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听人说过,镇上那些老爷夫人夜里行过房,都要喊小厮抬水进房洗沐一遍。
好在之前在家里弄脏被褥后,他到镇上扯了一块厚布回来,陆谷还缝成两层,自那以后,他俩夜里都会垫在床褥上用,省得要洗整张单子。
陆谷累极了,但口渴难耐,便小声跟他说要喝水。
沈玄青下床去倒,扶着夫郎坐起来喝了水,一手在床上摸索着,将那块布拽出来,和手帕一起扔在椅子上,到明日再洗。
“以后大哥和阿嫂有孩子了,娘估计要帮着带,她一个人忙不过来,到时候请个婶子伺候你,做饭洗衣这些事就不用你忙。”他上床后抱住陆谷,睡不着便低声述说以后的事。
“盖房给大哥划出去十五两,该是够了,我手里还剩八十两,今年上山到现在,就打了些兔子山鸡去卖,没怎么挣到钱,吃的是去年老本,以后孩子生了满月酒得摆,平安锁银镯子也得打,孩子小,穿得衣裳也得是软布,比平常的布料贵……”
他低声和陆谷算着掰着,一笔笔都是钱,八十两对乡下人来说攒多少年才能攒下来,他也清楚这些银子绝对养得起娃娃,可心里就是觉得不够,陆谷这么娇气,以后再生个更娇气的,可不得拿更多的钱养。
“穿旧衣就好了,也是软的。”陆谷缩在他怀里小声道。
小孩皮肉嫩,他们乡下人买不起软的好料子,就给孩子穿软的旧衣。
“买得起,就穿新的。”沈玄青搂紧怀里的人说道,一想陆谷生的胖小崽儿要穿旧衣裳他心里就不得劲,语气都是倔的。
他平时稳重,也很少在陆谷面前犯倔,这会儿语气都变了,让窝在他怀里的陆谷悄悄笑了下,满眼都是喜意,便改了口应和道:“那就买新的穿。”
如此一来,才叫沈玄青心里舒坦了,又盘算起以后该干的事,边想边说:“你没有奶水,若摘不到乳果,还得请个乳母来喂养。”
双儿除了能生娃娃,和汉子是差不多的,无法产下奶,要么在山里找一种叫乳果的东西,要么就是请乳母。
陆谷很喜欢和沈玄青一句一句说以后的事,叫他觉得心中欢喜,也认真思考起来,他手里的钱一直没花,应该够乳母的工钱,不用沈玄青出。
然而很快,他思绪被打断,红着脸想把摸上他胸膛的大手推开。
第118章
韭菜能收头一茬了,早起沈玄青走之后,趁太阳不大,陆谷拿镰刀过来割了一大束,这回带上来的鸡蛋多,他打算晚饭捏个韭菜鸡蛋馅的扁食吃。
择菜的时候狗崽凑过来闻,许是韭菜有味道,它皱皱鼻子扭头走了,在院门口撅起屁股抻了个长长的懒腰。
韭菜叶上沾了些泥,陆谷淘洗的时候很仔细,一一搓净了,还换了两遍水。
卫兰香小时候经过一次疫病,加之大夫常挂在嘴边的话,沈家人在吃食上是很干净的,讲究不净不食,他来之后慢慢也学会这样做。
洗好的韭菜放在竹匾上沥水,到下午再切来得及。
手上沾了黑绿的污迹,陆谷拿了野澡珠过来洗手,一看小竹篮里的野澡珠不多了,和好面后用布盖上木盆,就喊狗崽出去摘。
那棵大的野澡珠树离得不远,狗崽认识路,在他前面先跑了过去。
“汪!”
陆谷在后头听见狗崽的催促,浅浅笑一下喊道:“来了。”
树上枝头挂着绿色的圆果,比上次来摘长大了一圈,他把竹篮挂在断掉的半截树干上,踮起脚拽下繁茂的树枝,一颗颗将野澡珠摘下来。
狗崽似乎是想帮忙,在树下着急地转悠几圈,跳起来试图去咬树枝,但这棵树长得较高,它没法儿帮上忙,最后只得悻悻停下,甩两下尾巴站在旁边抬头看。
野澡珠大了,下山前一天过来多摘些,回去了到镇上卖。说起来好像只有这东西能从春天卖到秋末,是个能长久赚钱的营生,如此一想,陆谷对野澡珠的喜爱就更甚。
小竹篮摘满足够他和沈玄青用一个月,他就慢慢松开手里的树枝,带狗崽往回走。
想起方才狗崽想帮忙的意图,这会儿看着还有些“心不甘”,他便将竹篮提手往狗崽嘴边递,哄着说:“咬住,你提回去也是帮忙了。”
其实他没想着狗能帮上多大的忙,不过是逗一逗,沈玄青一走只剩下他俩,不和狗崽玩还能和谁玩去。
不曾想乖仔太聪明,歪着脑袋看他一会儿,就张嘴咬住了竹篮的提手。
“呀。”陆谷很是惊讶,没想到狗崽真明白他的意思,惊喜之下忍不住揉揉狗崽毛茸茸的脑袋,边揉边夸:“真通人性,你怎么这么灵、这么聪明?”
