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真舍得,到时我再走也不迟。”
沈玄青正要开口说舍不得,这么笨的夫郎,给别人别人也不要,还是他自己养着为好,却忽然听见陆谷说了这么一句,当即就黑了脸,语气有些不好:“卖什么卖,走什么走?以后再不许提这个。”
陆谷微睁大眼睛有些惊讶,明明是他自己先说的,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沈玄青把所有契约放在匣子里,“啪”一声盖好,十分不耐烦的模样,放好匣子后又合上箱盖,坐在床边双臂抱胸,似乎是在生闷气。
站着抱儿子的陆谷看着他一连串举动,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乖仔。
如今两只黄狗长大了,身型比乖仔小一点,但已经是大狗,有时它们三个会像小狗那样咬着玩耍,可咬着咬着玩疯了,不是乖仔生气就是黄儿或小黄生气,低吼着要打架,光他就看见好几次,有两次明明是乖仔先扑咬挑衅,结果到后头它最先生气。
他之前看见家里狗打架,随手拿起鞋底朝狗屁股上结结实实揍几下,几只顽皮的狗就分开了,又或者一看见沈玄青沈尧青拿起木棍,它们会看眼色,一只两只都装作若无其事分开,不再撕咬。
当然沈玄青不是乖仔也不是两只黄狗,陆谷暗地里为自己这样乱想感到惭愧,可又忍不住悄悄笑了下。
方才两人都是在说玩笑话,他不懂沈玄青为何生气,想了一下凑过去,站在沈玄青面前,倾身把小灵哥儿放过去。
沈玄青原本想侧过身子,可眼下就是不想接也得接,毕竟自己儿子。
“不提就不提了,我往后再不说。”陆谷不怎么会讨好人,可说软话是会的。
气性来得快去的也快,沈玄青被这一句安抚,因方才失态让他觉得没面子,坐得直挺挺,上半身都是僵直的,抱着孩子没多言语,直到他看一眼笑眯眯的陆谷,没忍住也笑了。
“原先我防着杜荷花做出下作攀亲的事,留了卖身契,如今只留那张婚书就行了,她若敢来,我就问她要人,给不出就撵她出去,以后到了吉兴镇,离府城更近了,将这卖身契废掉,放契还你自由身,再去府衙将户籍一办,刚好也给灵均把户籍上了。”
沈玄青抱着白白软软的孩子,俊脸上全是笑意。
“好。”陆谷很是欢喜,他对卖身契的事无所谓,可若能除去奴籍,和沈玄青小灵哥儿同在户籍册子上,哪有不愿意的。
他长这么大,最远只去过吉兴镇,听人说若要远到几十里甚至上百里的关口,是要随身带着木符作证明的,以证是安分守己的百姓良民,那木符他也要有一个了。
“回来时和大哥把铺子锁了,等过几天,桌子打好,再拉几个木架子过去,着手拾掇起来。”沈玄青抱起小灵哥儿亲一口,又笑着说:“就是孩子太小,又离不了你,到开张那天,要是天暖和,骡车赶慢些,你俩也去。”
他说得却是,铺子说买就买了,可惜陆谷要在家带孩子,奶娃娃实在小,路上颠簸,就不好过那边去。
“嗯。”陆谷点点头。
沈玄青又道:“多半在月底开张,灵哥儿也有半岁了,穿厚些应该可以。”
毕竟是头一回开张做生意,陆谷和孩子同去,一家子人齐全了,才更高兴不是。
小灵哥儿刚睡醒还没裹襁褓,只穿着厚衣裳,手脚胳膊不被束缚,挥舞蹬动着,显得很欢实,他手肉肉又小小的,一不小心抓着沈玄青头发不放,还在笑呢。
头发丝被抓住头皮揪的疼,陆谷哪里不知那种痛楚,见沈玄青被抓的侧头,连忙就去解救,将头发从小灵均手里弄了出来,给他爱抓爱挠的小爪子里塞了帕子让挥着玩儿。
沈玄青被揪疼了头皮,没怎么放在心上,抱着儿子依旧宝贝得紧,还在小灵均脸蛋上亲了两下,嘴里夸他儿子手上有力气。
之前有一回让沈雁看见,还拍着手直乐,她以前被两个哥哥揪小辫,回回都要生气,如今可算是“现世报”了,叫他两个也疼一疼。
第193章
