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等菽豆这多样吃法传出去,满天下百姓都该受到凌湙的恩惠,将无人再将菽豆轻贱为马口嚼用,而战备粮里,也将有菽豆的一席之地。
殷先生也夸了凌湙一句,“凌公子强闻博识,竟懂得这些事情,不仅止民生,冶炼兵器也极懂,陈师傅现在对你推崇备至,日日望着你再赐他几句冶铁圭臬呢!”
凌湙被殷齐二人夸的发囧,挠着脸道,“也不是多大本事,就几本残破古藉里的先人教诲,主要还是靠他们自己,我只出张嘴,单叫我动手,我也是弄不出来的。”
陈师傅现在已经能打出韧性较好的短匕了,铁汁提纯的功效,果如凌湙所说那样,是能最大程度的发挥铁性,锻造出刚韧性十足的铁器,他现在每日守在铁汁池边,观看各温度下铁汁的变化,并将每个变化下的铁汁取出一点打造兵器,而各种变化也体现在了成品上,可谓收获满满。
等进到垂拱堂后,凌湙才将心中的打算说出,“我手里有一份矿脉图,这几天我对比了下,有一处矿脉显示在斑秃山附近,我想趁着最近不忙去看看,如果能开出铁矿,也算是解了我们的急需。”
凌湙手上有图的事殷齐二人都知道,此时听他说起,俱都欣喜的看向他,殷子霁更道,“你放心去,城里这块交给我就是。”
齐葙也道,“城防这块有我看着,你放心,尽管带齐人手去看看,如果能开出铁矿……”那根本不用担心陛下来缴,斑秃山在羌族境内,但却离羌主驻地甚远,是靠着北境最近的一处山脉。
凌湙点头,思索着道,“如果真能开出铁矿来,估计我们吃不下,且为防羌族挥兵来抢,到时候怕得与武大帅合作,但不管怎样,有了铁矿于我们而言是利大于弊的,在新兵器未铸造出来之前,让人将口风收紧。”可以合作开采矿脉,但新的冶铁方式却不能太早暴露。
齐葙郑重点头,跟凌湙保证道,“放心,城内四门目前出入都有查凭条,子霁按着你的意思,给登记过的百姓都做了身份认证,凭条上有垂拱堂的章,我特意嘱咐袁来运带人巡逻的时候抽捡过,目前暂无外来人员混入。”
身份认证的事,凌湙只寥寥的说了一些想法,是趁着全城百姓登记入册的当口,按照编号给的码,当时只是随口一提,没料殷子霁竟默默做了出来。
殷子霁见凌湙望向他,便笑道,“我觉得你那意见很实用,百姓出入总不能日日把户籍带身上,掉了得补损了也得补,那文书一天到晚光坐那给百姓补户籍了,编码入号,就是掉了损了,往文书处查一下就得,要是有人胡编乱造,叫巡逻的抓了,也能即刻查出真假,比对着户籍上找人头简单。”一人一码,人在码在,人亡码消。
见凌湙听的认真,殷子霁又将与北门那些富户商谈的结果告诉他,“那些人家愿意出让部分土地,但前提是,他们想参与油坊经营,我暂时还没答应,你现在又弄出个豆腐坊,他们见了之后必然还会有想法,到时候再一起商谈。”
凌湙想要那些人的地,那些人一开始不屑与他们谈,抱着硬抢就同归于尽的想法毁他们名声,及至豆油在城内兴起后,那些人如闻见腥的苍蝇,又有殷子霁三天两头派人,以商谈的名义圈他们到垂拱堂枯坐,渐渐的就有人坐不住了,看着热火朝天人来人往的大街,提出了想参与经营的想法。
豆油啊!运出去贩卖就是钱。
可凌湙是想撵他们出去的,殷子霁见他皱眉,就知道他不满意这结果,无奈只得解释道,“这些人世代居于此,虽鱼肉惯了百姓,却祖祖辈辈都是这样过来的,他们只是遵循祖上规制,咱们一来就要将人撵走,如同刨人家祖宗根基一般,这要是传出去,以后,我是说万一以后,你要再占了别的地方,那里面的富甲难道也一样撵走?咱们不能给他们一致对外的借口,毕竟一个城内,大部分财富都掌在这些人手里,就算不能合作,也不能把人往死了逼。”撵人出祖籍之地,传出去大部份有钱人都得斥责他,且许多有才之士都小有家产,会感同身受的联系到自己身上,凌湙再想招能人为己用,这些人就会形成一股力量排挤他。
凌湙有些不高兴,皱着眉头道,“那他们要怎样参与?要是太过分了,我的刀可不会允许的。”
殷子霁失笑,只好细细说道,“他们原是靠着土地出息过活,佃给百姓收租息,你收了他们的地,总得给人家个新营生,他们说要参与经营油坊的生意,是想将豆油运出边城贩卖,或开个粮油铺,从咱们油坊这里低价进油,这样算一下,于咱们两边都有利。”到时我们只需要开坊专注榨油就行,铺子就让这些人去经营。
凌湙想了一下,觉得这样也行,便点着脑袋道,“那你给他们说了价格没有?”
