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五成几率摔死。
但五成存活几率对孟朝莱来说足够了,他必须尽快逃出去,在莫惊春遇上第二次危险之前找到他。
孟朝莱并拢左手食指与中指,对准水洼,手指在右手腕内侧一划,凛冽剑意刹那间奔涌而出!
龙吟虎啸般冲向墙角,转瞬在白玉间炸开一处暗洞。
但这洞只有拳头大小,无法过人。
孟朝莱皱起眉,思虑是否要祭出第二道浮萍剑意,但如果这样做,他可能无法在追兵赶上来时脱身自保。
下一刻,墙角忽然响起几声脆响,暗洞周围延伸出了几道裂痕。
孟朝莱屏住呼吸。
眨眼之间,裂痕扩张的速度猛然加快,几乎在瞬时蛛网般的龟裂遍布整件牢房,咔嚓嚓的脆响不绝于耳。
紧随而至便是一声巨响——轰隆!!!
整个牢房的地面转瞬之间尽数崩裂,山崩般向下陷落,孟朝莱连带着一起坠下去,
无数碎石落水的咚咚声紧跟着响起,黑暗瞬间笼盖四野。
等一切动乱终于平息,孟朝莱才终于浑身是血地从碎石堆里爬了出来。
湿冷血腥的气息瞬间扑面而来。
这里绝不是天上都地下的万丈高空。
这方空间暗极了,没有任何火烛,孟朝莱只能借着上方牢房洒进来的些许光亮观察。
这时候,一阵金属碰撞锐声和水波浮动的声响在前方响起,孟朝莱抬起头,穿过栏杆的暗影,看见前方的一潭黑水之中,似乎有一团东西在动。
那剪影像是一只展开双翼的巨鸟。
但这只巨鸟的羽翼已经残缺了,变得湿淋淋的,似乎还在往下滴水。
辑案台之下,竟还有一座从不为人所知的幽深水牢。是谁被关在这里?
孟朝莱忍着痛,爬到水牢栏杆边。
水中的巨鸟在这时抬起了头,孟朝莱这才意识到水中关着的是个人。
他没有翅膀,而是双臂被锁链吊起,沉沉的黑水漫至胸口。
“孟……朝…莱?”水中的囚徒望向高台之上,用嘶哑的声音念出这个名字。
孟朝莱心跳一顿,瞬间扑上去攥紧了栏杆:“你是谁?!你认得我?”
囚徒晃了晃脑袋,满室铁链随之震动哀鸣。
凌乱污湿的乱发被晃开些许,他向着高台仰起头,露出自己的面容,一字字道:“你也认得我。”
一张已经颓废地不成人形的面孔映入视野,却让孟朝莱在瞬间认出了他的身份!
一股滚血尖叫着冲进孟朝莱的大脑,他浑身僵硬,眼前阵阵发黑。
“别……羡、鱼……你,你,”孟朝莱的声音发着抖,仿佛下一刻就要窒息,“你没有死!”
“我没有死……你受伤了?”别羡鱼闻到不属于自己的血味,他拖着满身沉重的铁索向前几步,金属碰撞叮铃哐啷作响,“你意外到了这里?快走,这地方很危险。”
“我救你出去!”
