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天亮再走。”江暮召水形人出来收拾碗碟,水形人收拾完后就聚在他身边帮他褪去外衫,解开束发。
“所以,你会睡在这里?”许千阑眼中一亮,低下头,绞着手,“不用啦,你陪我挺久了。”
江暮的衣已褪,发也散了下来,他往前几步,到那人面前,看他低垂的眉眼:“早上不是有人说怕黑吗?”
那张脸更红了,被盯着无地自容,左右看了看,索性抬起来对向他:“是啊,师叔您不是一直说怕黑吗,那好吧,您就留在这里吧,我可以陪你。”
“额……”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斗嘴斗不过他了的?
江暮故意蹙眉:“我要看幻形兽。”
“给你看给你看。”许千阑转身往床上走,“你看吧,随便看,反正你只能看着,又吃不着。”话说着,他微一顿,不觉捂了一下嘴,脸上又红了一阵,怎么把莲先的话拿出来说了。
江暮一手撑在床栏,俯身看他:“吃不着?”
“我……随便说着玩的。”
江暮笑了笑,轻声一叹:“好吧,你说的对。”他拉起那头发,“那让我编辫子。”
“为什么?”
“手痒。”
“……”
夜半,窗外斜风细雨,窗内,灯火闪烁,一只大老虎悠闲地悬在半空舔爪子,舔了一会儿就趴下睡觉,身形幽幽晃。
床上,许千阑面无表情地半躺着,头发被一缕一缕拉起来。
“别生气,明天我给你拆,再给你梳好。”身边声音悠然道。
“呵,您自己的头发都还得让我给您梳。”
“额……”
“算啦,你编吧,我反正在这禁闭之处没事做,拆头发也能打发时间。”
江暮靠近他笑:“你若无聊,白天我也来陪你。”
“还好啦,没有多无聊,这里什么都有,只不过是突然一个人呆着,有点不适应。”许千阑说到此,蓦地想到什么,心中涌上一股哀,“圣君你是一个人在水天之幕呆了数千年,是不是也很无趣?”
“不啊,多好的清修之地。”江暮眯眼道。
“哎。”许千阑知晓他这是记着之前说过的话,“我那时未身有体会,您不要打趣我了,那个,您其实也可以呆在下界么……”
他后话止住,又想,那定是不行的,圣君来下界后,沾了浊气,身体一直不好,神或者仙,自有该呆的地方,不与下界一同,他一定不能在这里长留。
果然,看江暮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不能一直呆在这里。”
“我知道了。”许千阑眼眸微暗。
江暮把他的发又编了一圈蝴蝶结,捧过他的脸瞧了瞧:“好看。”
他心中失落,勉强地笑了笑:“你高兴就好。”
“好好休息两天,但你不能禁闭三个月。”江暮依旧捧着他的脸打量,“还记得长明烛需要什么东西吗?”
“挑灯簪。”
“对,幽冥灯的组合之物,一个醒来,就会唤醒另一个,虽前面已封印,但后面被唤醒之物也还是会醒来,铜焰兽唤醒青灯盏,青灯盏又唤醒长明烛,长明烛也唤醒了挑灯簪,挑灯簪是最后一个,将它封印,幽冥灯就不会觉醒,千阑,你要去封印挑灯簪,时间紧迫,不能等到三个月后。”
“好,有重要之事,师兄会允许我将功补过的。”解除禁闭不是难事,“您知道挑灯簪在哪里?”
“幽冥灯的挑灯簪,生至红莲业火,名曰红莲簪。”他看着眼前人,“可有些耳熟?”
“红莲村!”许千阑蹙眉,“我出生的地方。”
“是吗,那么巧啊。”他笑。
“啊,我应该跟您说过呀,我是红莲村的村民们养大的啊,红莲村离这里很近的,就在那魔渊附近,走半天就到了。”
“幽冥魔物擅长蛊惑人心,这些魔物出现之处必有灾厄,红莲村大抵也要有事端了。”
“那我们要尽快去。”许千阑一惊。
“好。”江暮抚抚他的脸,“这次你一个人封印,我不帮你,可行?”
“是。”许千阑想了一想,“圣君您是不是身体越来越不舒服了?”
“我……我累,不想动。”
这话许千阑自是不再信了,他的心思百转千回,似乎有刚刚发芽的种子悄无声息地又被按了回去,他垂眸笑了笑,那也没什么关系,他早晚也会飞升的,到那时候,自可以去仙域找他。
到天亮时,许千阑醒的早,坐在桌边拆头发,编了辫子的头发刚拆下来是打卷的,他顶着一头蓬松卷发回头,只觉要是再往脸上抹点灰,那就是一个完美的被雷劈的形象。
江暮正好睁眼,望见他,怔了一怔,然后低头,抿紧了嘴,可是那笑还是没憋住。
他愤恨地咬咬唇,三两步走回去,拉起床上之人头发:“我也要给你编。”
“额……天亮啦,我要走了。”江暮手挡在面前,笑道。
“不行,你今天休想走。”
两人在床上打打闹闹,到后来,他们的发与衣都是乱的,江暮听得些动静,抬手止住身边闹着的人,手一扬,在面前浮起一团烟,烟中是流霜殿之景,岑潭兮凌鲲鹏等几人在他门口站着。
“你看,都快晌午了。”他抚抚眼前人的发,“我得走了。”
话音刚落,他的身形已消失不见。
“哎,等等……”许千阑还有话要说,可是没来得及。
江暮回到自己的寝殿里,没多停留,落地就打开门,从容淡然地道:“不过起晚一些,不必这么在意。”
“是,但弟子有事……”岑潭兮也不至于半天没开门就又来砸门,他今日其实是来有事请示,但来了之后见门没开,没好打扰。
只是,人出来后,他险些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在他身后几人,也都愣愣出神。
今日的师叔……好奇特啊。
两股发辫垂在肩上,外衫的衣袖只套了一个,衣带没系,衣摆卷起在腰上。
师叔是不是梦游了,他们暗道。
而凌鲲鹏思量着他这半天没出来,应该是去看二师兄了,可是,为什么从二师兄那里回来,会是这个样子的?
他们发生了什么?
江暮低头看看,面色微变,轻咳了一下,很快恢复淡定:“什么事?”
“哦。”岑潭兮回神,与身后几人一起行了个礼,言辞恳切道,“师叔,我们来为千阑求情。”
“……”
“千阑是有错,他不该打您的灵宠,原是该禁闭三个月,可是,今日接到红莲村求助,村落有一庙宇中的神像突然生邪,我想让他将功补过,去制服此邪物。”
此事当然不能耽搁,已有仙尊过去处理,但岑潭兮思量着,红莲村正好是千阑的家乡,让他也去,他解决了那邪祟,这边就有理由放他出禁闭。
荒废时间过久的庙宇,很容易招惹邪祟,那神像大抵是被哪个山野邪魅控制了,想来不是什么大事儿,对千阑来说小菜一碟。
知道红莲村要生事端,但没想到这么快,江暮蹙了一下眉,表面却道:“除个邪,就想将功补过?”
“那……”岑潭兮微惊,只道他二人关系挺好的,原以为一求情师叔就会同意,不想他竟不允,原来师叔真因为那莲花精生气了, “那先让千阑出来,待他除邪归来,再让他给师叔赔礼行吗?”
“只赔个礼就行了?”
“这……师叔您说还要怎样?”
“红莲村是他的家乡?”
“是。”
“我在仙门无聊,我要跟他一起去,如若他带我游览一下他家乡,那我便原谅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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