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衣。”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温软嗓音,宁拂衣便勾起笑容,回头伸手,一只纤纤玉手便落进她掌心,同时,另一只空闲的手里多了个沉甸甸的食盒。
“我便知道你又不曾去用膳。”柳文竹怪道,她今日穿了个翠绿的衣裙,这样的衣裳放在旁人身上便是大俗之色,但穿在她身上便犹如山间翠竹,温婉灵气得很,“你都几日不出门了,总不能一辈子不去修炼吧。”
“再过几日。”宁拂衣摸了摸后脑勺,坐下打开食盒。
“虽然掌门刚去,但招摇大会在即,这可是出人头地的大好机会。”柳文竹耐心劝说,不过话说完,顿了顿又道,“不过你若实在不爱修炼,便这般也好,待我修成了正果,我来保护你,绝不让旁人再欺辱你了。”
一种许久不曾感受过的暖意涌上,宁拂衣眼睛有些酸涩,不自在地摸了摸床榻。
前世自柳文竹死后,足足几百年,她再听不得保护这样的词,听一次便心如刀割,每每大开杀戒。
“我不过是累了,想歇歇,你放心,我会修炼的。”宁拂衣开口。
“你……”
“文竹。”少女将手掌放入柳文竹掌心,乌黑的眼睛抬起看她,“你无需保护我,我会保护你。”
宁拂衣知晓自己长得不惹人喜欢,所以即便是孩童时期也从不撒娇,但唯有对待朋友是个例外。
柳文竹闻言,眼睛笑成了月牙,她重重点了点头,将桌上碗筷推给宁拂衣;“好了,快吃吧。”
宁拂衣忍下眼中水雾,低头扒饭。
谁知刚咽下最后一口饭粒,窗外便飞进来只传话用的傀儡木鸟,张口便是一长串中气十足的训斥,听得宁拂衣一阵眩晕,最后捂着双耳才好受些。
话是平遥长老传的,对方用最为严厉的语气将她骂了个狗血淋头,言辞恳切句句诛心,告诫她修仙之人岂能沉溺于悲痛,招摇大会在即,她须得勤加修炼,才能不给先掌门丢脸。
这下宁拂衣想逃也逃不过去了,她只得收拾收拾自己,跟着晨修回来的同门们一起,被柳文竹拉着前往悬梁苑。
此地是众弟子修习功课的所在,分为东西南北四处,分别供东苑,西苑,南苑,北苑四个等级的弟子使用,其中以东苑修为最高,北苑则相反。
宁拂衣以及柳文竹等都是辈分低的弟子,故而都在北苑。
悬梁苑同凡间书院有些相似,蛛网一样的廊桥通往各个门厅,只是大且华丽了许多,到处摆放一些珍贵玉石,外溢灵力,发出五彩的光芒。
时辰尚早,授课的长老也不曾抵达,宁拂衣打着哈欠迈入门槛,谁知迎面便是一道寒光,她急忙闪身去躲,这才没被寒光削掉了脖子。
“衣衣!”一旁的柳文竹见状连忙赶来,愤怒质问,“何人……”
“呦,这不是我们少掌门吗?”一声娇俏嗓音从面前传来,打断了柳文竹的话,“我们不过切磋而已,没料到你今日会来。”
“毕竟我们都不曾用力,寻常弟子就算迎面挨上一刀都不会受伤,但若是换了你,恐怕就会搭上命了,这是我的不是,未曾考虑到你的安危。”李朝安笑眯眯道。
她今日穿了一身俏粉,面若桃花,笑起来脸侧两个酒窝,看着很是天真可爱。
李朝安年幼失去双亲,宁长风的出现被她当做了亲情的救命稻草,从而养成了对于母亲偏执的占有欲。
宁长风去世之前李朝安对宁拂衣的态度便一直不算好,但许是因为宁长风,所以会维持明面上的井水不犯河水,直到宁长风去世之后,她们二人才开始针锋相对。
所以若是盘点宁拂衣最讨厌的人,她李朝安能排得上前几名。
“胡说八道,这么多弟子进门你们不切磋,偏偏守着我们进来时切磋,衣衣身子刚好,你也算她名义上的姐妹,莫要欺人太甚。”柳文竹气得脸颊都红了,只可惜她天生嗓音软糯,吵架都是柔和的。
