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还是往脸上裹了三层面纱,然后提着些草药走到房门前,伸手叩门。
然而谁料她指骨刚碰到冰凉的木门,门就吱呀一声开了,汤药和血腥之气透过门缝闯进鼻息,苏陌愣然。
她连忙又敲了敲门框,表示礼貌。
过了不知多久,就在苏陌以为屋中无人准备打道回府之时,一个苍白的面容才出现在门和门框窄窄的缝隙里,那面容肉眼可见得憔悴,唇瓣干裂,发丝不曾梳理,软软垂在腰间。
苏陌顿时睁大双眼,手扒住了门框。
“怎么是你?”面纱都难以遮挡住她的震惊神色,除去震惊之外,她心底不知道哪个地方,竟还涌出奇怪的失而复得。
“你病了?”苏陌随即便发现了她的异样,伸手将门推开。
这下天光暴露了女子的全貌,她像是受伤卧病在床,衣衫十分不整,上杉半褪,露出缠着纱布的一侧肩胛,没有缠纱布之处比云锦还要白皙,锁骨分明,沾着细汗。
苏陌顿觉耳垂发烫,又反手将刚推开的门合上。
“一些小伤,不碍事。”宁拂衣尽管心里已经开了花,面上却仍是副羸弱之色,转身走入里间,软倒在床。
这屋子是九婴画的图,处处都透着她的个人色彩,熏香是腻人的香料味,桌椅案几没有不雕花的,床榻上挂着纱幔,随着窗外的风袅袅。
女子躺在绣着鸳鸯的凌乱床铺中,犹如藕荷在水,惹得苏陌只敢用余光看。
“你……”她又忙用手语关切,被宁拂衣张口打断。
“不过是又遇了山匪,真的无妨。”宁拂衣将脸转向墙壁那侧,声音有气无力,“此处病气太重,唯恐沾染了姑娘,姑娘请回吧。”
苏陌心思单纯良善,宁拂衣又确实满脸病容,她哪里能想到她是装的,愧疚之情顿时难以抑制,眼睛一垂,面纱便从眼下开始湿润。
宁拂衣这才知晓戏演过了,她翻身想起来,却被苏陌单手按下,默默替她整理起了未曾缠好的纱布。
待整理到衣衫遮盖的地方,苏陌的手便停住,不敢再触碰余下的肌肤。
女子的身体匀称漂亮,比她瘦骨嶙峋的身子不知要精致多少倍,苏陌忽然自卑地想。
为何会这样?她心跳得为何如此快,苏陌不是很懂。
“真的是小伤。”宁拂衣轻声道,她确实在魔界吃了亏,这次来找麻烦的所谓地王比以往那些歪瓜裂枣要利害得多,没有突破大乘的她虽胜却是险胜,伤确实留了一些。
不过大部分的都借着这几日养好了,如今留了点皮外的未曾上药,就是想借此机会再接近苏陌。
“对不起。”苏陌抬手,“我那日口不择言,伤害了姑娘。”
“本是我先逾越的,怪不得你。”宁拂衣掩着唇咳了几声,咳得泪眼涟涟,“我也并未生气,只是家中急事相唤,不得不离开。”
那便好,苏陌心里说,她点点头,眼神不知该放于何处,只能垂在自己膝盖。
宁拂衣盯着她面纱下露出的一小节鼻梁看,忽然勾唇:“你如今还是称呼我姑娘,好像很陌生似的。”
“那我该如何?”苏陌抬眼。
“我教你唤我如何?”宁拂衣忽然来了兴致,她撑着床沿起身,一手拢住领口,一手轻松解下了苏陌的面纱。
干净的桃花眼望着她,似是有些懵懂。
“衣衣。”宁拂衣长大口型说。
“耶……耶……”苏陌费力地学着。
“不是爷爷。”宁拂衣连连摇头,尽力伸出舌头,“衣。衣。”
“鸭……鸭……”苏陌道。
宁拂衣实在无法,她忽然想起民间的法子,于是拉过苏陌的手指放在自己舌尖,让她感受说话时舌尖的变化。
“衣衣。”她一字一句说。
苏陌指尖感受到了弹软的唇瓣,宁拂衣说话时,舌头滑过肌肤,仿佛有什么顺着她脊柱蜿蜒,酥酥麻麻的。
于是她张张嘴没有出声,脸却红了个通透。
第99章 吻
苏陌猛地将手抽回来,放在袖中捏着。
“有效果吗?”宁拂衣问。