殷子霁点头,但脸也有些难色,觑着凌湙的脸色道,“他们认为十八文太薄利了,如果开铺子的话,利润简直约近于无,所以……”见凌湙望向他,便吐出一个价来,“二十文,他们说开铺的价格定在二十文一斤,这样大家都能摸点利钱过活。”
凌湙条件反射就不想答应,但殷子霁一句话又消了他的火,“我算了下开铺的成本,觉得二十文提的不高,且我也跟他们提了一个条件,就是陇西府附近的油价不得高于十八文,其他地方可根据他们各人的开铺成本,和运输成本,当然,他们要有本事将油运进关内,卖三十文也是他们赚的。”
做生意嘛,当然得允许别人盈利,不然谁肯当冤大头呢!
凌湙摸着下巴想了下,道,“明儿殷先生带他们去后厨看看豆腐,回头我整理一份豆腐的各种花样吃法,给他们一个选择,油坊的油我允许他们加价卖,豆腐的食谱也免费送,包括后面出的民用铁器,也可以偷偷给他们一个供货点,但对他们只有一个要求,搬出边城,如果他们愿意,登城那边我可以帮他们挪藉。”
边城这里他要做平权试点,这些富户杵在这里,就是阶级分层的象征,于他的总体治理规划相悖,所以,他们必须迁离,若想留下,就得接受他后面的平权治理。
殷子霁愣了一下,点着手指默算了一遍后,才道,“行,明天我先带他们去看豆腐。”
豆腐没有什么制作难度,会点豆花就会点豆腐,难得的是豆腐食谱,只要能弄出新鲜的菜品,一个小食摊子就能支起来,再有油和民用铁器这两样,足能令那些人在异地他乡重新兴家起业。
凌湙这提议,算是很宽容,且有诚意的了,至少比一开始仁慈多了。
话说完,也到了休息时间门,凌湙看两人情绪趋至平和,且也有了说笑的模样,便放心的告辞离开,叫齐葙摇头失笑,跟着殷子霁一道将人送了出去。
凌湙回府,就见幺鸡正在捻着豆腐丸子和豆皮卷吃,手边的空碗显然是吃的豆花,蛇爷在旁边正在问他话,“你是不是对那小女公子有意思?怎么每回见了人家就要逗人说话?”
幺鸡叫蛇爷问的翻白眼,背着身体不理他,却正好瞧见凌湙从门外进来,当即咧了嘴笑,眼睛眯成一条缝,“主子,这是你弄的新吃食?好吃,特好吃。”说着又丢了一个在嘴里。
凌湙却望向蛇爷,疑道,“怎么说?”
蛇爷抽动着老脸,望向幺鸡努嘴,“人家不肯说。”
幺鸡见凌湙也好奇,一时涨红了脸,觉得嘴里的丸子也不香了,噎的慌,却又不敢像糊弄蛇爷那般糊弄凌湙,只得抠着脸道,“也不是有意思,就是觉得她好玩,天天左寻右探的,一张嘴就没闲过,兔子似的天天吃吃吃,嗯,光吃还不胖。”
凌湙:“……”这小子。
手指头一时没忍住,啪的给了他个脑壳崩,竖着眉毛道,“那还是个孩子,才几岁?你就惦记?你是训练不够累是吧?既然有功夫想七想八,明天开始训练再加重一倍。”
幺鸡嗷一声跳起来,冲着凌湙嚷嚷,“我没有,你怎么跟我爷爷一般这么多心?我就是看她可爱好玩,没别的意思,真的没有。”说完还一脸委屈,“我就是想有个香香的小妹妹,天天跟一帮大老爷们在一起,他们开黄腔都不带我,不也嫌弃我是个小孩么?吉儿与我一般大,我跟她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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