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儿在河边喝水,喝够了才往他这边跑来,沈雁和卫兰香上山挖笋子去了,日子过得很快,如今已是暮春,野草疯长树木繁茂,禽畜一点都不愁吃草。
独自坐了没一会儿,黄儿突然摇着尾巴叫了两声,他转头去看,就见沈玄青过来了。
“拾掇完了?”陆谷情不自禁弯了弯眉眼,方才他出来时沈玄青正在铲兔粪。
“完了。”沈玄青同样笑了,他不放心陆谷一个人出门,自然要过来看看,陆谷肚子越大了,平时出门不是沈雁就是纪秋月陪着转转,今天纪秋月和沈尧青套了骡车带孩子回娘家了。
“石头凉,垫着这个。”他把外衣脱下来叠了两叠,让陆谷垫在屁股下。
本想说不必,但见沈玄青说得认真,陆谷只好接过。
“以后要是再出来,就把之前那个小方被带着,里头有一点棉花,坐着能软和些。”沈玄青站在旁边捏了捏夫郎耳垂。
河边有人洗衣裳,也有来放牛放鸭子的,就算散落在附近没在跟前,陆谷也怕被人看到,抬手轻拍了下那只大手。
小方被是卫兰香冬天给他做的,用来垫椅子,生怕冷着他,如今暖和了用不着再垫椅子,不过沈玄青这么一说,他点着头答应:“好,我知道了。”
被拍掉手沈玄青笑了笑,没多讨嫌,正要问问陆谷晌午想吃什么,就听见远处一阵狗叫声,黄儿也冲着山那边叫,两人都往那边看去,没多久就看见从河岸那边跑来的大灰和大黑。
“娘和雁雁回来了。”陆谷说道,大灰一跑过来就抬手揉了揉毛茸茸的狗头。
“我去接一下。”沈玄青说完就往那边去了。
两只狗跑得快,后面卫兰香和沈雁才下山坡呢,走了一阵才碰上。
陆谷瞧见他们三人过来的身影,起身笑眯眯喊道:“娘。”
卫兰香不及到跟前,一听见他喊娘就笑着应了声,问道:“谷子晌午想吃什么?用笋子炖个鸡吃?”
“好。”陆谷点点头,近来总吃猪肉兔肉,鸡肉鸡汤确实好一阵都没吃了。
“你坐你的,等着吃就行,雁雁,跟你谷子哥在这里歇,二青回去把鸡杀了。”卫兰香支使儿子和女儿一点都不客气。
“嗯。”背着竹筐的沈玄青跟着她先回去了。
“二哥哥的衣裳?”沈雁嘴上说着话,一屁股坐在石头上歇脚,当然她坐的是石头另一半,又说道:“谷子哥哥,你也坐啊,这一路给我累的,我今儿和娘走得远,还摘了两个甜包儿吃,哎呀,忘了给你摘的甜包儿还在筐子里。”
见她说得着急,陆谷笑着劝道:“回去再吃不急,跑不了呢,你先歇歇。”
“也是。”沈雁原本想喊沈玄青回来,一听就作罢了。
他俩在河边歇息一会儿,沈雁闲不住,捡着好看的花儿摘了几朵,见牛犊走到河边喝水,等它喝完抬头后,陆谷喊一声“回去了”,牛犊能听懂,便甩着尾巴走在前面。
他拿起石头上沈玄青的衣裳和沈雁跟在后边,大灰吐着舌头喘气和他俩一道,方才黄儿和大黑跟着沈玄青先回去了。
一回来牛犊自己就进了圈里,不用人多管,沈玄青正在烧水,鸡已经抓好了,捆了脚放在草棚外面。
“到前院坐着去,这里用不上你俩。”卫兰香在切笋子,没让他俩动手。
“娘,甜包儿呢?”沈雁没在筐子里看见就问道。
沈玄青往灶底塞了两根柴火,闻言答道:“在前头桌上。”
前院门紧闭,方才他们都不在,陆谷吃了甜包儿就要去开,不曾想刚走下屋檐台阶,就看到院里乖仔和小黄弄翻了竹匾,正在偷吃花生,黄儿和大白也在,除了正在后面喝水的大灰和大黑。
他恍然大悟,怪不得今天回来没看见乖仔,也没听见任何动静。
沈雁一出来同样看见了,口中便笑骂道:“好啊,怪不得没见个影子,原是躲在这里偷吃。”
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四条狗耳朵全都折起来向后压,也不敢和人对视,眼睛往别处乱瞟,一看就知道是心虚。
大白做贼心虚,还挪了挪屁股,把花生壳压在屁股底下试图遮住,惹来沈雁又笑着骂它:“你也不怕硌到腚。”
说着,她就过去给了大白屁股结结实实一巴掌,小黄屁股也没逃过,黄儿夹着尾巴想跑,被沈雁轻踢了一脚,连陆谷都看出力度不大,偏偏它嗷嗷直叫,像是踢疼了。
唯独乖仔,明明偷吃心虚还跑得那叫一个快,贴着墙根飞快溜走,随后撒丫子就朝后院窜了,气得沈雁在后面骂它厚脸皮。陆谷被乖仔逗笑,别的狗犯错都不怎么敢动,就它最滑头。
乖仔腾腾腾跑走的动静挺大,随后就听见卫兰香喊:“怎么了?”
