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楼当打手,所见所听全是丑恶百态,罗标又没念过书,言语间自是不懂遮掩,沈玄青听见也没觉着有什么,他神色如常,只说道:“我今日来,就是想托你这件事,他既爱逛青楼,便找人带他常去,若能歇在楼里,十天半月不着家最好。”
说着,沈玄青将红布包着的银钱从桌上推过去,里头是十两银子,很不少了。
“沈二哥,你这是……”罗标本想说不用,却被打断了话。
“你找人办事不得喝酒?楼里的姑娘也要置办胭脂水粉。”沈玄青眼眸微抬,又沉静说道:“这是我求你办事,花钱自然由我来,无需推脱,待事情到了后头,我还得再找你。”
“既如此,沈二哥放心,这事我一定照办。”罗标将银钱放到一旁,给两人都倒了酒。
酒意上头后,他多问了一句为何这会儿要对付李鸣山,陆文的事他知道,之前沈玄青成亲时他还去喝喜酒了,一听陆文竟拿官府威胁沈家,他拍着桌子骂了几句粗话,又拍着胸脯担保,说一定让李鸣山那孙子吃不了兜着走。
言罢,沈玄青也没轻看他的话,又跟他交代了几句,让打听打听陆文在镇上都跟哪些人来往,这才又喝上了。
说起来丰谷镇的富户商家不少,姓李的还有两家,而那李鸣山家里在镇上开了个绸缎庄,钱是有的,他本家的堂伯在玉青府城做了个员外,威势也是有的。
乡下人跟富户员外硬碰硬是不成的,只能另寻他法,那李鸣山是个没出息的,只好色这一点就好对付,他若自己流连花楼不归家,谁还能怪到别人身上。
待沈玄青走后,罗标也算可靠,睡一觉下午就找常来楼里寻欢作乐又认识李鸣山的熟客喝酒去了,吃喝嫖赌样样沾的男人哪会是好东西,一听罗标还有意无意说起跟李鸣山搭上的那个陆文,想起那个俊俏的模样,姓卜的汉子舔着唇眼中冒出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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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西斜,天刚擦黑,青楼门前的灯笼就亮了起来,里头更是明亮热闹,光点上的那些灯烛就不知有多少了,寻常人家哪舍得这样点灯。
罗标从后院进来,视线在楼下大堂中转一圈,果然看到卜子诚带李鸣山来了,没白费酒菜,他使个眼色给相熟的窑姐儿红药,红药领会,笑着去拉李鸣山,按着他坐下灌一杯酒。
那李鸣山皮相倒还不错,绸衣清贵体面,扇子一摇看起来真像个念书的文质公子,可惜这会儿才灌了一杯酒,闻着红药身上脂粉香气,就陶醉一般,立马现了好色原型,轻抚浪荡摸上腰身,甚至趁别人不注意还捏了把屁股,色眯眯的,叫红药心里都笑话。
青楼里的姑娘不过略施手段就叫李鸣山夜里宿了两晚,他平日不过来一两个时辰偷着过个瘾就走,哪有如此销魂极乐的时候,连身上钱财悉数被掏空都不在意。
回去后他娘张氏在门口堵住了他,李鸣山扯了个谎,说睡在同窗家里,他娘管他虽严,但就一个儿子也是溺爱的,没过多盘问,想着自己儿子才学上乘,自不会走上歧路,也就罢了。
说起来这李鸣山平日间来往的狐朋狗友大多都是跟他一样的,空有个读书人的壳子,内里的龌龊下流只有他们知晓,相互之间也会帮着扯幌子打掩护,觉得逛青楼喝花酒不算什么,男人玩玩乐乐怎么了,若家里不允,别让家里知道就成。
连张氏都瞒住了,陆文一个乡下来的双儿又如何知晓,他跟镇上的双儿姑娘认识,但跟他一样,未出阁的好人家儿女哪能轻易知道那些汉子的腌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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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两日,还不到傍晚,半下午李鸣山惦记那滋味,寻了个找同窗好友的幌子出家门了,连陆文都顾不上去瞧,直奔青楼而去。
倒是巧了,又叫他碰到卜子诚,两人便在大堂坐了一桌喝酒。
喝着喝着,卜子诚见李鸣山抱着怀里的窑姐儿都要飘飘然了,便压不下心里的邪念,轻笑着说道:“李兄,若李兄不嫌弃,今晚这一对璧人就当我请李兄了。”
他一开口,身旁的双儿就坐到李鸣山身边了,这让李鸣山惊喜的眼珠子都瞪圆了,竟有这等好事。
卜子诚可不是白请的,见他上钩便压低了声音道:“我听说,那个陆文最近在镇上住,李兄要是不介意的话,咱们,换着玩玩,如何?”
