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族长喃喃道,“这是泅水少的一窑,看来确实是水没泅到位的问题。”
凌湙捻着一块砖细看,跟着点头,“确实,应该是水没泅透,秋老,你这水量当时放了多少,有记么?”
老族长点头,“记了,记了,三窑不同的泅水量,我都记的实实的。”
凌湙捏了一下,笑道,“这也不算全无所获,这些烧坏了的砖可以用来铺地嘛!刚好,把这些碎砖铺个走人的道出来,省得下雨沾一脚泥的,废物利用。”
他这心态,让好些人跟着松了口气,纷纷笑着赞他,“还是城主想的周到,这砖铺地刚好,也不算浪费,呵呵!”
接着大家又去开了最后一窑,而耽误的这些时间门里,最后一个窑上已经完全失了热气,人手就能触上窑壁,却只能感受到些许温热,凌湙记下了三个窑之间门的时间门差,以及窑壁撬起时的温差,心里默默估算着砖窑内外的温度对比。
可能已经有过两窑开的经验,这最后一窑开的时候就非常麻利快速,又有凌湙这态度摆着,众人也没了一开始的提心吊胆,俱都平静的等着看结果。
窑门一开,展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排排品相完好的青色砖墙,码进去是什么样,开出来还是什么样,众人静默一瞬,突然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来,一叠声的互相击掌相告,“成了,成了,烧成了,这是青砖?是青砖,绝对就是青砖。”
凌湙笑着点头,拿过递到眼前的青砖细看,又对着地上磕了磕硬度,在众人眼巴巴的注视里宣布,“是青砖,咱们烧出来了。”
哗~
人群一下子鼓噪了起来,喜悦染满了眉眼,激动的互相拥抱在一起,就连老族长也忍不住湿润了眼眶,扭着头抻了一下,也跟着咧了嘴。
凌湙最后总结,这最后一窑开的时机当是最对的,没有趁热开,水泅的也到了位,整个窑的内外温差当是持平,少了热涨冷缩的爆率。
老族长不懂他说的啥内外温差热涨冷缩的,只用最简洁的话总结道,“趁热泅水,浸透满窑,然后等窑自然冷却,之后再开。”
有了一窑的成功,接下来,就是加大人工投入,老秋族长为了能让油坊早日开工,直接开了十个窑口,拉了全族老少进砖窑坊帮忙。
凌湙这下彻底从砖窑坊脱离了出来。
第一百一十二章 斩-马刀
北境的冬天格外漫长, 明明已经打了春,却转头又开始落雪, 冰冻的土地因为有了铁锹铁犁耙的帮助, 无论是开荒,还是挖土拍砖,都变得简单了些。
屋外的寒冷抵不住边城百姓的热情, 因为凌湙,他们整个冬季没有再受过食不裹腹的困扰, 哪怕外面的天再冷雪再大,也挡不住他们上工挣钱的心, 而且,自有了煤炉子之后,连最可怕的夜幕都变得可期了起来,因为大家都知道, 隔了一道门的内外,是冷暖两个季。
钟楼那边已经贴出了告示,开荒出来的田亩归他们个人所有,原城南城东的百姓是没有土地的, 被拉去开荒时也都以为, 所有土地将归为城主名下, 这告示一张贴,当即引起了两门百姓的震动,围在钟楼那边, 一遍遍的听着书吏宣读上面的条款,直听到各人都会背了,才终于相信了这份告示的真实性,哪怕后面附加了一条, 开春后粮食将不再免费供应的话,也没人提出一点意见。
够了,这新来的城主已经为他们做的够多了,即使是最混账的二流子也知道,在拥有绝对力量的城主面前,能得到这犹如天上掉馅饼的待遇,该知道满足。
于是,开荒的热情只增不减。
所有百姓都知道,城主搞出了豆油,他们不必辛苦的再去种黍粟这等难伺候的庄稼,钟楼上的告示写了,油坊建好之后,将敞开了收菽豆,城主鼓励大家伙种菽豆。
至于城西那片较为肥沃的土地,则被拿来种了应季的蔬菜,边城一年四季供应给百姓的蔬菜,只有蕹菜和白菜,且一入冬后,就只有干巴巴的腌菜,新鲜菜是不可能有的。