“不,别过来,这里有囚笼阵法,一旦破坏,他们就会发现你,快走。”
“他们是谁?谁把你锁在这里,我师尊当年……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我把他锁在这里。”一道熟悉的飘扬声音从高台深处传来。
孟朝莱刚刚回首,捆仙绳如飞蛇迎面而来,瞬间把他缠成一颗粽子,砰一声摔在地上,只能在原地扭动。
火光飘动着从黑暗中行来,来人踩着满地水洼,端着油灯,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幽黑的影子被火光拉长,落在孟朝莱狼狈的面容上。
“孟阁主,你为什么要乱跑呢?”他叹着气。
孟朝莱抬起头,顺着沾湿的雪青色金银绣衣摆一路向上看去,悚然地望见了一双最熟悉、最意想不到的眼睛。
——裴汶。
-
“不要停,”别南枝的牙尖磨了磨莫惊春的虎口,“再挠挠。”
莫惊春坐在招月殿中,双目恍惚,继续给小红狐狸顺后颈毛。
“不要逆着毛薅。”小红狐狸转了个身,反过来仰躺在莫惊春膝上,前爪捧着他的手,让他给自己挠挠肚皮,“天瑜宗内在吵什么灵气灵石份例的事,顾华在宗内主持大局,不过我已经给他传了信,他很快就会来,你不要担心。”
“唔……啊,好。”莫惊春回过神。
别南枝看着他满面忧虑的样子,又跳起来爬上他的肩,然后一肚子糊上莫惊春的脸。
莫惊春瞬间满鼻子满嘴堵满狐狸毛:“唔唔!别小师叔!你别这样!”
小狐狸抱着他的脑袋:“吸一口,多吸几口,沉霜说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就吸一口狐狸肚皮。”
莫惊春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把别南枝从脸上撕下来,直到他感觉有一道阴影落在自己面前,小狐狸的四肢忽然就软了。
下一刻,柔软的绒毛撤离,新鲜空气大股涌入,莫惊春大口呼吸着,看清了眼前人。
顾元鹤提着别南枝的后颈肉把他从莫惊春脸上扯下来,小狐狸一下子就缩起耳朵不动弹了,尾巴垂在半空无力的摇晃。
他来得很急,内衫来不及换,身披一件袖口绣金的宽袖赭袍,腰佩金丝络,手按不问剑,剑眉压低,钝直的眼角被按下去,盖住瞳中光点,尤显深沉,俨然是大宗之主的风范。
直到在近旁坐下,被别南枝顺着手臂蹿上肩头,顾元鹤揉了揉紧绷的额角,这股威严之气才渐渐散去。
他看向莫惊春:“静之,你来信说孟朝莱被压入辑案台,这是怎么一回事?”
莫惊春愕然:“顾天尊没听说吗?”
顾元鹤:“我上到天上都时,一路听来往的灵官们捕风捉影,说是孟阁主上天上都,入白心楼,意欲……强丨暴你?接着就被雪首尊撞见,这是真的?”
“算是……”
“当场抓获,人证俱全,辑案台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但他毕竟是剑阁阁主,又是未遂,惩处恐怕不会太重,你想要我帮你做什么?趁此机会将他杀了雪恨?”顾元鹤问,“但这会让天瑜宗与剑阁交恶,还需从长计议,而且……这实非我意。”
“不,我没想为此事杀他,他并非有意。”
“并非有意?”顾元鹤蹙眉打量莫惊春,“你要怜惜他,为他找借口吗?”
“不是借口,是我觉得这件事很古怪,”莫惊春胸膛起伏,“他当时状态有异、神志不清,像是中了什么毒,又对我说有人要害我,而且他不该知道我现在落脚在天上都白心楼,再加上……
“顾天尊方才说,外界完全没有关于这件事的消息。”
顾元鹤若有所思:“天上都人津津乐道,天上都之外却杳无音信,看来是有人封锁了消息,这样的事情传出去只会变成世人茶余饭后的闲谈,对你和孟朝莱都无益,尤其是对孟朝莱这个剑阁之主。剑阁人来过没有?”
“没有。”莫惊春肯定道,“音讯全无。”
“看来不是剑阁的手段,剑阁避世,没有弟子在天上都任职,如果长昆山毫无动静,可能根本还不知道这件事。”顾元鹤道,“静之,孟朝莱说‘有人要害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我更担心的是他猜错了。”莫惊春眉头不展,“就算那天雪首尊没有赶到,孟朝莱最多也只是……这些事情在我与他之间早就说不清了,如果有人要害我,这种手段没有任何意义。但如果是想加害孟朝莱,他们已经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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