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往常不会阻你的道,如今更不会。”宁拂衣抬眼扬起笑意,哄着似的柔声说,“我陪你去,好不好?”
第140章 灭火
褚清秋眼睫动了动,忽然上前一步,双臂环住了宁拂衣的脖颈,一言不发地紧紧抱着。
宁拂衣也没再多说,阖目体会褚清秋身上的香气,和透过衣衫传来的温热。
“东荒虽暂时无恙,但无数本来困于东荒的妖魔挣脱枷锁,将附近搅得不得安宁,好在各派已派人镇守东荒,堪堪挽救局面。”褚清秋鼻音很重,但没有影响言语的清晰。
“山火虽已被控制,但只能移山断火,火却不能灭,如今怕的是火种还在,若是有其他人烟繁华之地落下鬼火,定会生灵涂炭。”褚清秋说。
她虽没表露太多情绪,但宁拂衣能够察觉她的担忧。
宁拂衣深知无极鬼火是何等恐怖的存在,一旦燃起,就算六界覆灭,也断不会熄灭。
看来背后之人其心疯鸷,哪怕自己重归混沌都在所不惜。
“他是想毁了这里。”宁拂衣说。
“此人不除,必后患无穷。”褚清秋轻轻说。
宁拂衣点头:“但他既然敢这般彻底暴露自己,便是笃定要同各界为敌,定然有法子同仙门对抗,而且若那什么天瑞帝君真的同邪灵有关,那实力定不容小觑,这次只凭你想必不行,还是要借助其他仙门。”
“我知晓,后日各派将同来云际山门,准备共抗蓬莱。”
宁拂衣看着褚清秋的眼睛,笑了笑,阖目借血契唤起了九婴的名字,下一瞬红衣女子便落于她们面前,面色也十分低沉。
她没有说笑,上来便道:“云客没有消息了。”
宁拂衣一怔。
昨日她听闻无极鬼火后便猜到是天瑞帝君动了手,于是要九婴试探云客所在,果不其然。
“往常的法子没有回音,我们便联系了其他细作,我们留在蓬莱的人似乎一夜之间全不见了踪影。”九婴脸上有几分悲哀,捏紧了青羽。
好一个蓬莱,宁拂衣手无意识垂落在身侧,她侧目望向远处黑漆漆的山崖,沉静的眼中涌动起怒意。
“拾七呢?”宁拂衣忽然转身。
“还没问。”九婴说,她反手取出一串百里拾七留下的铃铛,深吸一口气,“这丫头轩辕国后便总是发呆,还没等到你便匆匆离去了,我生怕她也……”
宁拂衣抬了抬下颚,示意她晃动铃铛。
是死是活,总要听到消息方能确定,百里拾七虽是蓬莱人,但一心侠肝义胆,还屡次救她于水火,宁拂衣自是担忧。
闻言,九婴指尖祭出道红光,红光拨动铃铛,响起空灵的声响。
铃铛响了许久,就在三人几乎放弃之时,铃铛那端传来熟悉的声线,宁拂衣长长松了口气:“拾七!”
