首应当不在此处。”褚清秋虽还是没什么表情,实则心中也不解,她阖目用神识环视四周,只见周围遍布荒山,最近的一座犹如插入地面的利斧,于光天化日下看着都觉得森然。
“前面百里外似有一山村,但上空满是迷瘴,神识难以看清。”褚清秋睁眼道,她握紧手中白骨,察觉蹊跷。
而还在一旁苦苦翻找的宁拂衣,此时也拿了个破了一块的铜铃铛飞奔回来,将那铃铛递给褚清秋:“你瞧。”
铃铛造型古朴,拿在手中沉甸甸的,内侧和外侧都刻着象征地府的图腾,乃地府鬼差专有之物,是那判官留下来的,一触碰到褚清秋的手便叮铃铃响了起来。
“铜铃一响,必有怨事。”褚清秋眼眸幽深,“判官临死将我们带来此处,除去完成差事外,或许是想求我们帮忙。”
“这本应是地府的事情,我们连此处发生了何事都不知晓,如何帮他。”宁拂衣扫了眼铜铃,“地府总有其他鬼差,我们为何要蹚这个浑水?”
褚清秋瞧她一眼,瞳孔在阳光下呈现琉璃般的色泽,淡淡道:“心有余而力不足,远胜于有余力却无善心。若我修炼只为自保不为苍生,修为何用?”
“寻常鬼怪奈何不了判官,此处应是有大害,我将白麟借你,你先回门罢。”褚清秋说着挥袖,伤已养好的白麟神清气爽地出现,抬起爪子往宁拂衣身上扑。
褚清秋说罢便拿着铃铛往前走去,宁拂衣抬手摸了摸白麟的,牵着它转身。
“你为苍生,我可只为自保。”宁拂衣将发丝甩到身后,然而走了没两步低头,看见白麟那两只夜明珠似的眼睛委屈巴巴地瞪,没来由叹了口气,低低骂了一句。
“神尊等等我!”她大喊一声,调转了方向。
半炷香的时间后,她同褚清秋并排走在崎岖的山路上,两旁高山掩映,猿鸣阵阵,没有多余的路,也就不必再费心找。
而此时天光暗了,一副风雨前的寂静模样,黑云在头顶沉沉压着,仿佛伸手便能摘下一块。
“也不知这地方到底有什么邪性。”宁拂衣说着说着慢下脚步,只见拐弯处立着个人,正站在辆拉粪的牛车边,一下下给牛擦着身上泥土。
“还好有人,我们问问。”说着她便走上前,弯腰道,“请问……”
谁料她刚开口,那人便猛地抬起了头,四目相对间,宁拂衣天灵盖险些被翻了起来。
那哪是张人脸,整张面皮都在此起彼伏地蠕动,像是有无数蠕虫藏在皮肤之下,看得人满身痒痒。就在蠕动期间,一条死白的蛆虫从他眼睛里掉下,啪嗒落地。
宁拂衣连忙往后退了两步,听那男人嘶哑张口:“啊?”
“怎么……”身后的褚清秋见识不好便要上前,宁拂衣连忙伸手制止。
褚清秋怕鬼,想来也不爱看这比鬼还骇人的东西。于是她道了声无妨,继续硬着头皮问:“我们路过此地,请问此处是什么地界?前方可有人迹可供歇脚。”
男人继续用嘶哑的声音说话,连着咿咿呀呀了两回,才吐出句完整的词:“斧,头,村。”
说罢,他僵硬地抬起手,指向了一条更为阴暗的路。
宁拂衣注意到他的手掌也同脸一样,皮肤下涌动着蛆虫。于是移开目光,道了声谢后,回到褚清秋身边。
拉她走的同时,将所见所闻说了。
“我知晓古怪,却不知如此古怪。”褚清秋攒眉道,她回过头再去看那个人,人还立在黑压压的云层下,机械地擦着牛背。
“你可看清他身上有无鬼气?”褚清秋问。
“看清了,是人。”宁拂衣回答,“就是如此才蹊跷,他竟还活着。”
不过那人指的路却不假,一人再往前走了一里,山下便隐约现出个村庄,村庄并不小,玲珑的房屋沿着山谷错落在两旁。这般景致本应是美的,然而头顶一直不散的浓云却将此处添了许多阴森。
“下去后莫要暴露身份,只装作普通人便好。”褚清秋嘱咐,随后摇身一变,锦衣化为普通素衣,头上发冠发饰尽数卸去,只用快布巾包着。
不过平凡的打扮,反倒衬得她五官更淡雅出尘了,宁拂衣移回眼神,抖了抖身上衣裳。
没什么可变换的余地,如今这样就挺普通的。于是她只是放了两侧发须出来,掩去几分眉眼邪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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