凌湙入城多日,每日餐桌上能见的蔬菜属这两种最多,蛇爷知道他不喜胡萝卜,是半根也不敢给他上,这就导致凌湙整个冬季都缺少维生素的补充,又加之他本身火力旺,嘴巴溃疡上火简直三天两头的来。
蛇爷和幺鸡也一样,他们都是从京畿过来的,不说水土不服,就是饮食习惯也都非常将就,路上讲究不来,到了边城却没条件讲究,都是能填饱肚子就算完的性子。
后来一日日的观察里,凌湙才知道,边城里生活的百姓,其实也因为缺少蔬菜的补充上火烂嘴角,只是他们到了季节,都会去药铺抓点降火的药熬了喝,最便宜的黄连解毒汤,几乎家家熬煮,在最干燥上火的那段时日,满城荡着扑鼻的苦气。
蛇爷叮嘱出城收菽豆的马队买水果,就是因为凌湙天天喊嘴巴苦,两种蔬菜吃腻到看见就反胃,偏又不能天天吃肉,最后逼的没办法,为了不喝黄连汤,凌湙开始生啃胡萝卜。
这倒霉的胡萝卜,偏偏是个维生素大户,蛇爷和殷、齐二位不上火,概因他们三人都不讨厌它,一天三顿里必有一顿吃一盘,幺鸡和凌湙口味差不多,但见凌湙都开始生啃这玩意了,也只能陪着一起啃,练完功就带着人满荒野里找能入口的野菜,只可惜收获甚小。
到凌湙终于从砖窑坊里抽身时,他已经对这种满碟不见绿的餐食忍到了极限,骑着马溜着城内各角落旮旯走了一圈,发现家家户户的煤炉子上都吊着一壶降火汤,大人小孩都被那股味呛的直皱眉,然而却不得不捏着鼻子硬灌。
陇西府里的百姓据说也在喝降火汤,便是府台大人到了这个季节也得灌两碗,整个北境在这个青黄不接的节气里,都没有能上桌的绿菜,就是顶尖的那波子将军老爷家里,也只隔三差五的上些金花菜和波椰菜,还都是从关内过来的,价钱奇高。
武大帅简朴,似江州那边为了吃食,想着法的搞小棚绿菜,在北境是没有的,你可以自家搞了解谗,但想用种粮的土地大面积搞小棚绿菜搂钱,会被罚。
能用一把汤药解决的事,他不能允许手下人为了口腹之欲,耽误到军粮的储备,如此,喝降火汤竟成了北境特有的习俗,到了季不管有没有上火,喝就完事了。
凌湙苦巴巴的将大棚蔬菜计划给摁了下来,转着眼珠子想能不能先盘条火炕培育点东西出来,结果窝在书房闷头想了两天,发现他没有这方面的知识储备,通俗点就是,他不会。
笑死,火炕这东西,他也只是听人讲过,自己没见过,更没躺过,只知道床底下有个火膛,具体怎么砌,两眼一抹黑。
蛇爷见他闷书房里两天不开怀,每顿饭也吃的不香,着急的薅着幺鸡捶,幺鸡也苦巴巴的没滋味,虽然肉食管够吧,可也不能天天吃,他已经好几天不碰烧鸡烤肉了。
便秘,眼睛想吃,嘴巴不敢,左姬燐那药,一碗下去,两天食欲不振。
边城方圆二十里的土老鼠、野灰兔,冬眠的大蛇,觅食的野猪,这个冬季可算是完了,被他们这一波新来的人,掘地三尺的从窝里扒拉出来,便是远处的狼群都嗅到了这里的危机,没敢像往年那样游荡到边城周围来,但零散的小股狼群,也叫幺鸡带人打了不少,所以,这个冬季,边城不缺肉。
书房里的桌上堆满了草稿纸,是凌湙这两天画的□□解构图,刀把与刀锋的比例是他犹豫的关键,一米五到两米之间,他想取个更称手的长度,为此还让铁匠陈师傅打了几根铁棍,拿去给幺鸡,让他和其他人颠着长度份量试手感,取各人最适宜的中间值,他自己而言,更倾向一米六到一米八之间,借助弹跳之力,能发挥出两米二的威力。
幺鸡知道煅刀被提上了日程,更加紧了队伍的训练,每日晨起的打木桩延长了半个时辰,因为凌湙给他的铁棍,是按整刀成型的重量打的,比他们先前用的制式军刀重了近十斤,没有足够的臂力,根本挥不动□□,如此,整个刀营在卯初的跑操环节里,各人腿上开始绑沙袋,如凌湙早前训练幺鸡时那样,幺鸡也这样替手下人加训,腿上手上腰上渐次加重,直练到能负重还健步如飞时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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