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是如此。”褚清秋蹙眉望向那两条隐于雾中的蛇,“不过有人带路并非坏事。”
她说罢便要跟上,宁拂衣却忽然拉住她,低声道:“神尊,既然花非雾被抓了,那证明文竹她们定是遇到了危险,我有些担心。”
褚清秋看她一眼,没多说:“那我们分头前去,你去寻唐掌门,我跟上它们。”
“不。”宁拂衣拉着她手腕不放,“你去寻唐掌门,我去找黑蛇。”
“你又要不听……”褚清秋话说一半住了口,眼神飘忽。
“我一路会留下痕迹,待寻到其他人后,借此来找我。”
宁拂衣笑了笑,她拉过褚清秋的手,往她掌心塞了个冰冰凉凉的东西,随后抬手摸她发顶:“我能行的,听话。”
说罢,她拔腿便走,黑衣很快同雾气融为了一体。
褚清秋手还伸在半空,眉宇皱了片刻却生不出气,低声道:“没大没小。”
她将手摊开,夹杂金色的一片碧绿映入眼帘。
捧着那枚阔别多年的碧玉腕钏,她忽然百感涌上心头,勾唇笑了。
宁拂衣独自在无边的大雾中行走,步履轻快,无声无息,前方两条大蛇的庞大黑影一直没有离开过她的视线,沉默爬行。
黑蛇轻巧地绕开了一些屏障,一路也没有妖魔拦截,宁拂衣几乎是一路顺利地跟着他们来到了一处建筑前。
待完全看到建筑全貌时,宁拂衣不由得心中赞叹,眼前古老的坞堡巍峨如天梯,左右各有一条通天般的石柱,柱上刻满了眼睛形状的图腾,那些图腾被烟雾缭绕得有些扭曲,看着就如活了过来,正密密麻麻盯着来人。
幸好宁拂衣在它们身上感觉不到任何气息,否则都要怀疑是不是真的有千百双眼睛在凝视她了。
黑蛇行至石柱下后,不知触动了什么机关,石门在玄铁锁链的扯拽中缓缓降落,两条黑蛇先后游进去。
宁拂衣在最后关头跃入石门,本以为那两条黑蛇多少会有知觉,但谁知它们却视若无睹地继续前行,就好像根本看不到周围似的。
宁拂衣狐疑地继续隐藏气息,索性把自己挂在了蛇尾上,装作俘虏被带进坞堡内。
这里面虽处处都是破败迹象,但却能看出万千年前的精妙,左右两条游廊挂在半空,环绕石壁,偶尔看能看见一两个破碎的灯笼骨,凄凄惨惨地挂着。
坞堡正中央有一塔形建筑,同样刻满了图腾,黑蛇进入塔中,宁拂衣便也扒着蛇尾随同进去,身旁昏迷的花非雾口吐白沫,宁拂衣嫌弃地将他的脸掰向另一侧。
一进入塔中,宁拂衣便觉得周围温度骤然升高,她不禁记起落入虎穴那次,如今的场景同从前分外相似,只是少了那些凄楚的怨灵,而且火光并非是明黄或红色,而是泛着淡淡的蔚蓝。
塔中再没有别的,唯有一个几丈宽的高耸锅炉,炉边用石头凿出两条石阶,分别可供上下。
第一条蛇围着锅炉爬行一圈,尾巴扬起将头颅扔了下去,宁拂衣看不见具体景象,只能听见细微的滋啦声。
随后驮着她的蛇也故技重施,宁拂衣可算看清了炉内景象,只见火苗呈现完完全全的冰蓝色,靠近之时,一种似乎能够吞噬一切的恐惧感爬上心头。
宁拂衣当即召出峨眉刺,用力刺入黑蛇坚实的皮肤内,峨眉刺的顶端呲出电光,沿着蛇筋贯彻全身,黑蛇顿时开始痉挛,尾巴也随之松开。
宁拂衣一把抓过花非雾跳下锅炉,在她落地的同时,黑蛇轰然落入冰蓝色的火焰内,那火焰果然可怖,硕大一个身躯竟没抗得过半瞬,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留下一声轻微的“滋”。
另一条黑蛇这才后知后觉发现她的存在,昂起头颅朝她冲撞而来,而宁拂衣随手将花非雾扔到角落,纵身跃起,将蛇再次引上锅炉。
随着又一声小小的“滋”,她毫不费力地解决了另一条蛇,这才站在锅炉边缘,蹙眉朝下望。
翻涌的冰蓝色火苗,本应是瑰丽神秘的,但每每靠近,都让人打心眼儿里恐慌。
