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 应向沂总能给他不一样的惊喜。
“你是我的蛇, 我把你养大, 不是饲养关系是什么?”应向沂话锋一转, 层层递进,“但我们不仅仅是饲养关系,比起宠物,你更像是我的亲人。”
迟迢雪白莹润的面皮在夜明珠的照射下,显出狰狞的白:“亲人?那你说的喜欢我,是在骗我吗?”
“怎么可能,我确实很喜欢……”
应向沂的声音逐渐降低,消泯无声。
他想到曾见过的狐狸姑娘,看起来腼腆,隔了一天就把喜欢的人变成了情郎。
妖族民风开放,他直到现在才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件事:小蛇是否真正理解了他口中的喜欢。
应向沂喉咙发紧,说出来的话都带着颤音:“你觉得的喜欢,不会是有情人之间的喜欢吧?”
迟迢幽幽开口:“不然呢?”
应向沂:“你误会了。”
桌上放着茶壶,迟迢心情烦躁,一尾巴将之扫到了地上。
碎裂的响声突兀,瞬间唤醒了出神的人。
应向沂还没缓解好心情,有些失魂落魄:“发什么脾气?”
“你把我带回家,还说喜欢我,我们除了做有情人,还能做什么?”
“你我同吃同住,睡一个被窝,就差最后的水乳交融了,我怎么可能会误会!”
……
说到最后,迟迢愈发激动,尾巴拍在桌上,硬气宣布:“我已经认定你了,我这辈子非你不娶!”
应向沂:“……”
应向沂伸手抱起陷入狂躁状态的小蛇,一言不发地离开房间。
“你要带我去哪里?”想到一种可能,迟迢气急败坏,“你该不会是想扔了我吧?!”
应向沂抱着他在院子里停下,手一松,将扑腾挣扎的小蛇扔进了水缸里:“你心火太旺了,先洗个澡,好好冷静冷静。”
他是个负责的老父亲,不能因为孩子太叛逆就扔掉。
迟迢:“……”
小破水缸当浴池,这是他洗过最憋屈的澡。
水缸里卧了一株莲花,已经入了秋,莲叶泛黄,贴在迟迢瓷白的身躯上。
他嫌弃地扭动着,试图破缸而出。
水缸里的水被溅出来,打湿了应向沂的衣服,他随意地卷起袖子,低垂的眉眼沾染了月光,极具压迫力。
“好好泡着,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低沉的声音听不出怒气,却令人莫名心惊。
迟迢浑身一滞,不敢动了。
从他们在现实中相见开始,应向沂就没对他发过火,尽心尽力的照顾着,吃饭会喂,走路会抱,就差把他宠上天了。
乍然如此,迟迢没想过应向沂动怒的可能。
小蛇委委屈屈的不敢动,泡了一会儿,应向沂觉得差不多了,将迟迢捞出来:“冷静下来了吧,我们谈谈。”
明月高悬,月光好似一层薄纱,从九天之上落下来,盖住了旷野山林。
应向沂先发制人:“我不喜欢男人。”
是熟悉的话,迟迢反应不大:“我不是男人,我是男……蛇。”
应向沂:“……”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平平无奇的抠字眼小天才。
“我的意思是,无论是男人,还是公蛇,只要是雄性生物,我都不喜欢。”
迟迢不干了:“姑娘一定比男人好吗?你也是男人,怎么能歧视男的?”
“这不是歧视,这是基因与生理的选择。”应向沂苦口婆心地解释。
迟迢听不进去,也不在意所谓的基因选择:“所以你说的喜欢我,是在骗我吗?”
得,又绕回来了。
应向沂叹了口气:“我对你的喜欢只是长辈对晚辈的喜欢,不是风月之情。”
他怀疑自己撞邪了,不然怎么一条蛇两条蛇都对着他说喜欢。
难道他这张脸是蛇圈天菜?
