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湙移开眼神,讶异的对上他和娄盱看过来的眼睛,“为什么要向武大帅交待?我们做什么了?”
纪立春张着嘴,娄盱也一副不解的模样,就听凌湙道,“我们什么也没做,武大帅在并州接待凉使,双方相谈甚欢,买卖谈拢各回各家,他又不知道对方走的哪条道?我们又不知道凉使回途的时间,他们之间的交易关我们什么事?与我们相关么?”
娄盱动了动嘴,望着一地尸体,不得不提醒道,“这些人伏尸于此,凉王那边久等不到人,肯定会派人出来寻的,到时……”这满地白骨可怎么辩解?
凌湙与他对望,突而咧嘴一乐,“哪里有尸体?这里是鬼雾碑林,得有多大胆子敢往这边来?呵呵,就是等他们来了,这里又能剩下什么呢?”
不过一会儿,秋扎图来报,“都补完刀了,一个活口也无。”
凌湙点头,淡淡的下令,“分几个坑,一起烧了吧!”
娄盱震惊,便是纪立春也皱了眉,不赞同的望向凌湙,“五爷,这不大好吧!”战阵之上,人死仇灭,没有焚烧敌方尸体的惯例。
凌湙眼神冷淡,问他们,“那你们要怎样?这满山尸体要如何掩人耳目?万一凉王真派人寻到了这里,陛下的怒火你们承担得起么?我是无所谓的,有大帅顶前头,你们呢?”
二人哑然,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俱都默了声。
之后打扫战场时,望着凌湙一方的人扒盔甲,捡弯刀,连马都聚了一圈一圈,纪立春和娄盱再坐不住,指挥了自己一方的人上前帮忙,凌湙望着他们笑了笑,并未对他们挣战利品的事有异议。
这场春雨连续下了六天,整个硝石山周边五里地都慢慢的陷入了烟雾当中,而在浓厚的烟雾里,时常有火光透出,冲天的燃烧出令人作呕的气味,方圆十里人畜皆离,绕着这处不敢靠近。
探铁计划搁置,凌湙干脆趁着人多,有免费劳动力,就指使人去采集硝石。
炸药用完了,回头他还得制一批出来炸山探铁矿,硝石用量不小,当然得尽最大力的多采点回去,且因为突震的事,这处地方暂时不能靠近,得等凉王那边探过之后消了疑虑,他才能带着人过来。
幺鸡这几天非常忙碌,带着人将烧出来的骨灰往他们来时的那处沙地运,借着那边的大风一气扬走。
因为凌湙说了,斑秃山周边的泥土全是黑灰沙土,那么多人烧出来的骨灰敷在地面上,明显与周边环境不同,老练的探马一看就知,所以,他们要将这处地形地貌尽量恢复原样,而首要的,就是将烧出来的骨灰扬了。
到他们准备离开那日,周边的血迹已经叫春雨冲刷干净,曾经战斗过的地方也基本恢复原样,倒掉的树,踩踏的土石,全部从极远处运来的沙子盖了一层,然后作出被雨冲刷后的泥泞样,一点点的弄到叫人察觉不出。
真正的做到了毁尸灭迹。
娄盱和纪立春的人也都交由了幺鸡他们指派,跟着忙前忙后,而凌湙却一直徘徊在冢山墓周围,用铲子这里挖一下那里挖一下,看土层,看土层里夹杂的东西。
缴获的铠甲刀兵,凌湙给了纪立春和娄盱一半,他自己占了一半,至于马匹,他只给了纪立春八百,娄盱五百,其余的全归了他自己,然后大家分批撤出斑秃山,一路走一路抹除痕迹,让这片山周重归寂静无声。
种种掩迹手段,令娄盱五味杂陈,也终于明白了齐葙为何会投效这位小五爷的原因。
太冷血了。
手段既凶且残,心思缜密事事算无遗漏,这样的人,好在是友非敌,否则不知道哪天就像突震这样,死的踪迹全无。
凌湙派人给武景同送了一个字,“安!”