“娘没事,狗把花生弄翻了。”沈雁喊回去。
因肚子大了不好蹲下,陆谷没有和沈雁一起捡,只弯腰把竹匾拾起来递给她。
“哎,谷子哥哥,你看,这狗也会嗑花生?”沈雁很是惊异,把一半花生壳拿给他看,那壳上除了有点咬痕,和人手剥的很像,都是一半一半的,地上还有刚剥出来的两粒花生米没来得及吃。
方才是乖仔趴在这里,连陆谷都觉得惊奇,他们家乖仔可真聪明,尤其遇到吃食的时候。
花生散落一地,他俩顺着去看其他狗啃吃的痕迹,不曾想大白还挺讲究,空花生壳是一堆,咬了一半的花生在另一边,乖仔和两只小黄狗就比较邋遢,壳和豆混在一起。小黄狗许是月龄小些,也不如乖仔剥壳剥的这么好,好多都咬碎了。
“这该打的狗。”卫兰香匆匆过来,一看满地都是,忍不住骂了句。前几天下雨,这一袋花生放在外面留着吃的,谁想吃就抓一把,有时熬红豆粥也会下几个花生豆,不曾想那天下雨忘记勒紧口袋有点受潮,今早就铺在大竹匾上晒出来。
狗偷吃确实不对,况且乖仔它们顿顿都喂得饱,不像有些人家,狗有时得自己找食吃,陆谷没说话维护,乖仔近来皮实得很,昨天还在后院刨了个大坑,最后是沈玄青拿了铁锨填回去。
“等下就叫老二收拾一顿。”卫兰香心疼花生,见小黄从她脚边窜过,弯腰就是一巴掌,几只狗全都逃到后院去了,她追不上,又骂了两句才回草棚做饭。
家里这么多狗,陆谷最心疼乖仔,可就属它吃的花生多,卫兰香正在气头上,口粮又是极重要的东西,他哪里敢说情。
待沈玄青烧好水在后面杀鸡,放血掏内脏,躲在角落里不敢靠近人的乖仔磨磨蹭蹭,终是没忍住鸡脏的吸引,见沈玄青一直低头忙碌没理它,就凑过来想闻闻。
大白和两只小黄狗已经挨过揍,沈玄青下的手,是以它方才一直躲在后院。
“嗷!”一声惊叫,在堂屋喝水的陆谷探头望过去,就看到乖仔被沈玄青摁倒在地上,照着嘴巴和屁股抽了好几个巴掌。
它近来确实皮实,昨天刨个大坑没挨揍,今天上房揭瓦,都敢偷吃了。
沈玄青揍了几下就松开手,乖仔立即爬起来夹着尾巴就往堂屋跑,他笑一下,继续收拾鸡,没有多理会。
“呜呜。”乖仔一边蹭陆谷小腿一边可怜兮兮呜咽叫。
“谁让你偷吃。”陆谷放下水碗小声说道,听它叫的着实可怜,还是伸手揉了揉狗头安慰。
沈雁从房里取了针线篮子出来,她方才在后窗看见那一幕,便笑话乖仔:“挨打了吧。”
只要沈玄青不上山,家里狗一多成天吵吵闹闹,有时虽气人,但更多的是欢闹,日子没太多波澜曲折,头顶的太阳越来越耀眼炎热,不知不觉就到了夏天。
蝉鸣扰人,滋滋儿叫的人心烦,直到傍晚才停歇。好不容易吹来一阵风,却也带着夏日的燥热。
晌午日头太大,晒得人头疼,陆谷这会子才敢出门,额头上汗水已擦干,但几缕发丝依旧是湿的,他方才睡了一觉,醒来身上出了一层薄汗。
沈玄青在堂屋编兔笼,见他出来热的一头汗便说道:“到河边转转,那里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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