“那又如何,义母可从未规定门内不可切磋,她自己没有本事,却叫旁人都让着她,算什么道理。”李朝安最是牙尖嘴利,怼得一向不同人争执的柳文竹说不出话。
“何况我只认义母,她这般愚笨岂配做我义母之女,更不配同我做姐妹。”李朝安轻嗤一声。
她话说得实在过分,饶是柳文竹都难以忍受,于是她倏地推开宁拂衣,红着眼眶翻转右手,一道火光自她掌心而出,涌向李朝安,而李朝安则好似完全没将她放在眼中,双手不曾动作,便有道白光自虚空中现,轻而易举吞噬了柳文竹的火苗。
与此同时,白光冲着柳文竹脸颊迎面而来,眼看着便要伤了她容貌。
第9章 玉佩
“文竹!”宁拂衣吓出了一身冷汗,连忙扑过去要将她拉开,幸好柳文竹修为虽比不上李朝安,但毕竟也是柳家长女,丝毫不惧,而是反手召出一道结界,挡了那道白光。
仙力带来的风吹开二人碎发,如同一道波纹状的气浪,横扫了一地灰尘。
看着毫发无伤的柳文竹,宁拂衣方才吊起的心稍稍松了些,然而心中那股恶气却更为浓郁,看向李朝安的眼神便带了杀意。
“你这般修为,还想同我动手!”李朝安分毫不让,双手推开同伴,随后在胸口画出一道圆,便有滋滋作响的雷电在她掌心汇聚。
随着她运功,周围风势也逐渐变大,就连天色都仿佛阴了些,柳文竹见状一惊,挥手便要抵挡,衣角却忽然被人拉住,阻止了她的动作。
她惊讶回头,宁拂衣不知何时走到了她的身后,此时正对着她耳畔,低沉又清晰地说道:“无需硬抗,听我心诀。”
宁拂衣修为低浅,何来的心决?虽然十分惊讶,但柳文竹相信宁拂衣不会害她,于是当即停下了动作。
“炉火照天地,红星乱紫烟。千番掌中取,惊雷落寒川。”
柳文竹听着宁拂衣的指引,轻轻挥舞长袖,便从半空拢出一个半圆,如同滚烫华盖,朝着李朝安压去,李朝安手中原本蓄力的雷电势头渐弱,她神情有些慌了,连忙转换招式,去抵抗柳文竹的烈火。
“雷需引,隔绝天地方破。”宁拂衣又道。
柳文竹闻言,忽然换了个手势,便听得一声尖叫,如同炸了鸟窝一般,吵得人耳朵生疼,宁拂衣挥手扫开涌来的热浪,定睛看去时,险些笑出了声。
只见李朝安原本娇俏的容貌被蒙上了一层烟灰,头顶五彩的花环也已经焦黑,就连她精心打理的额前垂发都被烧掉一块,看起来滑稽得很。
“柳文竹你!”李朝安捂住了头发,气得狠狠跺脚,险些当场哭出声。
柳文竹见状,拍着胸口平复紧张的同时,忍不住去拉宁拂衣的衣袂,低声道:“衣衣,这招心诀好生厉害,你怎么会……”
“宁长风教的,我练不会,只背住了。”宁拂衣为了不惹怀疑,含糊回答。
她如今虽没有修为,但上辈子好歹也修到了那般境界,平日里又精通雷电,自然知道如何克制李朝安这点小把戏,只是自己使不出罢了。
也亏得柳文竹聪慧,一说便通。
李朝安最注重脸面,此时灰头土脸哪还敢见人,正巧几个弟子正从门外走来,她又羞又怒,葱指指着宁拂衣和柳文竹叫她们别得意,便回头飞也似地跑了。
只留下她两个朋友打抱不平,那两人一个又矮又胖一个又高又瘦,站在一起颇有喜感。
“我们不过切磋而已,柳文竹你竟出手伤人!”胖的那人大声道。
“是啊,朝安最爱惜头发,你们……”
“我们如何?你们要求切磋,自己没有本事,却叫旁人都让着你们,算什么道理?”宁拂衣脑袋一歪,笑着以牙还牙。
只是这二人上辈子实在没给她留下什么印象,记不清叫什么名字,好像一个叫烧饼,一个叫面条来着。
她这么想着,也就这么叫了出来,结果话音刚落,一旁的柳文竹就噗嗤笑出了声,她疑惑扭头,只见柳文竹正捂着红唇,笑得花枝乱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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