“宁姐姐?”那边顿了顿,放低了声音,“云客不知为何受了伤,如今被关在了半空云阁,说是静养,实则软禁,任何人看望不得。”
“如今蓬莱气氛处处透着古怪,我不知晓他们在做什么,也暂时不能离开,但你不必担心,我不会有事。”她平日古灵精怪的语气不再,话赶着话说。
“宁姐姐,你千万,千万要当心。”百里拾七道,那端随后传来沙沙声,“有人来了。”
说罢沙沙声戛然而止,铃铛也停下了摇摆,在风中静静垂落。
三人交换视线,九婴沉默地收起铃铛,褚清秋开口:“该来的便躲不掉。”
确实躲不掉,宁拂衣看向远处黑压压的山脉,心中竟一时无悲无喜。
天下又要大乱,这一刻还是来了。
铃铛声渐渐湮没在房梁,坐在窗边的年轻女子从容地将其化作指甲盖般大小,插入满是珠玉的发丝。
她面前搁了张黄花梨云纹桌案,案上摆放几件法器,皆是上乘仙品,屋内明亮通透,每一件器物都价值不菲,不远处屏风上挂了块云丝氅衣,随香风掀起一角。
门被敲响了,一个小仙侍开门,正要说什么,便被女子打断。
“要我去何处。”百里拾七轻轻道。
“蓬莱大殿。”仙侍垂首低眉。
百里拾七没说什么,慢慢起身,从案上拿起个精巧的盒子,里面装着的是几枚玲珑剔透的石针,她盖好盒盖,抬腿出门。
蓬莱大殿离她住处并不远,一路云烟重叠,池水潺潺,两侧池水淌入殿下的万丈高空,形成水声激荡的瀑布,飞流而下。
这一路冷清至极,除去带路的仙侍外再不见人影,百里拾七却习惯了似的,径直走上百级台阶,迈入殿门。
天瑞帝君正斜靠在圈椅中,悠哉地阖眸小憩,百里拾七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扬起笑靥。
“父帝。”她甜甜笑道。
————
宁拂衣已有几十年未曾回过云际山门,如今故地重游,心里思绪万千。
云际山门一切如常,只是多了不少陌生面孔,平遥长老和景山长老带领一众弟子立在山门下,迎接众仙门的到来。
宁拂衣一行人落下时,她亲眼看见了众人眼中的不自在,这些不自在并非来源于其他,而是她和褚清秋紧紧牵着的手。
若是往常她并不爱这么出风头,虽然江湖传言已然将她二人传得丰富多彩,但是当面还是要遮掩一下。
但如今人祸就在眼前,宁拂衣便不会放过任何还能同褚清秋共处的机会。
一黑一白两个身影自半空跃下,众弟子眼睛都看不过来,一会儿盯着她们的神情,一会儿盯着二人十指相扣的手,忙得不可交加。
“传言真不是编的啊?”光头男弟子脑门儿锃亮,捂着脸震惊道,“昨日我还说这传言离谱,怎么也不能是真。”
“我都告诉你了,是你自己不信,怪不得我。”冲天辫女弟子陶桃摇晃着辫子,得意洋洋地道。
“可我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她二人可是相差了千年,神尊成为神尊的时候,她宁拂衣还不知在地府哪个角落等投胎呢!”光头男弟子苦笑。
“是啊师兄,我也是如此想法!”项玉山趴着他肩膀说。
一旁伸出来把剑,将几人全挤到一侧,冯歌冷眼道:“叽叽喳喳说什么呢,腰背都挺不直,等着别派看笑话么!”
宁拂衣一听那些嗡嗡声便知他们在窃窃私语些什么,却并不多管,只将褚清秋的手握得更紧,上台阶时甚至抬了抬手,看似是搀扶,实则为了让二人衣袖散开,手牵得再显眼些。
褚清秋暗暗捏了她一下,低声道:“幼稚。”
“怎么,你不愿让他们看见?”宁拂衣说。
“你若再说,我便将你扔下山去了。”褚清秋唇齿微动。
九婴抱着手臂跟在他们后面,斜睨二人,嘴巴都要撇进了后脑勺。
二人登上山门,平遥长老眼神也未逃得过那双手的冲击,不过她毕竟身经百战,只看了一会儿,就拉着景山长老低头行礼:“掌门。”
“天玑剑宗、鬼见宗、合欢门以及空明宗已在云深殿等候了,烦请掌门移步云深殿。”她说。
“飞花教不曾来么?”褚清秋蹙眉。
平遥长老轻嗤一声,道:“飞花教递了病帖,称花鸿教主突发头风,无法来此。”
褚清秋点头:“知晓了。”
宁拂衣瘪了瘪嘴,心中鄙夷,这头风来得真准,何况偌大一个飞花教,却连个能顶替的人都没有。
一炷香的时间后,众人齐聚云深殿,殿中一时沉默。
最后还是唐温书先开口,他腰身歪斜,面色苍白,一看便知伤势未好,声音也少了几分中气:“如今事态紧急,唐某便不寒暄了。”
“昨日我派人前往蓬莱,却接连吃了闭门羹,蓬莱结界是九天流水,非常难破,饶是我门弟子叫嚷许久,却只得一片安静。”
“他爹的!”鬼见宗的宗主忽然开口,声音嘶哑,“他蓬莱这是摆明了要同我等仙门宣战,要我看我等不如集结大军,直接打烂他结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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