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挖出来三件,加上跑到破庙的那一件,一共是四件嫁衣。
数目正好能够对上。
怨戾冲天,在呜咽声中,夹杂着无数道女声,在苦苦哀求:“救救我,救救我吧,让我离开这里,让我离开这里……”
冥冥之中,似乎有人听到了他内心的想法,在帮他询问:“要怎样救你?”
凄厉的哭喊声回答道:“穿上我的衣服,代替我,留下来。”
“你愿意吗?”
“你愿意吗?”
……
嘈杂的恳求声萦绕在耳边,令人窒息。
应向沂意识沉坠,嘴唇翕动,讷讷道:“我愿意。”
在被黑暗彻底吞噬之前,应向沂恢复了一点意识,他想到了自己刚才的回答,心中一阵发凉。
完了。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被留下的时候,胸口突然被烫了一下,耳边的呜咽声顿了顿,惊诧异常:“不行,你不行!”
“已经有人为你穿上了嫁衣。”
应向沂猛然惊醒。
眼前是无数飞扑过来的黑影,他从兜里摸了一把,将准备好的剪纸扔了出去。
眼前炸开剧烈的火光,有痛苦的哀嚎声穿透耳膜,他捂住应鱼的眼睛,看着左手佛珠右手屠刀的高僧劈开树冠,度化怨鬼。
佛印冲天,照亮了整个村子,方圆百里之内,亮如白昼。
与此同时,昭南城的结界突破震荡起来。
仙宗渡微州。
一袭白衣的仙君们站成一排,遥望着人间的方向,面色凝重。
“是福不是祸,终究还是躲不过。”
“上个月妖界异动,而今人间就出了祸端,接下来,不知又是哪里要出事。”
“妖界之事调查得怎么样了?”
“迟迢说谁敢进妖界,就一口吞了,摆明了不想让人插手这件事。”
“是他能做出来的事,罢了,妖界的事先放一放,着人去人间走一趟吧。”
作者有话说:
【结尾有增删修改。6.23留】
凶兽间的鄙视;
迟迢迢:老虎那蠢东西不配和我们龙相提并论!
应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he tui,禽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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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纸嫁衣(八)
佛光普照之下,鬼影的哭喊声更甚。
隐约能听到从远处传来的脚步声,应向沂循声看过去,只见东边树林里有无数火光,如同鬼目幽灵,迅速往这里飘来。
昭南城来了人。
应向沂环视四周,拉着应鱼躲进一旁的房屋里。
屋门拉开,有人头朝外,从里面倒下来,擦过应向沂后撤的膝盖,摔了个仰倒。
“诶呦,我的脑袋!”
应向沂愣了一下:“你怎么会在这里?”
百里舒撇了撇嘴:“我怎么不能在这里?还是不是朋友了,刚才你要是不往后躲,我也摔不着。”
屋子很久没人住了,灰尘很多,积了厚厚一层。
桌椅家具倒是齐全,生活用的基本都有。
衣柜上挂着蛛网,应向沂看也没看,拉开门,颇为惊喜地拿起里面的衣服。
终于能换下这身家居服了。
衣服很旧,胜在干净,应向沂和应鱼都换了一套。
百里舒搬着板凳坐在一旁,掰着指头数落:“早说啊,没有衣服我借给你们,这里的衣服都是死人穿过的。”
“早死晚死都得死。”应向沂瞥了他一眼,“待到百十年后,你的衣服也会是死人穿过的。”
百里舒:“……”
“说说吧,你偷偷摸摸的躲在这里干什么?”