第二天一早,沈玄青就到王木头家去了,剁肉时桌子吱呀作响可不行,他特地在王木头院里一堆木材当中挑了块好板子。
桌子需得做大些,剁肉墩子也得弄两个,还有挂肉的木架,少说得弄上四个,他直接让做六个出来,多了总比少了好,这些东西要备齐全,开张后不至于今儿短了这个,明儿缺了那个。
他同王木头细细交代过,木架若做好四个,就给他送过去,余下两个可以慢慢做,王木头一辈子和木头打交道,这桌子木架什么的,又不是精巧东西,点着头答应许诺,让他放心,一定给做好。
给过定钱后,沈玄青说道:“木头叔,那我先走了。”
“好好。”王木头把碎银子塞进怀里,送他出门,开口道:“改明儿做好了,我让诚小子给你送家去。”
“行。”沈玄青答应一声就离开了。
木匠这边说好了,还得到打铁铺子去一趟,卖兔子鸡鸭无所谓,可要是宰猪杀羊,就得弄几个挂肉的大铁钩子,一扇猪肉不轻呢,绳索可不好挂,连同刀具,杀猪刀和剁肉砍骨的,怎么也得弄三两把新的。
沈玄青往家里走,心里这么一盘算,开张前还得花不少钱,等一切摆顺后,慢慢再挣回来。
未到春耕,连河水还有些冰碴能看到,野地岸边的野草尚未冒出绿尖,如今还没到割草挖野菜的时候,他先到了大宅子。
早起太阳还没出来的时候,他和沈尧青还有卫兰香纪秋月已经喂饮过禽畜,该扫的也扫过,这会子沈尧青在后院铲粪,纪秋月抱着刚睡醒的昭儿在院里晒太阳,卫兰香正在用晒干的竹稍仔细扎捆成扫帚。
扫帚是给铺子里编的,要过去卖肉住人,见天儿得扫洒不是,鸡毛掸子他们家多,拿一个去就好。
卫兰香坐在那里,听见动静抬头看一眼,说道:“要带去的被褥我方才让谷子晒出来了,听你大哥说,铺子后头有个小院,到时洗衣裳晒被子能摆开就好,实在摆不开了,就上你师父师娘那边去晒。”
开铺面少有在门前晾晒衣物的,挡住门怎么做生意。
“知道了娘。”沈玄青答应一声,抱过昭儿轻握着一只小肉手捏了捏,胖乎乎的小爪子实在好玩,他不由自主露出个笑。
“娘,下个月天暖和了,我估摸着集会上应该有卖春雏的,今年和往年不一样,杨大哥那边不说,鸡鸭要的少,青楼那边得一直供上,铺子里还要卖,今年鸡鸭要多养,只有五六十只不够,各自养个百十来只,到时我若不在家,你就和大哥去买些鸡仔鸭苗,咱们院子大,不怕养不起,照多了买。”
卫兰香手下一顿,听他说完后禁不住咂舌,如今他们家鸡鸭已经算多了,竟要再养更多的,不过她转念一想,如今一个月起码要往青楼送两回兔子和鸡鸭,兔子少了七八只,多则十三四只,鸡鸭一个月里多了各自要送十来只过去呢,可不得多养。
头先冬日里,他们留了鸡鸭各二十只没卖,为的是养到春日下蛋,还有孵小鸡小鸭,上个月只往青楼送了兔子。
“就算养多了楼里吃不下,那也不打紧,养在后院就是。”沈玄青说完抱着昭儿颠了两下,昭儿就咯咯笑起来。
鸡鸭养两三年都没问题,老鸡汤老鸭汤要的正是老禽。
沈玄青举着昭儿往半空中举高颠一下,做出往高处抛的姿态,随手又赶紧接住,乐得昭儿一直笑,一点都不怕。
往高抛孩子手上没两把力气不敢随意弄,昭儿如今大点,在娘胎里就比村里其他孩子吃得好,如今长得胖,不像别的奶娃娃那样瘦弱,瞧着就皮实,才敢这么玩耍。
耍了一会儿后沈玄青把孩子还给纪秋月,说道:“等下我在仔兔里再挑十对大的做种兔,每俩月就能多下三四十只,老种兔后面要是不太行了,让大哥看着换掉,冬天三个月没配种,余下那百十来只大的,先紧着青楼留六十只,这三个月送的就有,剩下的五六十只拿到铺子那边怎么也够了。”
小的兔子还有二十六只,是初冬时五只母兔下的,再过三个月就能刚好半年,到时不怕续不上青楼要的,为这二十几只,冬天时特意养在柴房,还用火盆拢火,生怕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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