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知道陆谷竹筐里背的干货都是他自己晒的,得了沈玄青的眼色后,她更是夸得赞不绝口:“谷子采了这么些枸杞,艾草也不少,了不得了,能卖不少钱呢,改明儿娘给你打点米酒,抓把枸杞子煮米酒喝。”
陆谷把沈玄青照看得好,还这么勤快,她偏向儿子的私心也不偏了,越看陆谷越觉得老天开眼,得亏没把那个陆文给娶回来,这么一想,她就拍着手说道:“也不等明儿了,娘这就跟你阿嫂去。”
陆谷被夸得羞涩低头,还没等抬头呢,卫兰香就挎着篮子,风风火火跟纪秋月出门打米酒了。
沈雁这会儿也巡看完了板车,从一只已咽气的大山鸡屁股上拔了几根长长的彩羽,就跟沈玄青说道:“二哥哥,我去找彩霞她们玩了。”
今儿回来高兴,沈玄青没管她贪玩不放鸭子的事,还取了个小布袋给她,说道:“跟她们分着吃。”
沈雁接过来一看,里面装的是野果子,脸上笑意更大,欢欢喜喜就出去了。
板车上的东西没卸,只拿下来三只山鸡两只野兔,留给卫兰香她们吃,余下的明天拉着板车到镇上卖。
陆谷和沈玄青洗了把脸坐在院里歇息,沈尧青也不下地了,拿个碗偷摸到卫兰香房里抓了大半碗瓜子出来,坐在屋檐下跟二弟乐呵呵闲聊。
瓜子是前两天买的,喷香的炒货,卫兰香没舍得多往外拿,想着要是家里来个人,端了这个招待也是有面子的。
陆谷长这么大就吃过两次瓜子,还都不多,这会儿算是能坐着慢慢嗑了。
清溪村就有人酿米酒,卫兰香还跟纪秋月到隔壁村的豆腐坊去了趟,打算炖个肉酱豆腐,山里吃不到豆腐,回来了可不得犒劳犒劳。
就是家里最近没买猪肉,她打听着,最后跟村里林金虎夫郎讨了半块,等明儿要给人家还的。
回来见陆谷跟沈玄青在院里歇脚,她没让陆谷打下手,跟纪秋月两人到厨房生火做饭,至于沈尧青偷出来的瓜子,她瞪了眼大儿子,这嘴馋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几岁小儿。
但她瞪完又笑了,说起来她偏疼沈玄青些,但对大儿子也不赖,手心手背都是肉,不过瓜子而已,吃就吃了。
至于沈雁,小女儿不是两个儿子比得上的,她总趁着到镇子卖鸡蛋鸭蛋的时候带沈雁去,就算她不言语,连纪秋月都知晓这是带幺女打牙祭去了,不是给买碗酸辣豆花就是买个油酥饼。
当然陆谷是不知道的,他毕竟刚来。
待瓜子嗑完,饭也好了。
米酒分外爽口,红红的枸杞瞧着也好看,炖到滚烫的豆腐吹一吹,入口滑嫩还带着浓厚肉香,还把陆谷带回来的两大朵鲜菌子跟青菜炒了,再来一个软乎乎的白面馒头,白面精细,比杂面好吃多了,这一顿吃下来可谓是十分满足了。
院子里说笑声不断,沈家人人脸上都有笑意,陆谷吃完也不用洗碗了,纪秋月让他回房去歇,走了这一路呢。
这一天在高高兴兴中过去,等第二天一早,陆谷就跟着沈玄青赶早集去了。
官道平整,比山路好走多了,板车轱辘辘向前推,陆谷这十来日在山里跑惯了,走这样平坦的路一下子觉出轻松,到底还是山下好。
他背着大竹筐,里头除了枸杞子跟艾草外,还摘了许多野澡珠,这东西比香片香澡珠便宜多了,连镇上人家都常用,不愁没人买。
至于晒干的菌子,他觉得不够多,听人说这东西吃了好,留在深秋冬日烧汤或炖肉他们自己就有的吃,除了他在山里留的,还给家里拿下来些,若以后再找着更多的菌子了,拿来卖也不迟。
他俩起得早,到早集过了一会儿来往的人流才多起来。
因今日推了板车,沈玄青从家里带了两张板凳来,能坐着歇歇脚。
陆谷的竹筐放在板车尾上,没占别的地儿,这样就只用交一份市金,他把那捆艾叶掏出来好让人能看见,装野澡珠的布袋放在竹筐旁边,打开口也能瞧见。