百里舒抓了抓头发:“谁偷偷摸摸了,我比你们来的早多了,身为探灵师,我当然是来抓鬼的了。”
应向沂朝窗外看了一眼,来人未到,树下仍有鬼影飘摇:“还有一树的鬼在等着你呢,快去抓吧。”
百里舒:“……”
“好吧,我承认,我是有点怕鬼。这太邪门了,刚才那鬼一哭,我就眼前发黑,一头栽到了地上。我刚清醒过来,门就被你们打开了。”
百里舒累极了一般:“不信你摸摸我脑门,现在还有一大包呢。”
一旁的应鱼突然凑上前,对着他的脑门拍了一巴掌。
百里舒眼睛瞪得溜圆:“让你摸,不是让你下死手,小鱼妹妹,我哪里得罪你了?”
应鱼躲在应向沂身后,拽住了他的衣角,悄悄用识海传递信息:“哥哥,他脑门上确实有个包。”
包不包的看不出来,反正红了。
火光透过破碎的窗纸,百里舒脑门红得出奇,和鬼影穿的红嫁衣有的一拼。
“对不住,我妹妹从小喜欢长得好看的人,碰见了就想接触接触,刚才打疼你了吧,我代她跟你道个歉。”
马屁拍着了,百里舒笑得傻乎乎的,随意地摆摆手:“算了,我才不会和姑娘家一般见识,有个词怎么说的来着……人,人美心善!”
应向沂:“……”
说话的工夫,已经有一大群人围住了挂着鬼影的树木,佛光渡厄,众人齐刷刷地仰着头,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应向沂剪的不仅仅是猛兽,还有邪祟恶鬼的天敌——佛祖。
刚才情况紧急,没时间辨认,没想到歪打正着扔对了。
在口袋里摸索了一会儿,应向沂突然皱起眉头。
好像少了一张剪纸。
趁着嫁衣鬼们被牵制住,昭南城来的人迅速拿出驱邪的法宝,将他们一一捉了起来。
应向沂收回思绪,扫了眼屋外的人:“你和外面的人是一起的?”
外头来的人里有八成都和百里舒穿了一样的衣服。
百里舒眼底闪过一丝失落,摇摇头:“我就是觉得这衣服好看才穿的。”
应向沂福至心灵:“他们是昭南城来的探灵师?”
“嗯。”
同为探灵师,别人在外面捉鬼,这小子被鬼吓得躲在这里,差别可不是一般的大。
见他情绪不对,应向沂换了个话题:“绣娘那里有什么发现?”
百里舒叹了口气:“别提了,三名绣娘都失踪了。”
应向沂皱了下眉头:“失踪?”
——
“尊主,您要的绣娘我们带回来了。”
迟迢斜靠在软榻上,仰头饮尽杯中的酒:“将她带进来。”
他刚睡醒不久,头发没有束起来,散乱地披在肩头。素白的薄衫随意地交叠着,露出冷白的锁骨和颈窝。
左边锁骨窝正中央的位置,有一粒红痣。
绣娘跪倒在地:“大人,见过大人,求求大人放了我。”
“你很怕我?”
刚刚还躺靠在软榻上的人,此时已经来到了她面前,垂地的长衫微微卷起,露出一点赤/裸的足尖,好似玉雕出来的一般,透着冷寒气息。
“不用怕,你只需要帮我做一件嫁衣,做完之后,我就把你送回去。”
绣娘懵了一下:“又是嫁衣?”
她已经连续做了十几件嫁衣了,被带过来之前,还在绣交颈的鸳鸯。
妖尊大人蛮横专断,从来没人敢对他表现出质疑,绣娘刚才脱口而出的话,令其他人都胆战心惊,生怕下一秒就看到血溅三尺的画面。
迟迢的反应出乎众人的意料,他似乎心情不错,不仅没生气,反而露出点笑模样:“没错,我要你做一件女子穿的嫁衣,尺寸照着男子的身形来,可以吗?”
绣娘哪敢拒绝,答应后就被人带下去了。
迟迢伸了个懒腰:“昭南城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下属道:“回禀尊主,找绣娘们做嫁衣的人行踪都被抹干净了,还没查到,不过我们查到了这些嫁衣的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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