苏陌咬了咬唇,学着宁拂衣的口型,重新唤了遍衣衣,这一次除了语调稍显奇怪以外,其他的已经接近常人。
宁拂衣也开心起来:“正是这般。”
“我去给你取草药来。”苏陌匆匆比划完,起身拎着裙摆,夺门而出。
宁拂衣目睹她落荒而逃,笑容还挂在脸上,凤目微垂,摸了摸唇瓣,那里似乎还残留女子指尖的滚烫。
装病这招无论何时果然都好用,宁拂衣皱眉调整坐姿,也不枉费她忍受痛楚留着伤口。
自古套路得人心,有时候为了达到目的使用些小手段,是必要的。
苏陌取了药膏过后并没有立即返回,而是站在山坡下吹了好一阵凉风,待到脸上余温散去,这才敢回到屋子。
宁拂衣还病恹恹靠在软枕边,脸颊微侧,露出轮廓分明的下颚。
苏陌脚步停顿半瞬,才越过门槛,揭开竹筒盖子走到床边:“伤口包扎得太过潦草,我再重新给你上药。”
宁拂衣嗯了一声,随后在苏陌的搀扶下坐起,转身背对她。
那伤口在背上,苏陌手抖了抖,捏住衣领往下拉扯,便露出两段圆润香肩,她断然不敢看向别处,只能死死盯着渗出血迹的那一小块,慢慢解开纱布。
纱布绕到胸前的时候,她不得不俯身,便像是将女子罩在了怀中,她连忙闭眼,等绕回后背才睁开。
往常爹娘还在的时候,常有熟客找上门来看诊,那时她便帮着看过几个女病患,即便全看尽了都不觉得有异,怎么如今……
莫说将她看光,就是靠近她都觉得翻江倒海。
苏陌心里嘀咕,手上却很快将纱布解了,露出了后背极深的一条刀伤,狰狞血肉印在香骨柔肤上,显得十分违和。
苏陌不仅发出小小的嘶声,将药膏点上疤痕,宁拂衣似是吃痛,细长的脖颈微微伸长,蛇一般抻直了腰身。
这动作怎么都带了三分魅惑,苏陌险些手一抖将药膏洒了,她连忙三下五除二上好药,又重新包扎。
做完这一切后,苏陌后背都被汗水浸得黏糊起来,好好的阳春三月过得如同酷暑,她一把拉起了宁拂衣的上衣,将她身子牢牢罩住。
“好了。”她打手势,然后后退一大步,拉开同宁拂衣的距离。
宁拂衣转过来的时候,眼神不经意地从苏陌脸侧划过,即便苏陌再怎么表现淡然,可她一有什么便发红的肌肤骗不得人。
“我去,做些,清汤。”她手指舞动地磕磕巴巴,随后冲宁拂衣颔首,转身又离去。
说是离去,倒不如说是逃走,宁拂衣伸手摸了摸规整的纱布,双瞳流转出几分得意。
随着啪啪两声脆响,两个人影出现在宁拂衣窗前,一个满脸幻灭,一个捂着眼睛,从指缝里看向宁拂衣,咯咯咯笑个不停。
“笑什么?”宁拂衣护着伤口半倚半坐,抬眼看笑得花枝乱颤的九婴。
“我是瞧你像哄骗小白兔的狼,处处都是算计,演得一手好戏,亏得在这里的是苏陌不是褚清秋,不然你早不知被拆穿了几百回。”九婴笑得气短,用手扶着胸口道。
“真该叫魔窟里那些小妖怪们都来看看,看看他们魔尊在心上人面前是怎么个弱柳扶风,嗯~”
九婴那声鼻音发得魅惑,换来宁拂衣的一个白眼。
而一向多嘴多舌的寒鸦半晌没有说话,她脸涨得通红,怎么也不相信自己最为崇拜的魔尊竟还有这样一面。
宁拂衣才不管她们怎么想,自己懒懒系上衣带:“行了,别看笑话了,我这也不算真的骗她,毕竟伤可是货真价实。”
“啧啧,你也当真够拼的,打不过就打不过,何必硬要赢了那魔物?你看看,伤得这么重,若不是我及时赶到封了你仙力,你恐怕就要仙脉紊乱走火入魔了。”九婴走到床边坐下,替她擦了擦汗,还不忘絮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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