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没睡就起来吃东西。”来人眼中晶晶亮,也不点灯,掏出一个夜明珠放在桌上照亮,手里提着两个油纸包,“君若时居然带了藕粉,方郁峦那里有桂花糕。”
君若时和方郁峦,正是他的大弟子和二弟子。
“不过这藕粉还没泡。”他打开一个油纸包,将其倒入杯中,沏了热水进去,拿勺子搅着,一面打开另一个,凑近闻了闻,清香扑鼻,是从微明宗带来的上好糕点。
江暮披了外衣下床,拿着一块桂花糕慢慢吃,许千阑边给他搅藕粉,边道:“我知道他们为何沉睡不醒了。”
“是什么原因?”
“烛灯。”
“烛灯,有毒啊?”
“饭菜没问题,烛灯也没问题,但两个放到一起,就有问题了。”他刚刚回去探到凌鲲鹏并没有中毒,但他睡得非常沉,根本叫不醒,像是被下了什么催人入眠的药。
再巡视整个房间,没找到什么可以下药的东西,唯一能够影响到人的……也就是烛灯燃烧释放的烟雾了。
他仔细探了那烛灯,却也没找出问题,是有一点淡淡香气,但加了些香薰在里面很是常见,这琥珀香没有毒,也不是药,只是普通的香。
但琥珀香与五味寇交融在一起就会产生别的效果,容易让人陷入昏迷之中。
琥珀香是常见香薰,五味寇却是不常见食材,它作为调味之用,能够让菜品异常鲜美,但这原材料难得,需得集天上地下十分珍贵的灵植来研磨,卖得很贵,又有很多平价替代品,一般没人买。
可宝器宗有钱,就不一定了。
凌鲲鹏和两个弟子说起宝器宗的菜很好吃,这五味寇作为调味之用,做的人知道,吃的人不知道,但现在已无从去验证菜里面是否有,可是……试一试就知道了。
他熄灭烛灯,将琥珀香的效力消去。
果然,见凌鲲鹏缓缓睁眼:“头好疼啊,师兄你还不睡?”
凌鲲鹏醒了,基本已可以断定,菜里有五味寇,而但凡有点常识,就知道白日吃了有五味寇的东西晚上不能点琥珀香,可这里不但点了,还满院子都是。
“你接着睡吧,不要点灯。”他又去把别的灯都灭了,到了两个徒弟房门口时,发现他们带了吃的来,顺便……拿一下。
徒弟们修为不够,不是立刻就能醒来。
江暮听他把这些说完,露出赞许的神色,夸一夸他:“这都能被你找到,好厉害呀。”
面前人得意而笑:“那当然,我是谁啊。”藕粉已搅拌好,也吹凉了,他递了过去。
江暮接过,也笑:“怎么跟你出来的同门都会带吃的啊?”
对方眉头一皱:“小君和小方没到辟谷阶段,得吃饭,三师弟虽能辟谷,但是爱吃,他们带点吃的不挺正常的么?”
“可是外面能买啊,该不会是……你以前同他们一起出来,都不给他们留吃饭时间吧?”
“我……”许千阑正要反驳,但略微一想,好像……还真是这样,他都急着打妖兽去了,哪里顾得上吃饭。
于是又觉理亏,抿抿嘴没吭声。
这一番闲聊,夜色又深几许,江暮道:“是不是不能点灯了?”
“嗯,今晚不能点。”
“可……我怕黑。”夜明珠的光太弱。
“那我还是留下来陪您。”许千阑没多犹疑,虽然那些亡魂们可能不会来了,但这宝器宗不太平,他还是不放心,本也没打算走。
两人又同塌而眠,月已西沉,夜明珠放在枕边,透着如烟似雾的微光,将这夜晚衬出几许出尘之态来。
许千阑打了个呵欠,想翻个身,又觉头发被拉起,他已无语:“师叔您为什么总玩我的头发啊?”