应向沂满脸认真,说出了更残忍的话:“我们之间可以是亲人的喜欢,朋友的喜欢,唯独不可能是爱人的喜欢。”
院落里空寂无声,只有偶尔穿行林间的风,吹过层叠的叶片,演奏出鼓噪的沙沙声。
“真的不可能吗?”
嗓音很空,藏着失落与显而易见的委屈。
迟迢没尝过被拒绝的滋味,好似被一根稻草悬在崖壁上,极细微的风经过,都会令他心肝俱颤。
应向沂还没作出的回答就是那根稻草,是他仅剩的希望。
藤椅发出「吱呀吱呀」的晃动声,应向沂温柔地笑了笑:“条条,你要乖。”
迟迢情商不高,此时也听懂了他话里的拒绝。
“那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应向沂怔了下。
院落和藤椅,夜色和微风,在相似的环境下,他突然想起了第一次做梦的事。
那时他刚穿越到这个世界,被变态压在藤椅上,黏黏糊糊的亲吻着。
他的世界观遭受了极大的冲击。
然而这并不是结束,只是个开始。
往后的每一个夜晚,他都会再见到那个人,梦里也无时无刻不上演着大尺度的戏码。
他的出神令迟迢的心不停下坠。
龙族的霸道是刻在骨子里的,尽管应向沂拒绝了他,他也没想过要放弃。
无论付出多少时间,多少心力,迟迢有足够的信心,能够让应向沂成为他的娘子。
但他没有想过,应向沂可能会有喜欢的人。
“那个人是谁?”
应向沂揉揉眉心:“没有,我没有喜欢的人。”
迟迢不信:“你骗我,你刚才明明在想别人。”
纯情少龙心碎成了几块。
应向沂不知该说什么,解释也像欲盖弥彰,索性闭上眼睛,装聋作哑。
装着装着就睡着了,梦境断断续续,又和上次接起来了。
天地变色,血阵之中已经看不到白虎的身影了,巨大的棺材遮天蔽日,吸收了万千生灵的力量,散发出不容忽视的邪气。
应向沂腾空而起,身体被血阵绞得鲜血淋漓,他没有迟疑,举起剑劈在棺材上。
棺材上有熟悉的纹样,正是他在书上看到的,纸面上的东西没什么特殊,但放到棺材上,这纹样就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应向沂感觉到强劲的吸力,通过剑传递到手腕,疯狂汲取着他身上的力量。
不仅仅是吸收力量,棺材还在抢夺他的生命力。
理智告诉他应该逃离,但身体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
生命力在极速流失,他眼前一黑,若不是握着剑,怕是要从半空中栽下去。
幽幽的声音从四面八方袭来,是愤怒的质问:“就算是付出生命,你也要阻止我吗?”
“他们已经死了,无力回天,你缘何不能成全我呢?”
“神君,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你收手吧。”
失去意识之前,应向沂听到自己的声音,似叹息似呢喃:“唯此一桩,我不能成全你。”
应向沂猛地惊醒,正对上一双湖绿色的竖瞳,眸底幽暗,似乎蕴藏着沉抑的风暴。
冰冷的蛇信子舔在他下巴上,迟迢眨眨眼,不见方才的压迫感:“做噩梦了?”
这些日子以来,一人一蛇举止亲昵,应向沂已经习惯了小蛇的亲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嗯,我睡了多久?”
见他没有抵触,迟迢顺杆往上爬,窝在他颈窝蹭了蹭,小心翼翼地用牙尖磨锁骨:“没多久,天还没亮呢。”
趁应向沂睡觉,他把两人之间的事捋了捋,重新制定了追爱计划。
放弃是不可能放弃的,就算小娘子心有所属,他也要把人抢过来。
应向沂表面温和,实则说一不二,吃软不吃硬。
强硬的做法只会引他生厌,迟迢打算温水煮青蛙,一步步靠近,让他离不开自己。
梦境的后遗症越来越大,应向沂花了好一阵子才平复好情绪。
锁骨处刺痒,他眉心一紧,迅速拉开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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