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街道, 应向沂去了另一家客栈。
迟迢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确认了他去的正是白日里那群斗篷人落脚的客栈。
会半夜找过来,肯定不会是认错人那么简单。
迟迢暗自思忖, 做了很多种猜测,但在发现应向沂开了房间后,他整条龙的脸色都变得狰狞起来。
明明已经有住的地方了,却花钱开了第二个房间?
难道是为了和别人幽会?
他曾经询问过应向沂有没有喜欢的人, 对方怔愣出神,并未给出正面回答。
现下看来,答案应当是肯定的了。
迟迢快气疯了。
恨不得掀了客栈, 把里面的人和妖都吞了,再将背着他偷跑出来的小娘子绑回妖殿, 锁上一辈子,不允许离开半分。
然而这只能是想想。
且不说他对上应向沂有没有全然的把握, 会伤到小娘子的事情, 他根本无法说服自己去做。
独自生了一会儿闷气,迟迢还是悄悄跟着进了客栈。
他倒要看看这奸夫是谁, 是小娘子曾经提过的蛇峰白御,还是另有其人。
应向沂先进了自己的房间, 过了一会儿,有拇指大小的纸片人从房里出来,分别靠近其他房间。
纸片人拥有扁平的身体, 很容易就从门缝底下钻进去, 待了没一会儿, 就钻出来, 换到另一个房间。
迟迢化作人形, 隐匿在角落, 看着纸片人找遍客栈,又溜回了应向沂的房间。
如果是来会情郎的,不可能不知道情郎住的房间。
走廊里没点灯,十分昏暗,伸手不见五指。
等了片刻,房门开启,有轻微的脚步声响起,朝着其中一个房间走去。
应向沂放轻脚步,来到靠近走廊尽头的房间,他捣鼓了半天没弄开门,狠了狠心,一脚踹过去。
木门倒塌,应向沂迅速冲进去,拉着房间里发呆的人就往外跑。
那人仍穿着斗篷,被他拉住,还在叫嚷挣扎:“你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
声音惊动了其他房间的人,不消多时,数十个穿着斗篷的人从房间里出来。
应向沂反应很快,毫不客气,一个手刀劈晕那人,关上了门。
走廊上的人面面相觑,几个人下楼封锁,几个人往他们所在的房间靠近。
迟迢骤然出现,轻飘飘一挥手,汹涌的妖力爆发出来,悄无声息地解决了斗篷人。
房间里,应向沂神色凝重地举着剪纸,留心屋外的动静。
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人来,他支开门缝瞧了一眼,颇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
明明惊动了人,却没有一个找过来的,也不知是该说他运气好,还是那些人太蠢了。
迟迢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好笑。
怕靠得太紧被应向沂发现,他并没有进房间,只守在外面。
令他意外的是,应向沂并没有在房间里和那人「密会」多久,趁着四下无人,就拿出剪纸,带着那人从窗户离开了客栈。
看这方向,竟是去他们客栈的。
迟迢迅速赶了回去,化成小蛇窝在床上。
开门声响,他装模作样的在枕头上扭了几圈:“爸爸?”
应向沂把扶着的人扔在地上,快步走过来:“吵醒你了?”
迟迢一跃跳到他怀里:“你去哪里了?他是谁?”
与其旁敲侧击,不如直接问,小娘子既然把人弄回来了,想必就没准备瞒着他。
蛇眸晦暗,酝酿着风暴,似有若无的杀意泄露出来。
“还记得我白日里和你说的吗,我见到了熟人,就是他。”
应向沂走上前,掀开那人的斗篷,露出一张少年轻狂的脸。
不是别人,正是百里舒。
迟迢对这张粉面白脸生不出喜欢,总觉得厌恶,只瞧了一眼便移开视线:“你当时说自己认错了。”
应向沂先找了绳子将百里舒绑起来,然后又用破布塞住他的嘴:“当时不敢确认,回来后想了想,还是决定去看看。”
迟迢看着他这一番操作,心情愉悦起来:“他可是你的仇人?不用绑了,让我来咬死他吧。”
应向沂愣了下,笑着弹了弹小蛇的脑袋:“他算是我的朋友,将他绑起来,是因为我发现他不太对劲,怕生出事端。”
带百里舒离开客栈的时候,对方一直挣扎,表现得好似不认识他一样。
说起来,还浪费了他开的那间房。
“朋友?”