狗不会说话,太复杂的话或许也听不懂,但它能分清陆谷高不高兴的情绪。
又是摸头又是冲它笑,它尾巴翘起来摇的十分欢快。
“好了,回去吧。”陆谷直起腰不再摸它。
狗崽能听懂回去二字,因为太高兴,要不是嘴里咬着东西非得叫几声,这会子撒开腿就往前跑,竹篮口较浅,装得还比较满,一跑动掉下来不少野澡珠,跟在后面的陆谷连忙喊它快停下停下,边喊边捡起咕噜噜滚落在地的野澡珠。
狗崽惯会瞧人脸色,见他没生气,就屁颠屁颠转过头跑回来。
陆谷把捡起来的野澡珠放进竹篮里,说:“好了,这下不能再跑。”
一人一狗便稳稳当当走了回去。
后院的丝瓜蔓冬瓜蔓长得都不错,前两天浇过水,不用再管,前院小菜地长得也好,见没有别的事做,陆谷就拿了针线篮子出来做绣活。
山上的日子清静,幸而有了狗崽陪着,他不再像以前那样,一个人待在院里会害怕。
乖仔平时调皮捣蛋,但也很会讨宠,太阳渐大,他俩坐回屋檐底下避日头,狗崽自己玩得没兴致了,就凑过来把毛茸茸的狗头往他手底下送,不住的嘤嘤叫,很明显是让摸它。
陆谷没法儿,只得停了手里的活计满足它。
狗崽养得皮毛顺滑,摸起来还十分敦实,显然肉没白吃。
“好了。”陆谷摸了一会儿想推开它,但狗崽硬挤过来,用狗头不断蹭他手。
陆谷拿它没办法,既然要玩,干脆将腿上的绣绷子往地上竹篮一放,又是捏耳朵又是揉脑袋,他摸着摸着高兴起来,狗崽也十分舒坦,到最后竟想跃上他大腿,试图像小时候那样在他怀里缩成一团。
“哎呀,太沉了,不行不行。”陆谷推开它已经搭上来的半个身子,着实有些哭笑不得,都长这么大了,能和小时候比吗?
乖仔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没法儿上去,但也不想被推走,咬住陆谷衣袖不放玩了起来。
两人较了一番劲后,听见它嘤嘤的可怜叫声,陆谷心软了,搂着它上半身揉了好一会儿脑袋,轻笑着说:“你怎么跟个娃娃一样,还会哭。”
乖仔听不懂,但知道怎么亲近人。
陆谷脸颊被舔了两下,湿漉漉的,连忙侧头避开,又是一番打闹后,终于将狗崽弄开了。
——
抓起一把韭菜在案板上嚓嚓切碎,这声音比切别的菜更好听。陆谷一个人在厨房忙碌,切菜炒鸡蛋,拌好的馅有了,又去揉面擀面。
他们这里的扁食皮是方的,不用一个个擀,只用擀一张大的面皮,用刀切成方块就好。
包完后没多久,沈玄青回来了,他直接烧水下锅,刚好赶在天黑之前吃饭。
“今天运气好,路上碰到蜂巢,弄了两板蜂蜜,抓到一只长尾巴的彩雉鸡,还活捉了只灰麻的雌鸡,这东西是聚群过活的,撵的时候大黑扑太猛,吓死了两只小的,我都带了回来。”
沈玄青洗干净脏兮兮的手,进厨房来说话,星眸里是粲然笑意,他又说:“我看过了,两只小的只是吓死,能吃,明日炖个仔鸡汤,肉比老鸡细嫩。”
“好。”往灶底添柴的陆谷笑着点头。
沈玄青脚下不停,在外面拿了两样东西进来,都用洗干净的大叶子包着,他走过来蹲下,和陆谷一起打开叶子。
揭开叶子就看到红彤彤的果子,他笑着说:“莓果,我去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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