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琨玉,同朕讲讲受恩王的家事。”
萧琨玉看见那碟颜色喜人的点心时愣了愣,很给皇帝面子地捏起了一块,却没有送入口中,拿着道:“是。崔平之有两侧妃,其余妾室不计其数,各有所出,一杨一冯,杨氏生崔安,冯氏生崔康。杨氏出身将领之家,其中崔平之最为仪仗的浮屠军就是杨氏之父一手创建,杨氏早亡,崔安得外祖庇佑,虽性格庸懦,不得崔平之喜欢,但在府中地位尊崇。”
有这样一个手握重兵的外祖父,崔安地位极高是应该的。
萧岭点头,示意萧琨玉继续。
“冯氏最得崔平之喜爱,性格颇为,”萧琨玉皱眉,显然非常不喜欢这个冯氏,“狡诈,他父亲是崔平之手下所谓文臣一派的魁首。崔康有其母之风,巧言令色,比崔安更得崔平之喜欢,喜欢还说过崔康类他这样的话,兆安早有传言,说崔平之会向陛下请旨,封崔康为世子,日后承继爵位。”
崔安与崔康的斗争,无疑是文臣与武官之间的斗争。
崔平之忌惮杨氏之父,又不得不倚靠自己的岳丈。
在萧岭听来,崔平之未必多喜欢崔康,但要表现出一个偏重的样子来,以其后的文官,来制衡武将。
这么多年相安无事,可见平衡保持的不错。
萧岭沉吟道:“琨玉,朕之后所做,或会委屈你。”
萧琨玉茫然地眨了下眼,“委屈臣?”
有什么事是萧岭为帝不能直接坐的,还要到他面前,宽慰他一句,或会委屈你?
“朕欲,给受恩王府一个世子之位。”
萧琨玉道:“是。”
才明白萧岭所说的委屈是什么意思。
萧岭觉得,他会因为萧岭给受恩王府的人世子之位,而感觉委屈?
想到这,萧琨玉补充了句,“陛下为大业计,臣不会觉得委屈。况且受恩王府,亦不配叫臣觉得委屈。”
他只想让受恩王一系族灭,却不愿意在受恩王一系上浪费任何感情。
萧岭颔首。
怕萧岭不信,少年又强调似的,“臣当真不觉委屈。”
萧岭叹笑一声,“知道了。”
目光落在受恩王送来的请罪奏折上,萧岭目光发沉。
他欲给崔安世子之位,为其后的亲族的气焰再添上一把火。
是世子,就是受恩王府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只要这人不死,只要受恩王府还在,待受恩王死后,便可承继王府。
而不再需要和一众兄弟相争。
世子可以入京,这个难题,萧岭又给受恩王送了回去。
而最有趣的一点是,萧岭的世子之位是给受恩王府的。
虽然他指名了要崔安做世子,但如果崔安这个大公子没了,世子之位可不会消失。
通常情况下,皇帝会怜惜这位王侯丧子,让他再挑一个心中满意的继承人。
搅乱局面,的确比维持平衡简单得多。
萧岭抬眸,朝萧琨玉笑道:“琨玉,以你对崔康的了解,若崔安做了世子,他会做什么?”
萧琨玉斟酌了一下,认真地回答了萧岭的问题,“臣以为,就崔康为人之气量狭窄和利欲熏心,他不会想让崔安活着。”
皇帝眼下对受恩王府还算宽容,并没有露出獠牙利剑。
一个名正言顺正大光明的继承权,崔康与崔安争了数十年,怎么可能不动心?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日万。
估计月末完结,正午写完了会写几个小番外,有什么想看的吗?
连载期破万,本章留言发红包,感谢支持。
第九十七章
对于萧岫来说, 这个新年与往年不同。
其中最大的不同就是他一直没闲着,他到底还在审计司挂了个名,凡事涉及宗亲的案子大多需要他出面, 除此之外, 还有一样便是萧岭令与几个在宗室中极有人望的亲长一同去皇陵祭祖。
萧岫虽仍姓萧, 并还保有王爵, 去祭祖这件事到底还是让不少人瞠目结舌。
萧岫是什么身份?就算皇帝念在数年以来同他的兄弟情分,且于事有功的份上没有将赵氏谋反牵连到他身上, 一个和王室毫无干系的人,怎么就能代表皇帝去祭祖呢?