于是她凝视片刻,果断迅速离开。
远离诡异火种后,塔外污浊的空气都清新些许,宁拂衣拖着手中昏迷不醒的“累赘”犯了会儿难,随后抬眼看见个茅草搭就的茅厕,忽然心生一计。
半炷香的时间后,宁拂衣用最后一捧稻草盖住花非雾的脚,满意地掸干净衣袍。
反正此人嘴里常不干不净的,让他多闻闻更不干净的味道,兴许能消解一二。
这时又从石门外走入几人,宁拂衣立刻转身躲在角落,看着他们走过自己眼前。
那些人皆披着乌黑的斗篷,斗篷包裹了头脸,他们并未发现宁拂衣,也没有发现被塞进了茅厕的花非雾,径直往坞堡深处走去。
宁拂衣抬头看了看,钻入游廊,无声尾随。
他们进入了角落的一间石屋,宁拂衣轻跳几下落上屋顶,借着屋顶破裂的缝隙朝里面看去。
石屋中黑暗空旷,唯有墙壁插了根火把,勉强照个亮,石屋四角各伸出条锁链,共同束缚着一个人。
那人面朝另一侧蜷缩着,从窈窕身形来看是个女子,乌发沾了不少灰尘草叶,一半散落在地,一半盖着双肩。
发丝下衣冠不整,隐约能够看见白嫩肌肤,和上面丝丝缕缕的血痕。
宁拂衣心中顿觉不好,她扒着裂缝的手用力了些,正巧领头的斗篷人伸手把女子翻了个个儿,露出苍白姣美的面容。
江蓠!
宁拂衣双唇微张,又愤怒地咬紧牙关,手不自觉摸上峨眉刺的指环,杀意弥漫心间。
“我们真要杀了这人?若是黑鳞怪罪下来,我们几个可打不过她!”跟在最后的一人开口。
“不杀又如何?文曜君怪罪下来,你们便担得起了?”领头那人骂道,随后用枯槁的手用力拍了拍江蓠脸颊,“可惜了这么漂亮一张脸!”
说罢,她猛然抽出佩刀,围着女子咽喉比划,宁拂衣刚要阻拦,却听见风声掠过,她忙一溜烟落入石屋后,躲藏起来。
门轰然被撞开,只听得一声尖叫和几声闷哼,再然后便是蛇爬行的动静。
宁拂衣远远地看见几只小一些的黑蛇爬进石屋,又卷着几人的尸体爬将出去,径直入了放有锅炉的高塔。
待听不见动静了,宁拂衣便又翻身回到屋顶。
石室中已然又立上一人,那人一身漆黑,双手戴着蛇皮制成的环臂甲,蜷曲长发垂落腰间,腰间挂了一把古朴的古银匕首。
她沉默地立在江蓠身边,随后不知从哪儿摸出个瓶子,半蹲下身,伸手抓着江蓠的头发将她拖拽起身。
江蓠显然已经虚弱至极,她无力抵抗黑鳞的力道,几乎被她整个人提着跪坐下去。
江蓠平日里衣衫整洁飘逸,又有医者风范,立在那里自是仙姿卓绝,如今却双手双脚被缚,衣裙破烂,嘴唇都肿起一块,看着让人心疼。
宁拂衣已然蓄势待发,警惕地盯着黑鳞的下一步动作。
“这是药,吃了。”黑鳞沉声说,随后用手指拨开瓶塞。
江蓠努力睁开双眼,柔声道:“小黑蛇,你回来啦。”
黑鳞闻言,周围气压顿时低了几分,她一言不发地松开江蓠,随后用力捏住她脸颊两侧,将药倒入江蓠口中,直呛得江蓠咳嗽不止,泪流满面。
“我说过你认错人了。”黑鳞将药瓶捏作一团齑粉,松手将羸弱的女子扔回脚下。
第124章 阴谋
江蓠剧烈地咳嗽着,宁拂衣听得不忍,本欲直接跳将下去,但理智随即阻止了自己。
蛇女法力深不可测,即便她打得过,可这坞堡中到处都是游走的巨蛇,只有她一人迎战实在不保险,只怕到时候没有救出江蓠,反而害了她。
于是她停下动作,继续窥视。
好在这个黑鳞对待江蓠虽然粗鲁,但并不曾伤她性命。
“九婴!”她在脑中呼唤半晌,才传来九婴蔫蔫的回音。
“做何。”九婴道,“这瘴气实在害人,老娘如今变作麒麟,一时半会儿变不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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