沈玄青吆喝起来,他在旁边犹豫一下,等见到妇人老嬷经过时也小声开口:“澡珠便宜了,一文钱五个,枸杞子也有,三文。”
因为是干货,三文指的是三文钱一两,这是枸杞子的市价了,昨晚卫兰香还到村里借了小称,让他卖东西的时候使,就不必到集市上借旁人的,不然还得看人家脸色。
“婶子看看这澡珠,够大的,洗手能用两天。”沈玄青听见他嗓音,眼里划过笑意,帮他搭话拉人。
见妇人望过来,他又说道:“深山林子里头摘的,比前山的好,洗头发还能留香。”
一听这话,连旁边两个经过的夫郎妇人都上前来了,抓了把又看又闻。
沈玄青没扯谎,陆谷寻到的那棵树确实好,他俩在山里用的就是这个,洗完头发自个儿都能闻到。
“这也没香澡珠好闻。”有个夫郎挑三拣四,还看一眼竹筐里的枸杞,捏了俩尝味儿。
沈玄青见惯了,和缓开口:“野澡珠哪能跟香澡珠比,我们这便宜,已经比旁的澡珠香了。”
“这样,一文钱六个,我就买了。”夫郎跟他讨价还价。
“阿嬷这就说笑了,东西本就不贵,还这么好,我夫郎背回来光山路就走了三个时辰,便宜不得。”沈玄青没答应。
这东西跟贱卖一样,五个才得人一枚铜板,如今一个铜子儿连个烧饼都买不到,要是再压价,陆谷这些天不就在山里白忙了。
那个夫郎觉着东西好想要,见沈玄青不松口也没走,口中利利索索说了一大通,最后还是沈玄青说若他买二十文钱的,就给算成六个。
原本想买个十文钱的回去,一听二十文才给便宜,夫郎又讨价,沈玄青便有些烦了,最后问了陆谷的意思,只要他买十五文钱那就六个。
陆谷头一次卖东西,紧张之下没算清十五文钱要给多少个,也算是急中生智,他默念着记下,数了十五次六颗澡珠。
那夫郎走得时候还多伸手拿了两个,沈玄青当没看见,这种人做生意时挺常见的,和气生财最重要,犯不着太计较。
至于陆谷,他也懂这个道理,况且一下子就卖了十五文钱,接钱的时候沈玄青没接,那个夫郎就交到了他手里。
十五个铜板可不轻,沉甸甸的在手里,但他来不及细想,因为还有两个妇人要买,她俩刚才附和着那个夫郎压价,既然一文钱六个,她俩一人都要了二十文的,完了也多饶了两个。
待陆谷数完野澡珠收钱,连同放在板车上的十五文,就有整整五十五文钱了。
庄稼人一笔能挣个五十文钱都很高兴了,更别说没摸过多少铜板的陆谷,经过他手里的,最多也就十文钱,还是他娘在的时候。
这一大把铜钱在他看来就跟梦一样,但梦是会醒的,他恋恋不舍,把钱捧给了沈玄青。
沈玄青不解,轻皱了眉疑惑道:“给我作甚?你不是还带了个小布袋。”
陆谷以为是要都装到布袋子里,等卖完了再上缴,连忙按吩咐去做了。
正说着就有人来看野物,沈玄青只得止住话头,转身忙碌起来。
第26章
钱财会让人有干劲,跟挣钱的喜悦相比,集市上的人潮涌动看起来也没那么可怕。第一笔进账过后,陆谷吆喝的声音不再发颤,起码在妇人和夫郎经过时敢搭话了。
“大娘,看看枸杞子,可好了。”
沈玄青在旁边卖猎物,忙碌之余见他敢出声了,心中宽慰喜悦,脸上笑意明显了些,陆谷胆子小但不会过分懦弱,该做的事懂得去做,想必往后会越来越好。
头发花白上了年纪的老妇挎着篮子,还真凑上前看了,她问道:“多钱?”
陆谷连忙说道:“三文。”
“贵了贵了,便宜些。”有的人买东西习惯开头就说贵,后边就好压价了,老妇正是如此,无论买什么都得议议价,是顺嘴惯了的,好不做那冤大头。
虽沈玄青跟他说三文是市价,他采的枸杞大又好,已是便宜的,但这之前陆谷没做过小生意,没了帮衬就有些拿不定主意,只好转头去看沈玄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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