但萧岫非但去了,还是名正言顺正大光明去的。
萧岫知道这个消息时亦呆怔许久,手中方才折下的一枝白梅被□□得不成样子。
萧岭之用心良苦, 任谁都可见之。
萧岭这是在向宗亲表明, 萧岫与他同气连枝。
半晌,萧岫才微颤着喘了口气。
残花与细雪, 一道落下。
不久之后, 宫中收到了萧岫送来的梅花, 无暇颜色,如同送来了一簇雪。
萧岭令人摆在书室。
窗明几净,阳光撒在那瓶白梅上, 看得人心里都欣悦明朗了起来。
看到那琼屑般的花,谢之容亦感叹了句开得夺目。
萧岭剥了橘子, 递给谢之容一半,点头道:“阿岫园子里的梅花据说是整个京城开得最好的。”
他那样跳脱的性子, 武帝却赐了他有梅园的宅院。
谢之容接过橘子, 刚要道谢, 就被萧岭示意不必多礼——快写。
无奈吃了一瓣, 继续写。
无他缘故,实在是谢之容这个人,真是太有用了,不仅有用,而且好用。
不同与其他臣下的术业有专攻,谢之容对于诸多政事皆有通晓,且与皇帝默契非常,萧岭的念头常与谢之容的建议不谋而合,萧岭偶有政令,即口述谢之容,由谢之容拟做成文,一挥而就,效率极高。
要不是谢之容得带兵,萧岭真的很愿意让他再兼个相位。
可惜,可惜不能久在宫中。
户部的腊赐业已发下,中央官员由中央来发,地方官员只能暂由地方府库出,年后由中央补上,年终多了数月俸禄,中央地方官员俱喜上加喜。
除此之外,萧岭也让人准备了红包,但不是朝中官员皆有,只是赐了亲近宠臣。
内里亦不是银钱,而是诸如美玉、明珠等物,红包上皆赋了首诗,权为吉祥。
户部官员核对完最后一批账目,放松地吐了一口气。
作为最后一批下班的官员,听到外面同僚说笑走动的喧嚣,想回家懒懒歪着的心就越急了。
从二十八开始,到初六早照常上朝,这段时间罢朝休沐,除却机要部门留些官员轮流值守外,多回家过年休憩。
今年与往年更不同的是,萧岭把三十晚上的宫宴免了,改为赐菜。
萧岭不愿意难得的休息时间还要和外人觥筹交错,他更想窝在温暖地寝宫中剥橘子看书,宫中也有马吊牌,谢之容不会这玩意,但萧岫会,陈爻过年不回老家,留京值守,更是个吃喝玩乐无一不精的纨绔子弟,再凑个人也找得到,萧岭从前过年一大爱好打牌就是赢小辈的压岁钱。
况且,宫变时世族被他清理了一大批,宗亲被他清理了一大批,整顿官场追讨陈欠,也追责了不少官员,宫宴上不会如往年那般热闹。
谢之容听萧岭的意思拟旨,听到在宫宴吃饭,百官宗亲也不自在,不如回家吃饭得好时忍不住摇头笑了。
谁来宫宴是为了吃饭吃得自在?
能来就是莫大荣耀。
萧岭看了他一眼,知道谢之容笑的含义,道:“那么多人,朕不自在。”扔了一瓣橘子到口中,酸得萧岭眉头皱起,含糊着说:“朕过年时只想和亲近的人在一起,譬如你。”
谢之容笔一顿,低头时发现自己写错了。
这可真是前所未有。
谢之容将这张纸拿走,换了一张全新的,唇角忍不住翘起。
还没等谢之容笑过一息,皇帝就又掰着手指头补充,思索着道:“还有阿岫,他是一定要过来的,不知琨玉过不过来,若是琨玉过来,静谨姑姑估计也回来,陈爻在轮值时把他叫来打牌无妨,”萧岭发出去的红包,是一定要赢回来的!“还有……”
谢之容笑容一僵。
幸好,幸好萧岭没把他最近重用的青年才俊的名字都说个遍。
谢之容又换了张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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