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疼有所舒缓。
他轻轻喟叹一声。
忽闻脚步声走近,萧岭以为是许玑,也不睁眼,含糊道:“朕不是让你跟着吗?”
对方没有立刻回答,反而沉默了一瞬。
萧岭困惑地睁开眼。
却非许玑,而是,谢之容。
“陛下。”他唤道。
萧岭眼睛一下睁大了,“之容。”
他本来想说一句之容身体好得真快,但谢之容中毒归根结底都是因为他,这样说话难免有阴阳怪气之嫌,只问道:“不坐?”
两人都默契地没有提昨晚的事。
萧岭见到谢之容,虽称不上手足无措,但是想想谢之容在他耳边的低语,难免觉得别扭。
毕竟,那天晚上他不是没有过别的心思。
只想想,就颇觉对不住谢之容。
谢之容往前走近几步,他远远就看见了面带倦色的皇帝,道:“陛下昨夜没睡好?”
为什么没睡好?
这句自然没有问出口。
他与皇帝的关系,于情于理,都没有资格干涉皇帝行事去留。
这亦是谢之容昨夜没有出现在皇帝面前的原因之一。
可要是早知道萧岭只睡了一个时辰,还不如去找皇帝,至少,他们在一处,不会令萧岭如此不顾惜身体。
这本是一句再常见不过的关切,萧岭没有多想,“朕,”他晃了晃晕晕的脑袋,往上看,细碎的阳光透过花叶落在谢之容脸上,模糊而美丽,那束光也落到了他眼中,皇帝觉得刺目,却不知道是谢之容的面容耀眼,还是倾泻而下的阳光耀眼,“朕昨晚只睡了一个时辰,今日天蒙蒙亮便要起来上朝。”
他语调上扬,含着笑意。
他抱怨的本意是在谢之容面前刷一下好感度,他到底是为了国事不眠不休,多符合谢之容心中的贤君标准啊。
“只睡了一个时辰?”谢之容眸光微敛,神情殊无变化。
据他所知,林缙去未央宫后不久就被侍卫拖了出去,而顾勋,却是同萧岭呆了一夜,皇帝上朝时他才离开。
萧岭本就头疼欲裂,根本没注意到谢之容这点小反应,点了点头,“嗯。”
他眼下发青,面容苍白,愈发显得人颓唐散漫。
他仰着头看谢之容,线条纤细漂亮的脖颈从谢之容的角度看,一览无遗。
并且,毫不设防。
等了半天,没等来谢之容一句赞美,却听他道:“陛下,未免太不注意身体了。”语调沉沉的,好像压抑着情绪。
萧岭讶然,心道这还是谢之容吗?这还是那个为了处理公事能不要命的谢之容吗?
什么时候身体这微不足道的玩意都能和国事相提并论了?!
萧岭没忍住,顶了回去,“朕和之容在一起的时候,之容可从未说过注意身体。”
谢之容张口欲言,却不知为何什么都没说出来。
碎金一般的阳光下,萧岭发现他耳尖泛着红。
猛地想到昨晚,萧岭尴尬地轻咳两声,正要找个事吧话题岔开,却听谢之容道:“如何能一样。”
萧岭不解,“如何不一样?”
他的疑惑落在谢之容眼里简直是可恶了。
如何就,一样?
难道在皇帝心里,是一样的吗?