“睡不着,无趣。”
他放弃了再拉回来的打算,面朝外背对着江暮,闭上眼,你玩吧你玩吧,反正我也不会少块肉。
天亮后,凌鲲鹏先醒了,他发现许千阑不在,出门左看右看,在师叔的房前,透过那半开的窗,看到了他师兄。
他师兄和他师叔躺在同一张床上,盖着同一条被子。
被子下面是怎么的动作不得而知。
他呆立在窗前,半晌没动。
两个徒弟也醒了,看他在这里站着,打了招呼,也走了过来,而后,三人一起站在窗前呆立。
微风吹过窗棂,吱吱呀呀地响动。
许千阑睁开了眼,望见那三个人影,赫然坐起:“什么人?”
待看见他们,松口气:“你们干嘛呢?”
三人还站在原地,比刚才的表情更惊愕。
“我在师叔这里睡一晚而已,你们那样看我干嘛?”他道。
“不是,师兄你……”
“有什么问题吗?” 他没好气地下床,顺手拿过床边的衣服,边走边穿。
“不是……”
“你们不要用奇奇怪怪的心思看别人。”他回头教训。
“师兄……你的头发……”凌鲲鹏道。
“我头发怎么了?”他抬头摸摸,正好旁边桌上有镜子,他朝镜里看去。
偌大庭院忽地响起一声怒吼,震飞了一群鸟。
镜子中的人,墨发被编了一圈的小辫子,两两相缠,交结处还打上了大大小小的蝴蝶结。
许千阑一步跃到床边,揪住那还没起之人的衣领:“江暮!”
第23章 梳头
江暮方才已醒了,只是躺着没起,不惊不惧,只笑眯眯道:“很好看啊。”
“你再说一遍!”许千阑往前逼近,目眦欲裂地对上他的脸。
“你怎样都好看。”江暮对着他眨眨眼睛。
“你不要以为这样说我就会放过你!”
“那怎样才会啊?”
“怎样都不会!”
江暮眼中泛起了水汽,带着一丝委屈看他。
“……”
许千阑愤然松手,走到镜前去拆辫子:“你可真是无聊!”
身后人又笑了起来,江暮知道他的气已经消了。
那边宝器宗主着人来请他们吃早饭,许千阑头发还没拆完,让另几人先走。
而看凌鲲鹏他们往外走,他蓦地想到什么,正欲叫住他们,想说不要吃宝器宗的饭菜,话至嘴边,又一想,晚上回来不点灯不就是了,饭还是要吃的。
饭桌上,宝器宗主很好奇:“江师叔与许仙尊还是不吃饭吗?”
“我师尊在梳头发。”弟子道,“师叔祖陪他,特地交代不用等他们。”
“梳头发……”宝器宗主嘴角一抽,“要这么……久吗?”他这么讲究啊。
那辫子总算拆完了,许千阑心里把人骂了几百遍,道:“今天晚上你就是被厉鬼抬走,我也不会来陪你了。”
江暮微微俯身,视线从他肩上跃到镜子中,看着镜中的脸,说话的语气呵在他的耳畔:“今晚我保证老老实实。”
“呵,反正我不来,我再来是小狗。”
“哦……”江暮惋惜,“他这宝器宗浊气太重,我一点也睡不着,长夜漫漫,你让我一个人怎么过?”
“我让君若时送你回去。”
“算了,左不过再呆一晚上的事儿,我将就将就吧,明日与你一起回。”
面前人停下动作:“谁说我明天就走啦,事情还一点眉目都没有呢。”
“那你今天努力查,争取找出眉目。”
“……”
许千阑终于把头发束好,高高束起的长发飞扬,整个人行走如风,仍是恣意张狂的样子,走出庭院后思量着这会儿宗门内早饭应该已吃完了,他不想多事儿,回身道:“师叔,我带你出去吃吧。”
“好。”
下了山就是一条热闹街市,早点铺子就摆在道路两边,有的是一方小小门面,在门前摆着矮桌,有的直接支起棚子,灶台就搭在棚子底下,炉子上热气腾腾,来往之人喧嚣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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