蒯信一听,立马双手叉腰大笑;“还真是让咱们秦将军给猜着了。这下子,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蒯民将蒯信如此得意,摇摇头道:“可他们共有五万兵马,咱们甚至远不足其半数。不可轻敌。”沧州府兵现如今共有两万,秦纵只带了一万五千人前来。剩下的五千人留守沧州,以防有什么不测。
“我觉着咱们不用怕。以少胜多这事儿,秦将军最擅长。”说话的是薛正。他本就对秦纵极为推崇,现如今与他一同在军营里待了几个月,这种推崇就更甚了。
但他说的,也是事实。为了培养和锻炼他们几人的统帅能力,军营中每月都要进行模拟战。秦纵与他们四人通过抽签,各领兵马,进行战役。迄今为止,每一次笑到最后的人,都是秦纵。即使是他们四人结盟,也不过只能做到稍稍延缓秦纵胜利的步伐。
秦纵坐于上首,睨着桌案上的地图,道:“想不想打一场奇袭速胜之战?”
几人对视一眼,便知秦纵这是有主意了。
蒯信性子最急,他朗声道:“当然想。大人还等着咱们回去吃饭呢!”
时近立冬,是团圆之节。临行军前,楚霁便说,等他们回来,便一同至州牧府过节。
提到楚霁,秦纵眸色微动,眉梢间的凌厉尽数化去。他学着楚霁的样子,摩挲着腰间的狼王玉佩。他还等着,回去让州牧府上下改口呢,也是着急得很。
思及此,他施令道:“苍木县以北两百里为随阳坡,是大阙行军的必经之路。随阳坡以西之山为安口山;以东之山为安华山。薛正,你领两千人为前部,前去随阳坡迎敌。不必恋战,只需佯装不敌,将人引至安华山中便可。”
“蒯民引三千兵马,埋伏于安口山中。待敌军至,莫要迎战。待薛正将其部分精锐引入安华山中,你再从安口山上射箭。待其精锐尽数入安华山中,你便带人夺其粮草辎重。”
薛正与蒯民得令称是。
秦纵又道:“万鲁,你领三千兵马,埋伏在安华山上的小道旁,待敌军至,便纵火烧之。”
万鲁亦领命。
“将军,将军,那我呢?”看别人都有事情做,而且想想秦纵的安排已经很完备了,好像没有什么再用得着他的地方,蒯信不由得有些着急。
“自然不会忘了你。大阙急需粮食,必不会轻易罢休。他们于安华山败走,定会顺势借道,直取门周县。你领五千人,埋伏在岷陵,将人逼退。剩下两千人,由我亲自率领。”
“将军放心。”
几人领命之后,便各自去调齐兵马,备好粮草辎重,朝着目的地一路疾驰而去。
又过一日,贯丘珪策马在中,两位副将鲜于博和支沽奔马随其身侧。
前番休整过后,贯丘珪将精兵两万人作为前队,其余三万新兵压于阵后,看护着粮草辎重前行。
一行人走的是人迹罕至的山间小道,只惊起鸟雀乱飞,禽兽奔走。秋末时节,天干物燥,大军压过,人马趱动之间,又激起浩浩尘土。
此时,恰逢桑榆暮景,西风残照。
贯丘珪问道:“此间何处?距离苍木县还有多远?”
鲜于博答道:“回将军的话,此处名为随阳坡,左为安口山,右为安华山。再行上一二百里,便是苍木县城。”
几人正说话间,忽见一白袍小将骑着马,领军而来。
支沽突然大笑起来:“这是哪里来的毛都没长齐的娃娃?楚霁就用这样的小娃娃守城吗?”
薛正立于阵前,领军而来,恰听得这么一句。他瞧了一眼这个大胡子,心下冷哼。咱们军里,就是年纪越小才越厉害。
鲜于博也捋着胡子笑道:“皇商楚家的三公子,便好好做他的富贵闲人也罢了,何苦要来这边地守城?我观其用兵用人,岂不是坑害百姓?”
薛正脾气不错,别人说他尚且能不生气,但这要是说楚霁的坏话,他可不能忍。
“你这个长毛鬼,可敢与我一战?”
