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亦笑笑:“除了这个,还想起什么了?”
六殿一愣,撇开头避过他的目光,一言不发地扯过被子,将自己蒙了起来。
应向沂和迟迢一头雾水,非亦打了个手势,带着他们离开了折云宫。
三人站在宫外的院子里,迟迢率先开口:“你还没说叫我们是因为什么。”
应向沂思忖片刻:“可是与六殿有关?”
非亦揉了揉眉心,叹道:“他最近总是会想起一些零散的事,不是属于六殿的记忆。”
迟迢福至心灵:“东祝?”
非亦点了点头:“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死而复生,又是用什么方法留在六殿身体中的,但我能感觉到,这个方法快要失效了,他要恢复了。那些复苏的记忆就是证据,他的身体也在衰弱,如果不尽快想办法,他会再陨落一次的。”
“等等,你的意思是,东祝的魂魄占据了六殿的身体,如今他变回东祝,便是要脱离六殿的身体,也就是……会死?”
迟迢对诈尸复活的事情了解不多,更不清楚魔族的事情,听得云里雾里。
应向沂想了想,问道:“那让他的魂魄回到自己的身体中呢?”
非亦沉默了一会儿,脸色古怪:“他原本的身体已经被毁了,挫骨扬灰,被我扔进了流火渊中。”
应向沂:“……”
多大愁多大怨,杀了人还不够,还得挫骨扬灰?
所以你们两个到底是仇人还是情人?
应向沂彻底迷茫了,八卦欲望飙升,眼巴巴地看着迟迢,催促他去问个究竟。
迟迢自然不会拒绝他,当即道:“你找我们来就是为了救他吧,那先把所有的事告诉我们,就从你杀了东祝……啊不,从你拜他为师开始讲起吧,细致一点,别遗漏重要的信息。”
应向沂动容不已,勾着迟迢的手指,亲热地捏了捏。
他家的小白龙最贴心了!
非亦颓然地抓了抓头发,听着从折云宫里传出的咳嗽声,深深地叹了口气:“好吧,我告诉你们。”
那些独属于他和东祝的,甜蜜又痛苦的记忆,终于要让别人知道了。
所幸,说出这一切的理由很值得。
“我并非天生是魔族,是他带我入魔的……”
魔界,神界,人间,三者交汇的地方,是时间停滞的不死城。
顾名思义,不死城中的人不会死亡,他们在被时间遗忘的角落里,日复一日的循环着同样的生活。
不会老去,不会死亡,不会疼痛,也不能像活人一样离开,所以这座城里的人,又被称为活死人。
非亦就是一个活死人。
东祝刚成为魔祖不久,修为停滞不前,去天上天逛了一圈后,和友人喝了酒,踉踉跄跄的往魔宫走。
在经过神魔人三界交汇的地方时,他随意地朝下看了一眼,醉得不甚清明的眼眸里便映出了那座名为「不死」实则早就死了的城。
一时心动,便跳了进去。
不死城偶尔会有来客,不过这里的人早已经麻木,他们对此不甚在意。
东祝漫步在城中,觉得处处都是死气沉沉,无趣得紧。
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半大的少年冲了过来。
他喝了酒,意识稍有迟疑,便被那少年推进了巷子里,抵在墙上。
一双狠厉的眸子,充满生机,和这座城格格不入。
东祝松开了收紧的手,歪了歪头:“你想对我做什么?”
“我想知道疼痛的滋味,你帮帮我。”
他不像央求,更像是命令。
东祝很久没有遇到这样放肆的人了,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只到他胸口的少年,他心底生出一点兴趣。
他的一生过得太顺了,逍遥于世,兴趣这种东西几乎没有。
这一点莫名生出的念想,令他破天荒地兴奋起来,那颗摆设用的心脏剧烈收缩,仿佛要涌出滚烫的鲜血。
这种兴奋,是他突破最高境界,跨过流火渊,成为魔祖时都没有体会到的。
东祝笑了:“这可不是求人的态度,命令的口吻会惹怒我,我生气了的话,会杀了你的。”
他的声音清朗,温柔得不像是威胁。
本以为这少年会害怕,谁知那双狠厉的眼里却涌出了惊喜,好似久寒之后的春天,树梢上冒出的第一株芽,拥有令人心惊的力量。
“那要如何,才能让你生气?”