武景同收信之后,一路狂跳,奔回帅府直冲他老子书房,啪的将凌湙捎来的字按在桌上,挑着眉得意道,“成了父亲。”
他因怒带兵欲围剿凉使的事叫范林译知道了,于是故作被他牵制的模样撤了兵,在营里很是“无能狂怒”了两天,叫范林译昂着头斥他莽撞,险些害了陛下当个言而无信的小人,更险些置整个北境于战火滔天里。
范林译挺着胸膛,以一副救大徵百姓于战火之中的功臣般,走哪都要斥一斥武景同擅自出兵的举动,气的武大帅活活摔了几盏茶。
武景同望着中军帐方向呸了一声,“那迂腐文人怎么还不走?老子真是看他看的够了,要不是顾着他手里的参本,真想打他一顿。”
武大帅桌上正铺着纸张写字,闻言道,“理他作甚,跳梁小丑而已,哼,等凉王发现人马俱无时,再派了大军压境,本帅倒要看看,那些支持换俘和谈的老大人的脸往哪搁?”
人换了,也递交了邦交意愿,结果人家转了头就挥兵来犯,还要硬赖他们扣了人,杀了他们的兵。
武大帅提笔落字,笑着道,“那范林译可是亲自看着你收兵回营的,陛下就是要怪,也怪不到我们头上,我们可是从头配合到尾,没有给他们留一点把柄,呵呵,就不知那些被凉王打了脸的老大人们,要如何哄得陛下熄火消怒了。”
凌湙的计谋里,只说要将武家摘出来,但武大帅却看出了另一层意思,那小子就是要借凉王之后的反水,打朝中某些人的脸。
试想,好好的一堆活人莫明其妙的不见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凉王再老迈,也经不得这样欺哄,无论派哪个王子来逼境,这战事一起,那些以换俘为名,递邦交和谈意愿的大人们,脸将如何放?怕是都要打肿了吧!
武大帅挥毫泼墨,口中却道,“北境安稳久了,那些人已经忘了我们武家在此地的功勋,景同,你那个小五弟,在为北境全境将兵张目,他此举会让朝中那些闲出屁的大人们,不敢再轻易提出压缩北境兵制的想法。”
太平本为将军定,却又不准将军见太平,历朝历代的皇权者,都是既用兵,又防将,卸磨杀驴者比比皆是。
武大帅将最后一个字写完,一副气势磅礴的“定江山”字样便呈现眼前,他叹息道,“曾经陛下将此副字写予我,然经年过后,不知他是否还记得,他曾也有过那样信任我的时候,岁月流逝,人心易变,他终究还是防上我了。”
武景同陪在一旁,见武大帅脸现惆怅,便故意说起凌湙的本事来,“父亲,小五的能力您看到了,以后边城那边的粮草,能不能直接走漠河粮场?小五初到边城,生活肯定艰苦,我这个做哥哥的,理当帮一帮他。”
武大帅愣了一愣,目光复杂的望了他一眼,忍了又忍,最后还是道,“景同啊!你这些日子就不要外出了,在家陪陪你娘。”
武景同不解,瞪眼望向武大帅,却见他爹沉默了半晌才道,“陛下怕是要召你上京伴驾,或有赐婚之举。”
从前没让武帅府留置亲眷在京,是因为皇帝与他互相信重,而今……武大帅苦涩的咂摸了下嘴唇,“范林译说陛下在为几位皇子挑伴当,不日各武勋文贵家的子弟都将收到旨意,你是我帅府继承人,当也在此列,景同,京中处处危机,你当谨言慎行,记住,不要与任何皇子过从亲密。”
武景同呆了一瞬,张了嘴想要说什么,然而,最终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沉默的对着他爹行了一礼,声音闷闷道,“儿知道了,父亲放心,儿懂的。”
凌湙并不知武景同即将上京,他与纪立春、娄盱分道之后,一路带人回了边城,上千匹马威赫赫的冲往边城圈在一旁的跑马场,惊的齐葙和殷子霁忙赶来观看,一眼望见裹着伤的幺鸡几人,更惊讶的张了嘴,出声急问,“受伤了?损耗多少?”
连战力最强的幺鸡都受了伤,可想而知这一仗有多难,齐葙来回往夹在马群里的众人身上望,却发现人数与走时差不多,一时倒迷惑了。
幺鸡举着裹的粽子似的手道,“受了一点点小伤,没有损耗,哈哈,齐先生也不看看是谁带队?主子从不打无把握之战,他可爱惜我们了,不然也不会从陇西府调兵。”
蛇爷叫虎牙扶着赶来,看见幺鸡手上的伤,心疼的拍了拍他,接着又赶到了凌湙面前,上下检查,“五爷伤着了没?叫我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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