鲜于博并不说话,反倒是支沽耐不住性子,向贯丘珪道:“让末将会会这个嚣张的守城小将。”
贯丘珪略一沉吟,便同意了。他也想看看,这个沧州的先头部队,实力如何。
薛正看着这三人的互动,心中有了思量。那个大胡子,性子最冲动。但又不是全然的鲁莽,倒是很听他们将军的话。
支沽得了首肯,当即纵马而出。他手中两只金瓜流星锤,有上百斤之重。一副锤子,被他舞得呼呼生风。
薛正也并不怯场,横起长.枪便格挡开来。只是两件兵器相触之时,他暗暗心惊。这个大胡子,力气比上蒯信也不遑多让,震得他虎口微微发麻。
如此,可不是长久之计。
两件兵器再次相撞,发出“砰”的一声脆响。就在此时,薛正灵机一动。
原本被流星锤压着的长.枪忽的枪口一转,其锋利的枪尖几乎直抵支沽的脖颈。
支沽动作灵活,当即于马上向后仰去,躲过了这一击。可还没等他直起身子再战,他就觉得下颌一凉。
再定睛一看,这空中飘扬的黑色毛发是什么?
是他最为看重的胡子,男人的、猛士的标志!
欺人太甚!
支沽大怒,当即又抡起锤子,如山呼海啸般朝着薛正袭去。
两人又战了数十回合,薛正佯装不敌,率军败走。
支沽正在气头上,哪里肯想让?当即也要领兵去追。
“不可,那白袍小将败走,只怕有埋伏。”贯丘珪阻止道。
“这口气,我忍不了!”支沽坐于马上,气得直呼粗气。
“将军,我瞧着那白袍小将领兵两千,又是个武艺不凡的,当为这苍木县的守城大将。根据咱们先前的估计,两千人应当是苍木县的大半守军。现如今他发现了咱们,只怕回去之后会利用地形优势进行防守。不如让支沽领五千人,趁胜追杀过去,一劳永逸。”鲜于博谏道。
贯丘珪觉得此言有理,当即让支沽点上五千精兵,一路追杀过去。
无论有无埋伏都好,他们这里还有一万五的精兵,又有何惧?但他们选择苍木县,本就是兵行险招。若是让沧州的人提前发现,又形成防守,必是不妙。
那边支沽刚领着五千精兵一路向安华山方向追去,这林间小道之上就突然射下羽
箭。
是浸了油,燃着火的漫天羽箭。
贯丘珪只得率军奋力抵抗。奈何秋天干燥,又满地落叶。这火箭落在地上,霎时便燃起一大片。
“将军,此处当是沧州守军的埋伏。”鲜于博挥剑斩断羽箭,慌忙道。
贯丘珪看着从安口山上落下的羽箭和许多身上已经燃起火焰的士兵,大喊:“快进安华山!”此时最好的办法,是和支沽手下的精兵会合,再寻找时机杀进苍木县。
待大阙精兵尽数进了安华山中,蒯民带着沧州三千精兵自山上一涌而下。
看守粮草辎重的不过是只训练了月余的新兵,何时见过这样的架势?又见前头的精兵也全数不见踪影,自然军心涣散。不过稍加抵抗一番,便丢盔弃甲,四散逃去。
适时天色已晚,又不见月色,漆黑一片。只有秋风呼啸,将那丛林中的芦苇都压弯了腰。
“那小子,滑得像个泥鳅。一进了山林就不见踪影。”支沽与大部队会合,不禁抱怨。
“你说他一进了山林就不见了?”鲜于博原本正将脸上的黑灰抹去,闻言动作一顿。
“是啊。”支沽不明所以,他被鲜于博这么突然一问,原本怒气冲冲的脸色都凝在了脸上。
“不好!我们一早就被料到,会攻打苍木县。”鲜于博突然反应过来。那白袍小将诈败诱敌,那山上又落下羽箭,显然是早有防备。
贯丘珪听此,突然站起上马:“快退出山林!沧州军定会再用火攻!”
他话音刚落,军令尚未来得及下达,便听得远处喊声震天。霎时间,风吹火起,将那芦苇烧得连成一片,将这林间小道烧得亮如白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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