东祝咀嚼着这句话,在心里为他补充了一句:才能让你杀死我?
于是他勾起唇角,扬起恶劣的笑:“我不会让你死的。”
像是一个亲昵的承诺。
那时候他们两个人,一个觉得气恼,一个觉得有趣,都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这句话会成为诅咒。
而后,便是一语成谶。
东祝将少年带出了不死城。
魔祖收了个徒弟,那徒弟混不吝的,比起当年的魔祖有过之而无不及,一入魔界就得罪了不少人,但碍于东祝,没人敢表现出来。
东祝喜欢魔心城,时不时会去魔族惧怕的流火渊旁坐坐,有一天他坐了一下午,一拍脑袋,给小徒弟起了个名字,叫非亦。
没什么原因,没什么含义,只是突然想到了这两个字。
拥有名字的第一天晚上,非亦去了折云宫,匕首对准床上熟睡的人,刺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应哥:开启约会新项目,听故事!
迢迢:听故事!听得不高兴了就让作者改结局!
非亦:把你们的快乐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要不要脸了?!
第84章 白坟碑(五)
不死城里的人, 即使离开了不死城,也无法像常人一样活着。
非亦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够离开不死城,但他能猜到, 离开一定要付出代价,只要他还是个活死人,就没办法彻底脱离不死城。
他没有付出任何代价,只是换了个生活的地方, 一切都和在不死城中一样。
他不会老去,不会生长,不会感觉到痛楚, 虽然离开了,但他没有改变。
大抵是他的便宜师尊——东祝做了什么, 让他能够脱离不死城而不消亡,苟延残喘。
匕首是非亦从其他魔族手中抢来的, 一直偷偷藏着, 没让东祝发现。
今天东祝的心情不错,在流火渊旁坐了一下午, 不仅给他起了名字,还喝了一坛酒, 早早就睡下了。
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惹怒带他离开不死城的东祝,让对方动手杀了他,亦或者是杀死对方, 依靠对方力量离开不死城的他也将死去。
在魔界的这些日子, 他已经从其他人口中知道了便宜师尊的姓名, 也知道他是一界之主, 魔祖东祝。
面对力量如此强大的魔祖, 非亦知道后一个结果出现的可能性约等于零。
凭他的力量, 是杀不死东祝的。
但非亦没有迟疑。
匕首锋利,闪着寒光,在狠厉的少年手中更是一柄绝世杀器。
划破昂贵的衣料,刺破血肉,深深地插进了胸膛之中。
看到床上的人红润的脸上失了血色,呼吸逐渐停止,非亦有一瞬的恍惚,似乎不敢相信他真的杀死了对方。
折云宫是东祝的寝宫,夜里流云飘过,使得投落的月光被分割成斑驳的色块,在床榻上的人脸上留下明暗交错的阴影。
非亦不是第一次杀人。
不死城中偶尔会有人进入,东祝不是他求助的第一个人,以前他有试过让别人给与痛苦或者死亡,可那些人都太弱了,不仅做不到他的要求,还被他反杀了。
但今晚刺杀东祝时,他第一次手抖得如此厉害,差点没握住那把短匕首。
非亦松开匕首,不知是兴奋还是恐惧到颤抖的手撑住床榻,他注视着面色惨白的东祝,良久,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怪就怪你太善良,把我带了出来,所谓魔祖,也不过如此。”
话音刚落,床榻上被杀「死」的人就睁开了眼睛,且眼神清明,未有一分醉意。
非亦心惊胆骇,差点跌坐在地。
东祝转了转眼珠,就那么插着匕首直起身子,近乎和蔼地注视着惊惧的小弟子,嫌弃道:“我装了这么长时间,还以为你会发表什么大论,结果就这?小小年纪跟个老头子似的,知道的你是我徒弟,不知道的,怕要把你当成那冥河底接班人的徒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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