迟迢意味不明地咀嚼着这两个字。
应向沂丝毫不觉,倒了杯茶水:“在来妖界之前,我曾在昭南城待过一阵子,他是我的旧友,那时候认识的。”
都能对上,可见小娘子没有瞒着他的意思。
因为应向沂的和盘托出,迟迢心情由阴转晴,身上的杀意收敛了几分。
应向沂将茶水泼在百里舒脸上,一杯接一杯,最后嫌麻烦,直接用茶壶倒,终于把人给弄醒了。
“果然电视剧都是骗人的,一杯水泼不醒人。”应向沂小声嘀咕。
百里舒醒过来,咳嗽了两声,看清面前的人和环境后,开始剧烈挣扎。
应向沂十分庆幸自己堵上了他的嘴,不然大半夜的,惊扰旁人就不好了。
百里舒倒在地上,不停扭动,撞到了桌子腿,桌上的茶杯滚落,摔了一地的碎片。
应向沂皱着眉头,踢了踢他的小腿:“老实点,别扭得跟蛆似的。”
迟迢:“?”
你确定你们真的是朋友,而不是仇人?
百里舒呆住,气得脸红脖子粗,堵住的嘴巴不停露出悲愤的支吾声。
他眼神愤懑不已,恨不得扑上来砍人一样,没有丝毫见到熟人的表现,显而易见的陌生。
茶杯摔碎了,应向沂索性拿着茶壶,慢条斯理地往自己嘴里灌了口茶。
迟迢盯着地上的人端详了半天,不情不愿地开了口:“爸爸,他好像有点问题。”
应向沂动作一顿,抬眸:“什么问题?”
“他身上有一股难闻的味道,我不喜欢。”迟迢舔了舔他的手指,“像烧焦了的尸体。”
这话半真半假,百里舒身上确实有迟迢不喜欢的味道,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他形容不出来。
烧焦的尸体味道只是他随便想出来的,尸骨烧焦后皮肉腐烂,腥臭难闻。
这样说不过是为了让应向沂嫌弃百里舒,他可不想看到心上人和讨厌的人称兄道弟。
迟迢一眼就看出来,百里舒身上被下了咒,是一种大荒时期的邪恶法咒——傀儡咒。
可巧,他知道这种法咒。
傀儡咒可以操控人的身体,将人变成傀儡,只记得施咒者让他记住的事情。
中了傀儡咒的人,右手腕内侧会留有印记,与之对应的,施咒者左手腕内侧会有记号。
应向沂蹲下身,准备掰着百里舒的下巴瞧瞧,伸出手后突然想起迟迢的描述,又缩了回去。
“他右手腕上怎么黑乎乎的,是疤吗?”
迟迢故作疑惑。
傀儡咒早已失传,他也只知道一些浅显的东西,对于如何施咒解咒知之甚少。
应向沂定然不清楚,他不能明说,得悄悄提醒。
话音刚落,应向沂便朝百里舒的右手看去,他从地上挑了块瓷片,挑开斗篷。
果不其然,百里舒右手手腕内侧有一个黑色的繁复纹样。
遇到的纹样总能在书上找到,应向沂下意识端详着他的手腕,将纹样记忆下来。
“条条,你知道这是什么咒吗?”
他的小蛇来历神秘,知道很多事情,应向沂觉得自己获得了一个金手指。
小蛇漫不经心:“不知道,感觉不像什么好东西,要不我们别管他了。”
金手指失灵了。
应向沂想了想,从储物戒中拿出书。
迟迢又开始不爽了:“他对你很重要吗?”
“谈不上。”应向沂一页页翻着书,随口道,“只是救都救了,不从他身上弄清楚些事情,也太亏了。”
百里舒身上被下了傀儡咒,同行的斗篷人很可能与他一样,这种大荒时期的邪术突然出现,适逢白虎族遗址异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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