谢之容睫毛开阖,微微发颤。
他很清楚,在萧岭心中,就是一样的。
可即便知道,还是问出了口,妄想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
谢之容居高临下地望着萧岭,眼眸仍是平静的。
却让人,不由得想往后退。
直觉告诉萧岭,这个话题不该继续下去。
于是仰面露出一个笑来,“既然之容关心朕,朕不愿辜负,朕这就回去休息。”
萧岭眠浅,白日喧嚣,再怎么累也睡不着,谢之容以为他在敷衍,却听萧岭仿佛洞悉他心思似的解释道:“听顾侧君说,他那的安神香很好,朕想试试,或许有用。”
萧岭觉得,谢之容应该是很赞同他这句话的,不然也不会轻笑出声。
谢之容就那样看着萧岭,垂着眼眸,一副很柔和,很可欺的样子,看得萧岭心中莫名一动。
他倾身,玉鸣般的声音萦绕在萧岭耳畔,“臣近来少眠,亦想同陛下一道试试。”
作者有话要说:
身体很重要,各位奋斗之余更要注意身体健康呀。
第二十六章
温热的吐息落在颈侧与耳边, 带来一阵仿佛以指尖轻轻剐蹭般的痒。
萧岭闻言微微皱眉。
他很怕谢之容中的毒并没有王恬阔说的那般无害。
哪怕只是出于惜才,而不谈私情,他都不希望谢之容出任何事。
虑色在眼中转瞬即逝, 所有神情变化谢之容尽收眼底, 忽觉自己言语不妥, 话语中的含义细思之下实在轻浮暧昧, 张口欲解释。
却第一次不知道该解释什么好。
他几乎从未令自己陷入这般被动的局面中过。
谢之容波澜不惊,萧岭半点都没看出来谢之容此刻心思回转, 不知想到哪里去了,虽然痒,但在这个位置靠着很舒服,阳光恰到好处地笼在身上, 他觉得浑身各处都暖意融融, 便不很想动弹,只懒散地半阖着眼, 笑道:“之容若是要, 朕自然不会舍不得, 只是……”他故意没说下去。
“只是?”谢之容果然接口,配合得连自己都觉讶然。
他从不是个心急的人,大可慢悠悠地等萧岭自己将一切说出口。
萧岭难得在这个对人事洞悉得近乎可怕的男主身上获得一点逗弄的快乐, 碍于阳光也不将眼睛全然睁开,长长睫毛遮盖着黑漆漆的瞳孔, 帝王身上迫人的威慑少了大半,眯着眼睛晒太阳的模样……简直像是一只毛色漂亮的大猫, 伸手就能抚摸揉蹭几把。
“之容, 你知道朕从你身上学到的最有用的东西是什么吗?”他答非所问。
谢之容目光在皇帝脸上一掠而过, 后者惬意得连眼睛都弯起, 下巴微微扬着,好像有点得意。
二指轻轻一捻,谢之容沉吟道:“臣不敢当陛下此言。”照例先守君臣之礼,“不过臣想,陛下想说的大约是,越想知道什么,越不要显露急切。”
萧岭抚掌,“然也。”
和谢之容朝夕相处的这些时日以来,萧岭学到最多的便是,永远别和谢之容表现出来自己想知道什么,因为他表现得越在意,谢之容就越会哄抬价码。
而今天,这个机会,是谢之容交到他手上的。
谢之容听出萧岭的话外之意,旋即恭顺请罪,“是臣之过。”却绝口不提下次不这样干了。
萧岭还是懒洋洋靠着,视线却落在谢之容身上,笑着道:“之容聪明,不妨再猜猜,朕想要什么?”
谢之容轻轻眨了下眼,极无辜茫然的样子。
他本就是渊清彬彧的美人,这个动作不显突兀,反而平添生动,恍若冰雪消融在眼前。
萧岭觉得自己心好像又动了一下,倒不是说之前没动,而是现在动得快了点。
他承认谢之容长得漂亮,也很欣赏喜欢这种漂亮,赏心悦目,秀色可餐。
“臣不知。”谢之容回答。
萧岭偏头看他,“是不知,还是不敢揣测君心?”
谢之容眼中亦含笑意,道:“臣当真不知。”
萧岭不愿意轻易放过——从前谢之容也不曾心慈手软,“那朕告诉了之容,之容能给朕什么?”语毕,好整以暇地等待着谢之容的回答。
谢之容垂首,从萧岭的角度能看到一截白得如同冰魄般的皮肤,似乎能透过这层冰雪,触碰到埋藏其下的脊骨,这是一个很顺从,很示弱的姿态,他语气一如既往,仿佛在与萧岭谈再正经不过的国政大事,“臣为帝王侍君,无论周身种种,亦或臣自己,皆为陛下所有。”
萧岭瞳孔一颤。
“凡陛下所取,臣必奉上。”他抬头,望向皇帝睁大的双眼,“却不知,陛下想从臣身上得到什么?”
他语气真挚,真的在征求皇帝意见,问皇帝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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