闻言,李鸣山反应一下才变了脸色,冷笑怒道:“他们是什么东西,就要换了?卜兄也是敢开口。”
李鸣山也是有脾气的,脾气还不小,当即就甩下脸推开窑姐儿走了,卜子诚碰了壁,肉ll欲没得逞,坐在那儿紧紧捏着酒杯脸色十分难看。
再说李鸣山,他跟陆文自认识后情意绵绵,但碍着面上那层正直清贵人物的体面,只拉过手未曾睡过。
说起来陆文长得确实好,不然也不会让在镇上见惯了美人的李鸣山看上,清俊美丽,笑时明艳动人,忧愁时一皱眉,就能叫人心软成一滩,若是再来几句哀愁叹息,楚楚可怜又动人的模样,便是要什么都给了。
出了青楼,想起这几日都没去看过陆文,李鸣山就过去了,没有留意到身后罗标看了他几眼,很快就有个不起眼的矮瘦小子跟了上去。
陆文假作念书,面上看起来是借住在同窗双儿家中,实则是从那户人家后院密门中进入后街一间院落里,是李鸣山买下的,平常陆文跟丫鬟小厮住在后街,出门的时候从密门过来,同窗家拿了银钱好处,自是捧着他,也不敢泄露口风,所以面上倒是挑不出任何错来。
第44章 二更
陆文坐在窗边皱眉忧思,沈家人害他在街上丢了面子,他恼恨不已,想找法子打压打压,最不济,也要让沈玄青在镇上猎物卖不成,就算不能长久干涉,也给对方添添堵。
可这几天李鸣山一直没来过,丫鬟小厮回李家去也说没见到大少爷,听伺候的人说是去找同窗写诗比斗去了。
对此陆文是没起疑心的,毕竟还什么都不知道。
正在想是不是让丫鬟回去一趟,前院就传来动静,陆文自己是走密门的,只有李鸣山会走前门,这是他买下来的院子,平日锁着正门,没让人发现陆文住在里头,每次要来找陆文的话,李鸣山有时也会走密门,陆文同窗的哥哥跟李鸣山也是同窗,打着会友的名头,就方便进出。
但有时想跟陆文多待一会儿,觉着让别人知道拿捏住他短处了,李鸣山就从院子正门进,同窗家就不知道。
陆文从房里迎出来,见着英俊的李郎露出个羞涩笑意,说道:“你来了。”
李鸣山喝了酒,身上还有脂粉香气,但他此时酒意上头,此时见到陆文,清俊又可人的模样实在美,咽着口水走上前来,压根儿就没想起来香气余痕。
“你喝酒了?”陆文见他脸颊泛红,依旧没起疑,喝酒小酌不是什么大事,只关切地问道。
只是刚问完,还没听到李鸣山说话,一靠近了,陆文就闻到他身上的香脂气,脸色就变得犹疑起来。
偏偏李鸣山不自知,还咬文嚼字念了两句酸诗,夸赞陆文美貌,放在以往,陆文最吃这一套,定要羞涩一番的。
陆文原本还想说给他泡碗醒酒茶,可话到嘴边顿住了,那香脂气越闻越碍眼,终是忍不住红了眼眶问道:“你身上怎么有脂粉香?莫不是,莫不是有旁人了。”
他红着眼圈快哭出来,可怜至极,让李鸣山连忙就要给他擦眼泪,又想把自己身上这味道隐瞒过去,急得不知说什么才好。
陆文眼泪掉下来,又问道:“还是说,你去喝花酒了。”
李鸣山当即心中一个激灵,满口就扯起谎来,说道:“你说这话是为何?我对你的心你难道还不知道?我也不瞒你,今日他们兴起,非拉着我去青楼喝酒,我拗不过,只能去了。”
听到这儿,陆文一愣,泪珠子跟断了线一样簌簌往下落,李鸣山连忙往下说:“他们灌我酒,又招来妓子伺候,我推拒不得,喝了几杯,可你也别怨恼,他们抱着妓子睡去了,我不愿做这等腌臜事,连忙逃了出来,又惦念几日没见你,就来看你了。”
“真的?”陆文听到这里才稍稍放心,这会儿大白天的,李鸣山过来找他,心中便信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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